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飘上来的一股酸气,我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这玩意,太恶心人。
一回忆这是哪方神仙,像从蚁后皮中钻出的魔母,也是这种方式出场。
看来魔国人很喜欢变装秀。
女人站起来,比大烟袋矮一些。当然,我就是高她半个头,也不敢下去和她打一架。见着老喇嘛变形,看来佛祖也靠不住。
不过被这么一吓,我嗖一声学会了轻功,整个人缩到塔顶上。
我看那个魔母想干什么,这一切果然是个阴谋。如果说我先沉不住气杀了胖子,那导致的连锁反应,我现在多半也不存在。
看我没上钩,这魔母忍不住亲自出来想结果我。
见魔母仰面,脸上刀疤纵横,一条条快要割开一块肉,受过莫大刑罚。
特别是眼眶里,一双眼睛早就被扣出来,有两根血管,搭在眼皮上。
魔母没有眼睛,而且是后天的。指不定魔国制造幻觉甚至扭曲世界的魔力,全部来源于魔母的眼球。
特别是那两块白色晶体,原本会不会是魔母的眼珠呢?
见我缩在上面,魔母尖叫一声,发出虎豹般的咆哮。
别看它像一具漂了一个月的浮尸,力气却大得吓人。
我在上面刚割开手腕,打算拔出降魔杵时。金灵塔一震,便倾斜九十度倒塌。
还好地下灵塔成林,空中我顺着一旁一跳,挂在另一座灵塔上。
这是一座土灵塔,魔母用十根手指一排,灵塔就崩为一堆灰土。
我一看这玩意,千年黑驴蹄子也拿不住,还是跑得了。
魔母不会跳,我就爬灵塔上躲躲。
一座塌了换另一座,周旋几分钟,这时身后风一吹,魔母的身体开始急剧收缩。变成了一个几个月没吃饭的饿死鬼,突然能飞檐走壁,改走为爬,能和壁虎一样爬行。
只一个回合,我就被魔母撞飞。
砸在一堆碎石破泥里,我四肢爬动,拼命要去拔下降魔杵。
脚下一疼,被魔母拖回去,就看见一张巨丑的脸凑过来。
连忙学大烟袋来个金蝉脱壳,衣服不要了。要命,连这张皮都能脱了给。
这年月妖魔横行,我扑在倒塌的金灵塔上。
里面的高僧修为真叫一个好,墓都被掀了还能不动如山。把血淋在降魔杵上,摇了摇,终于拔了出来。这时,魔母在空中一个飞扑,跳下来双手按住我的肚子。
噗一声,胆汁差点跟着喷出来。
我挥起手想给这玩意一杵子,让它尝尝什么叫棒槌。
然而降魔杵在我手中,威力甚至比不上一根烧火棍。我挥着给魔母一下,结果手打在腐烂成泥的脸上,哗啦一堆蛆从上面下来。
手里的降魔杵,在刚才被人以一种闪电速度给夺走。
而降魔杵被人夺走的下一秒,四周燃烧的青白火焰骤然熄灭。
只听得身上的魔母突然变了动作,一道劲风绞向我的脖子,差点将我的头和身体扯开。
舌头吐出三寸长,眼睛差点成球给弹出来。
忽然,脖子一松,眼前出现一抹正常的橘红火光。
咔嚓一声寒刀入肉的声音,魔母的眉心处,出现一截三菱降魔杵的棱尖。一种没有温度的火焰瞬间包围魔母,青白色将其吞灭。
一个祭师站在我面前,打扮很像上古时期的巫师。身上披着以深青色为主色的衣袍,并戴着贝壳和一些零碎挂饰。手上,正拿着那柄格萨尔王权器。
祭师脸上戴着彩漆的树皮面具,挂着一圈鸟羽,把整张脸遮住。我梦中见过这个祭师,那是在皑皑的雪山下,我尝试过揭开他的真面目。然而面具下,是犼的一张红毛怪脸。
时间在那一刻停下。
随后,眼前的东西开始发生剧变,犹如融化的雪人,正在崩塌。
我鼓足勇气,毕竟这是个人,而不是成吉思汗尸变后的犼。趁着世界回到混沌时的前一秒,我伸直手臂,狠狠拉下对方的树皮面具。
身体陡然朝后倒退,被吸入一个黑暗中。离开之前,我惊鸿一瞥,虽然没看清。
但树皮后的脸皮肤白皙,有着标致五官,像一个故人。
不等看清这个祭师到底是什么人,我再次陷入黑暗,看着另一头的世界缩小成黄豆大。
那个世界正在破碎,变成一块块镜子碎片。而祭师站在其中,跟着事物一起消失。
唯独那张脸,看不清,却一直印在那。
那脸上,有眼睛。
等到背部传来一股酥麻感,即使眼前看不见,我也知道我回来了。哪怕现在躺在棺材里,也好过在一个虚拟的世界待着。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是非常较真。
推了推棺材盖,发现盖子有些松动。半坐在棺中,我用手臂往上举撑。
还真是老天保佑,之前怎么弄都弄不开的棺材,居然有崩散的迹象。
难不成是因为在那个世界,魔母被杀死了?
