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人一碰到黑蛋时,蛋壳裂开一口。流出黄水后,就有条蚯蚓破壳跑出。起先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道行,黄水也没毒,就是恶心人。
胖子牺牲一件衣服一裹,把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全部抛入下面。
“瞧瞧,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胖子双手叉腰,一时颇有忆往昔峥嵘岁月之感慨。
没等我说话,冥冥内传来一两声婴啼,只当是给胖子喝彩。胖子一听这声音,怎么像婴儿叫,浑身立即起了毛汗。
古墓里,不怕遇见大鬼,就怕撞着小鬼。
这孩儿鬼比粽子都邪,说来颇有运气,在西藏,我们还没遇见过粽子。早先备好的黑驴蹄子,只能当暗器飞镖。
“小同志,别开玩笑,啥时候学的腹语这么像。”
“死胖子,我可没这么无聊。我说会不会是鞋子擦在木头上,我们两个听错了?”
当然,话是这么说,我和胖子都不信,这种几率,比大烟袋皈依佛门还低,基本不存在。
“快走快走。”胖子催促道,脚下不顾那些黑蛋。
所过之处,踩烂一大片。
嗨,得,跑吧!
不过黑蛋一烂,不说里面那条小蚯蚓,单说那黄水,比胶水还粘。鞋底沾了一层,差点没把我们两个定在原地。然而后面的木板上全是,不踩都得踩。
空寂地底,再次传来婴啼,尖细悠长,充满了委屈。
呜呜两声,催动整个索桥颠倒,青铜居然开始化开。这还了得,胖子冲锋在前,朝着宏伟的宫闱做目标。
然而我们近一步,视线中的宫闱就退一步,永远和我们保持着距离。
而脚下的索桥,没完没了,似乎远不止十米这么短。
一路上黑蛋越来越多,有些甚至如同一座小山堆在上面。身后似有鬼追来,婴儿啼哭声听得人心发乱,浑身毛发竖起,眉毛都成了爆炸眉。
跑不动,胖子弯着腰在桥上喘气,狠狠吸了口鼻涕。
我更累,脚步不稳,撞在胖子身上,我们两个几乎同时趴下。
婴啼声愈发密集,一听,似乎发源在河底。
“这得死了多少个小孩,会不会是魔母一看反正要亡国了,把全城的小孩丢河里淹死。”
胖子想象力丰富,我忙着喘气,没去搭理。又听婴啼之中,伴随着鱼儿破水的噗通声,便探出头从索桥上往下看。
整条黑水河比墨水还黑,几乎静止的河面上,浮出一条条红色鱼肚。
水里面绝对不会有鱼,一看,鱼肚翻转始终呈一条线,像是一条蚯蚓浮在水面。
那蚯蚓不小,有二十到三十厘米长,与其说蚯蚓,倒不如说是蛇,表面还有一层细鳞甲。
从黑蛋中跑出的小蚯蚓没攻击我们,除去我和胖子一路上踢下去的,其余均慢慢爬入桥中裂缝,前仆后继的投河。
投入河时,这些蚯蚓还像一把红虫。不过一会,河里浮起来的,就成了条长蛇。
婴啼声,就是浮起来的长蛇张嘴鸣叫所发出。
蛇在水里面乱游,扑通几朵水花企图返回索桥。
一条蹦上来落在我脚边,我吓得一脚踩上去。这蛇看起来并非多厉害,一脚能将它踩烂。
然而叫人不敢想象的是,蛇明明化为一摊烂肉,却并没死去,反而在半分钟内,就自行重新合拢。身体组织连接凝结后,就恢复原貌。
这蛇不是爬过来,而是用一种几近跳的方式。
胖子身上挂了几条,等他一用力,这些蛇就断成一截一截。
不过断肢落地,死而未僵,反而以一种极快速度,一团乱麻相互缠绕。不到一分钟,那些蛇就重新还原。
这种东西的生命力,比蚯蚓还顽强。听说蚯蚓斩成两半都能活,但是把这种蛇踩成肉沫,它们都能用一种破镜重圆的法术,把碎裂部分天衣无缝的拼接。
蛇从河里跳上来时,身体易碎,一触就散。然而接触空气后,蛇的身体开始变得坚韧,最后如一团橡皮筋,踩不烂跺不烂。
蛇头上,渐渐长出一层菱角,蛇身一扭,蛇头能比钻子。
一条蛇扎破衣服,朝着我手臂上钻进去。
将后面一段斩断,蛇头部分仍然威力不减,急得我直忙甩手,才把立足未稳的怪蛇甩出去。
胖子在一旁早就发了脾气,自学了跳舞,一边跺脚一边转身,虽不美观,但还是值得学习。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山海经里面的动物都没这么奇。”
这是胖子对怪蛇的评价。
听说XZ墨脱县,就有一种名叫碎蛇的怪物。这种生物大小如泥鳅,身体易折断,不过除非破坏它的中枢神经。
不管身体断成多少,肉.体组织都能重新融合,拥有比断头再生还厉害的回天之术。
可能这种蛇,就是碎蛇的一种,只不过地底下环境有变,发生了变异。魔国和这种变异碎蛇比邻而居,莫非他们找到了和碎蛇相处之法?
