我没带黑驴蹄子,不然气场不会这么弱。
不过想到这人居然藏在土壁内,不刨出来看看,实在不合我性格。或许应了我所想,那只手伸出来,发干的土壁接踵出现裂缝,自行开始倒塌。
我隔得远远,又怕土壁中藏有其他粽子,只敢用那根巨木当掩体。
泥巴垮塌,里面吐出具人尸。穿着现代衣服,浑身没半点腐烂。
尸体刚出土,还带着丝香味,有点花香的意思。
我想到大烟袋说过,在古墓里若遇见僵尸,便用捆尸绳勒住僵尸的脖子。僵尸之所以诈尸,全因喉咙里那口怨气不上不下,从而接触阳气发生磁场变化。
把僵尸喉咙的气卡住,相当于扣住了它的命门。
可我没绳子,不过先下手为强。应该趁着粽子还没变作僵尸,把它制住。
环身检查,我只发现腰上有根皮带,或许能用用。想想,若皮带能救命,用用也无妨。
刚想解,又想到若是能引阳光照到僵尸。除非它成了飞僵,否则天罡气晒,尸骨必化。
洞中无它物,我脱下脚下鞋子,朝着坑洞口扔上去。上面原本被草木遮掩,不晓得是人为还是巧合,忒有些隐秘。不然我不会这么轻易中招。
鞋子丢上去,砸开两个洞,如太极之圆,分布左右两边。阳光没照到那死粽子的脸,粽子扑倒在地,把脸盖在地下看不清长相。
我撞起胆子,狠吸口气,蹲下身子,脚下生根,探出手去抓粽子的腿。
粽子身上比冰还冷,肌肤僵硬似铁。
一把抓牢,我裤脚化为粉末腐烂。我向后猛拉,快步倒退,把他拉到照进来的光圈下。
这下可好,阳光照在他头顶,不把三魂六魄给它照散?
正当我准备看光烤粽子时,粽子嘴里传出阵骨骼收紧声。
哗啦啦,粽子嘴里咬碎了牙齿,露出的皮肤化为熏黑的腊肉颜色。
洞内光线骤散,我透过缝隙,见外面乌云蔽日,有十万阴神包围了太阳。
好好的白日青天,化作阴天裹云。
恰好,腥风吹灌进来,冷得我浑身发抖。
刚才上岸,为了晒干衣服,我只穿了件短袖。现在坑内气温猛降,使我感觉到了东北的隆冬腊月。
粽子受风吹拂,浑身干枯,生出层黑斑把皮肤盖住,越吹越走样。
随后,粽子身材变小,缩短五六寸,并有尸臭被我吸进鼻子。
风越吹,粽子变化越快,皮肉上隆起惊人的肿块。
我大骂老天爷,没这么欺负人的。我运气实在不好,随便撞见具死人,都能从粽子变成僵尸。那阵我害怕得,早知应该弄只黑驴蹄子随身携带。
待到风停,洞内升温,忽又像降落在大蒸笼里。
竖眼看去,粽子面朝地上趴着,长黑斑的皮块上,生出朱砂赤红的长毛。
他祖宗十八代,还真是要成僵尸了!
我顾不得什么,解下皮带,反手套在粽子的喉咙上。我往中心用力拉扯,企图把粽子口内的怨气锁住。只要怨气消散,粽子就不能起来。
然而我失去了发难的最好时机。如果在刚才风没有吹进来时,我应该能用皮带把粽子的怨气勒住。然而现在阴风一吹,粽子开始生毛,浑身皮肉已经不是寻常凡物能动。
再过几分钟,粽子便会变成红毛僵尸,黑驴蹄子它都未必买账。
我得做两手准备。于是用皮带继续勒紧粽子喉咙,顺便把粽子用力往上拉起。我本打算把粽子翻个身,这样能用鱼肠剑刺破它的喉咙,放出怨气。
不过粽子似乎料到我想的,浑身如吸盘吸在地面,任凭我如何拉拽,死了命不动。
我那阵急了眼,又踢又骂这死人。
皮带被我勒到极限,不过粽子体内突然生出股黑气,冲发至喉咙那。
粽子喉咙一吸一放,咕噜几声,胖子都拉不断的皮带,便被撑断。
我吓得惊慌失措,大声呼救。不过外面现在昏天黑地,怕葫芦他们暂时找不到我这。
这让我急得直抓头发,双脚蹬在土壁上,不是壁虎,根本上不去。
粽子还保持着它的神秘面目,把脸继续埋在土里,却发出呼呼的饮水声,竟是在喘气。
他浑身生出两寸赤红长毛,比猩猩还魁梧。四肢抽搐,开始有活动的反应。
我怕极了,记得有种说法,僵尸的气机离地三尺。
于是,我半趴在地面,不敢大声喘气,只能做好随时憋气的准备。
但愿这冤主诈完尸,能懂事的自己跳走。否则我这肺活量,从现在开始,人生得进入倒计时阶段。
呼呼的扯着道黑旋风,粽子双脚点地,笔直的竖起来。
这不是人类能完成的动作,只有僵尸才有这种僵硬得像铁的身体。
红毛僵尸杵在地上,手指纤细,有着十根铁钩般锋利的指甲。恶臭随着僵尸站起,瞬间充斥坑洞中,让我快要呕吐。