狠狠往上一撞,棺材盖掀翻,收不住力气,我往外面跳去。
看见外面光亮一片,有个人就站在棺材前。我从里面跳出来,直接扑到对方身上。那个时候,就是开棺遇见诈尸,胆小的不死也得被吓疯。
浑身挂在对方身上,是穹扩思措。在那种情况,只要不遇见债主,都能抱上去庆祝一番。我重新对穹扩思措拥抱了一下,亲切的说道:“葫芦啊,救星,真是救星。”
对方没理我,我一看自己的衣服上,居然有血迹。
朝他那看,是从他身上沾过来。
“你受伤了?”我问道,这简直是个不能想的事。
“没有,是陈思文。”
我一看,血真是溅在衣服上,只浮了一件。如果说是陈思文,那这老头岂不是...
有他在,我重新鼓足勇气往棺材里面看。
之前睡在里面,后背像是有鬼喘气。
掀开里面几层布料,抖出些装饰在衣服上的小珠子,却唯独不见尸首。这棺材是个空棺,里面竟然没有正主!
这里应该就是魔国最深处的地方,连这里都没有,那魔母究竟跑哪去?
寻不到,穹扩思措没多在意,转身就朝回走。重新钻上去,他开始返程离开。
“胖子呢?”我一想胖子还在这,要这么走了可不行。
“出了点事。”
这四个字,犹如四块秤砣,将我砸翻在地。
“没死。”
后面又补充了两个字,将我重新从地面扶起来。那时候,真是刚跌落到雅鲁藏布大峡谷,又瞬间飞回到珠穆朗玛峰。
“不过找不到你,我会杀了他。”
穹扩思措说完,把我带到魔城一角,胖子正被绑在一尊青铜器上。七八根绳索捆着,胖子仍在奋力挣扎,旁边还有一堆崩断的绳头。见我来了,胖子没理我,嘴角竟然在流血。
走近一看,胖子使劲咬着牙,血是从牙龈中流出来,太多吞不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想到胖子会这个样子,再说他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碎蛇在他身体里面,等彻底钻到脑子里...”
“别说了。”我打断道。
我亲眼目睹过一个正常人是怎么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还好曼珠阿华破坏地层时,会带着魔国将那些碎蛇蛋一道毁灭。
“怎么办,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拿不出主意,那些碎蛇一碰就断,想取出来都不可能。
穹扩思措拿出一只青铜古碗。我一看就明白他的意思,血而已,少就少点,还能促进新陈代谢。
等到我们两人的血合为一碗,给胖子灌下。胖子的肚子上,迅速鼓起一只肉瘤。
肉瘤里面,还能看见那些碎蛇蠕动。
穹扩思措拿过我的鱼肠剑,对着肉瘤一剑切下。肉瘤落地,里面的血立即被碎蛇吸干,转而变为一团没水分的蜂巢。
胖子肚子上少了二两肉,松开就是一个血洞。
我只能先塞了几块纱布堵着伤口,担心胖子失血过多。不过这里气温太低,血裹着纱布不一会,就冻成了冰坨。胖子整个脸出现不健康的白色,嘀咕半天也听不懂到底要说什么。
“闭嘴,老子带你出去。”呵住胖子别再折腾,那一刻,我自己都没把握能不能把胖子活着带走。穹扩思措知道出去的路,从水路只能到地底的泥土层,剩下一段,还得用挖。
这么个折腾法,少了三天解决不了。
胖子未必挨得到三天甚至更多。没办法,我先扛起他,颤着腿肚子先离开这破落地。
沿着来时那条水路,逆行几十米,出现众多分流。坐在皮囊船上,顺着一条往下飘去。
曼珠阿华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才过几天,根系长出的绿色藤蔓,就突破到第三层魔城。把那些岩石巨阙,钻得千疮百孔。
连河道两边,都垂直数以千条的藤蔓,随着水摆,犹如柳枝。
皮囊船是魔国弄出的,估计就是为了避开曼珠阿华的攻击。
有那些皮囊围着,藤蔓不会过来。不知在魔城中吸允到什么养分,离开魔城的第二天,那些藤蔓长壮了一倍有余。
即使没有遇见活物,藤蔓上,仍然开出一朵朵红色妖姬般的冥花。
曼珠阿华花开,天然带着一种幽红的光芒。
狭窄的河道两边,开着上万朵曼珠阿华。像是万只红色的萤火虫,停在两侧,带着一种地狱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