前面黑蛋有上千枚,要继续踩下去,会有更多碎蛇生出来。一看没辙,我和胖子就朝回跑。没跑出几步,那些碎蛇越挂越多。
整座索桥上,成了蛇类的天地,连青铜链,都像是化石质的蛇身。
“胖爷没招了,跳河,游回去。”索桥上这一点空间,胖子活动不开。与其碍手碍脚,倒不如直接跳河里面,说不定静死的河水能挡一挡这些碎蛇。
“跳就跳,千万不要让这些碎蛇钻到肉里。我看魔国人脑子里面那些结晶蜂巢,和这东西脱不了干系。”
脱下外面破烂成丝的藏袍,我将一层碎蛇抽飞,便转身跳入河里。
河里掀起丈高水花。那真是胖子落水,惊涛拍岸,卷起千条虫。一条碎蛇就搭在我脑门上,吓得我差点没把头给砍下来。
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
这条河水也有问题,不然那些碎蛇不至于打了激素,在短短时间能生出那么大的个头。
本来是想靠游水游到岸边,没料到河水根本没什么浮力。
要不是亲身体会,这条河根本就投影产生的幻象。落入水后,来不及静止,我们就朝河底一头沉没。
那一刻,水里的浮力,根本支撑不住一个人。
胖子跳下来,早就没了头顶,可能已经沉下去。我呼叫他一声,脚下有水鬼拉着,哗的一下埋进去。
一条碎蛇从水中要钻到嘴里,那时我心一横,闭着眼睛上下牙一咬,将碎蛇咬断。怕它复原,嘴里一阵猛嚼,顾不得咸淡合不合适。
黑水中睁不开眼睛,没有浮力往上拖着,背部转而撞上一硬物。
肺里没了空气,那时脑子里一麻,身体便没了知觉。
等到我恢复意识,眼前一片黑色,手往一旁一抓,落空拍在地上。鼻子里抽出两口黑水,我原地爬起来张问是否有人。
背包在黑水里丢失,身上贴着两层正在淌水的衣服,我想找点东西都摸不着。身上少了硬物搁着,一摸,是那两块晶石失踪。
这两块晶石,汤姆和区四光都说是用来开启魔母的棺材,但是现在丢了,不知道是否是掉在河中。
此刻,身后冒出一股冷冷的寒气,寒气如水,从头顶一直灌到脚心。
鼻子一痒,一个哈欠要打出来,生生被我用衣服捂住,只在肺里面咳了一下。没火没灯,我看不清,又感觉身后吹气,再想到自己出现在这。
要说中途没发生点事,是绝对不可能。
我用脚跟往身后踩了半步,又踩了一步,没踩着东西。然而依旧有股气在往我身上喷,我往一边靠,气就跟过来,似乎是认准我。
我只剩点力气,心里预计身后的它要真是鬼,打起来我非常吃亏,一个回合都未必能坚持。
眼前黑得不见一丝光亮,预计不到这里究竟有多少方圆。
我朝前迈两步,又往左走三步。后面那道软气就跟过来,依旧不痛不痒的吹着。
我狠狠往后一靠,身体落空,撞在空气上扑坐在地。风吹着湿衣服裹在身,就像是大冬天抱着一块冰,把血都要凝固。
趁着血管还没僵死,我想把衣服脱下来拧拧水。没等我动,身后吹着的气一偏,从脖颈上移到耳边。
一道比寒冰还冷的气,吹得我耳朵要掉下。接着身上一紧,身后似有双臂围过来抱住我。手臂细细的,感觉不到多大分量,似乎是个女人。
长得太帅也是个罪过,要换成胖子或者大烟袋那副模样,女鬼肯定不会找上来。背包已丢,不然我非得壮着胆子,一只黑驴蹄子塞死身后那老怪。
就算是貂蝉抱着我,地底古墓内,哪能有半分心思。
感觉到身后有人抱我,而且吹出的气比我还冷,脸上水痕,倏忽就凝成了薄冰。咯咯咯,几声响起,似尸粽子开始起尸。
当我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到口腔,我才发觉是自己吓得上牙在和下牙在打架。
脊梁骨那,一块冰贴来,把骨髓冻得凝固。真有鬼抱着我,早知应该找大烟袋要几个驱邪物件,也不用这么遭乎人。
与其说我宁肯死在河里让碎蛇把自己啃了,也不愿意撞着个鬼趴在身后。
这二十来年我还是守身如玉,绝对不像胖子那样酒色横行。
细细的胳膊在我身上一转,在冰袍子上蹭动,犹如瓷器撞在砂纸上摩擦。
我怀疑要是能看见,这双手臂上会不会只有白骨,或许上面还贴了层绛紫色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