不过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这次轮到我趴在地上,把脸埋好。
听见呼哧带喘的声音,我知道这老僵尸活了,正在嗅人气。
半晌,我侧出半张脸,看那僵尸想要干什么。
民间有关僵尸的故事不少。清袁枚的子不语中,还有两僵尸野合的故事。
不过僵尸在古墓里,那是夺命阎王,凶得刀枪不入。我瞥眼见那僵尸,浑身肿胀,被红毛包裹,像团移动的红棉花。
尸者,无论是血尸僵尸蜡尸萌尸肉尸走尸。依据周易的阴阳论,统分为二。
腐而不化,死而不僵,都可以指为粽子。尸体一为乾尸二为坤尸。
乾者阳,有干尸硬尸等。坤者阴,有湿尸浮尸等。
比起邪性,乾尸恨性八煞,坤尸恶性八煞。所谓吸食日月精华的,便是说的坤尸一类。黑驴蹄子,主要用作打乾尸,这在古墓里较为常见。
我看到红毛僵尸的脸,脸膨胀有水盆大,呈畸形变化。上面褶皱较多,像是被水泡了几年,把眼睛鼻子嘴巴,都挤压进去。脸部溃烂,伴随有恶臭,肌肉随时会从骨架上脱离。
不需多说,这是坤尸无疑。
老天爷真是心疼我这后人,刚到这就安排这么个主来寻我麻烦。
可能坤尸刚刚苏醒,机能没有恢复,立在原地没有动弹。不过尸体确实已经变作僵尸,稍发现我,会跳过来扑人。
没办法,我只得憋气收神。等到心脏跳动得死气沉沉时,才敢捂着嘴小心呼吸口空气。
红毛僵尸似乎闻着了人味儿,携阵尸臭,向我这边跳了步。我向着后面移动,几乎把头憋在泥土里。这样僵持几分钟,我累得额头冒汗,湿润的衣服被身体烤干,又被汗水打湿。
僵尸迟迟不离开,可能是道行不够,想吸我的血又找不到我的方向。
开始在坑洞里乱跳,膝盖笔直,时而指甲戳刺,能掘一个大土坑。
没办法,我打起游击战,东躲西藏,样子十分狼狈。正当我已经在劫难逃,外面传来呼喊我的声音。
我躲到僵尸后背,大喊声,“我在这。”
这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喊出来,要是他们听不见,那我可真是白做出如此牺牲。
僵尸回身转动,十指长撩挑动,就是头牛也会被撕碎。我捂嘴停下,僵尸跟着不动。原来是外面的乌云,被风吹散些,漏了点稀奇的阳光照进来。
坤尸属阴,泊水惧火。
我小心退后,红毛僵尸便朝我跳了半步。于是我们两个成了木头人,我不敢乱动,毕竟诈尸这种事,和人身上的气脱不了干系。
但是要这么卡着,僵尸不是人,他行我可受不了。
于是瞅准机会,我习了胖子的绝招就地十八滚,扑着僵尸的腋下躲过去。僵尸凶得发狂,尸爪向下扑着我抓开。
眼前尸脸放大,刺破我身上的短袖,卡在那段巨木上。
我咯咯笑出,僵尸没眼,这次把自己的手卡在巨木里,真是够蠢的。
我爬起来,僵尸腰杆笔直,拖起巨木能继续移动。
趁着它还没有站起,我伸腿飞跨,脚蹬在僵尸的肩背上。
这事也是够惊险的,僵尸刚站起来,我便借力向上弹起,像投石机里的石块。
坑洞很高,我踏着僵尸肩膀跃动,双手刚好能抓着洞口边沿。
僵尸双臂分开,巨木断成两截,蹦跳过来。发出野兽的嘶吼声,如虎似狼叫,僵尸赚步到了我下方。
我浑身如一块腊肉,仅靠双手力量抓着才不落下去。
费力蹬着泥土上隔年草木,僵尸哈出口阴气,嘴前獠牙有半根手指长。对准我啃咬过来,吞下片泥沙。我晃动身体,要是被僵尸伤到,光尸毒就能死人。
正当我抓不住,想着是不是跳下去和僵尸斗场架。上面总算有人循着动静过来,我脸上抽搐,抬头快看是谁。
苏衡正往洞里面望,正好下面那只僵尸尸性大发,浑浊的尸眼流出腥臭的尸水。
“快拉我上去。”我急忙叫道。
苏衡不急,先活动活动手脚,然后按住我不让我爬上去。我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手臂灌入开水般火热,十指便抓不住,摔下去。
僵尸正扑来,我强撞在僵尸伛偻的后背,差点把自己嘴里的活气吐出。
苏衡接着从上面跳下来,踹退僵尸,引得僵尸去追他。
我趴在地上,还没回过神,这孙子下手比死人都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