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捂着鼻子,把破山锤递给阿卓尼玛,说五湖四海皆兄弟,想要发财大家共同出力,进去了也好分财产。
忽悠对方将墓墙砸开一个大洞,我们便下了土堆,等着放气。处在下风口,胃里那包半熟方便面,愣是成了臭面。
那整晚都没睡,阿卓尼玛始终在等,过几分钟就跑上土堆,接着又被臭不可闻的味道熏出来。胖子吓唬他这是毒气,闻多了肺就烂。
作为个老行家,胖子了解古墓里那些值钱又好带,他不怕叫人抢了头彩。
等到第二天,胖子非要正午才进去。
经过昨晚胖子讲鬼故事,阿卓尼玛已经被唬住。
胖子暗中对我说,要不是深山老林里面,他绝对不分成给别人。
挖到的这座古墓,是不是魔国墓葬群还有待说。不过里面的确死了很多人,等了十几个小时,捂着湿布才能勉强进。正午阳光最盛,胖子偷偷用车挡住阿卓尼玛的视线,拿出摸金符拜了拜祖师爷,又求了求神,保佑摸金弟子百无禁忌。
胖子走在前,拿出一盏矿灯,最后面是我,中间夹着阿卓尼玛,以免对方见财起意。
刚进了墓墙内,阴幽幽的冷气就朝毛孔里钻。
矿灯亮也看不全,入口下是一层层台阶,离墓底有几十米落差。
这墓很空旷,开凿得很粗糙,除了规模的确上档次,台阶的棱角都没打磨平。走下最后一层台阶,下面那股尸臭更加浓郁,地上还有一层干涸的尸水,用脚底一刮,就是一层。
我催胖子快点,看这不像有机关,早点弄完上去。
几步快走,就来到古墓中心。这里没有地宫那样几进几出,就是一座大客厅,客厅中间有黑暗隆起,像是摆着餐桌椅子。阿卓尼玛绕过胖子,先跑了过去。胖子下到斗里就没外面那么大大咧咧。这里没机关,可死了这么多人,谁也不能保证没有阴鬼。
可能这里的空气浓度不高,矿灯的光也未能折射多远。我看见阿卓尼玛跑到中心,忽然跪下,一个劲开始磕头。然后,他就朝外面跑,被胖子一把拉住。胖子以为真有粽子闻着人气诈尸,远处又传来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呵斥阿卓尼玛闭嘴,胖子从怀中摸出黑驴蹄子,遥遥对着前面一指。声音一下子安静,胖子慢慢走了两步,矿灯的光线被拉开,我听见胖子吼了一句;“大家伙!”
我以为他这是遇见粽子吓得音都变了,又看见胖子站着不动,于是袖藏鱼肠剑也跑过去。一看胖子身前别无旁物,唯独在黑暗蔓延的空中,有一座大京观。京观堆在那,占据地下空间的五分之一。
尸臭来源,就是从京观中散发出。环视四周,京观还不止这处,远处还有两堆。加上面前,整整三大堆,不知由多少组成。
京观,就是由人之尸骨堆垒成的高冢。这是战争后的产物,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堆而成巨坟。眼下这三座京观,高五丈,周长几十米,乱骨叠加,尸骸相累。地下不透风,尸体半腐烂半干化,骨头外面由一层干瘪的脂肪皮包裹。
咯咯咯咯。地下突然传来磨牙声,这是粽子要起尸时,僵化的骨头关节相互碰撞而发出。我和胖子均是一惊,恰逢明亮的矿灯不知何时竟然弱了,像是要被鬼给掐掉。这般情景,又站在京观前,怕是这几万十几万的死人,要来拉魂。
黑驴蹄子已经取出,胖子手掐金刚诀,说脚踏天罡,稳如泰山。他也是强行绷着肥肉,动动手指都困难。一只两只粽子倒也不怕,可这京观实实在在是人骨堆出来,这种规模,比万人坑还大,就不用提粽子有多少只。
半晌,只听咯咯声,却不见京观中有粽子冒头。
胖子活动发酸的脊椎,又一听动静,怒火抬腿踹了阿卓尼玛。原来那粽子起尸的声音,是他吓得上牙打下牙发出,果然比起吓人,人吓人更为恐怖。
胖子放松,说这都是老粽子,起不来。这些尸骨的确很大,但是找不到一个完整,似乎这些人生前,均叫人分尸。
好不容易,在能看见的地方,胖子看见一颗人头。上去两脚,胖子将人头弄出来,人头圆溜溜在地上打转。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魔国士兵。的确,这人头很大,有洗脸盆的大小,还只是腐烂后的骨头外壳。经书说魔国人是巨人,这样看来,似乎真不错。
难道xz在上古时期,是巨人生活的家园?
人头在京观里很少见,只发现这一个,其余的似乎都叫人拾缀走。
说起人头大,主要是后脑膨胀,其实前面的脸和颧骨,大小与普通骷髅头一致。唯独它的后脑勺一段,里面仿佛充了气,大小能塞下两个骷髅不嫌多。
异常膨胀的后脑,把胖子的视线吸引过去。
这是京观,是古代对付敌人尸骨的一种处理方式。假如这里上万具尸骨都来自魔国,那矮小的人类,是如何杀死这种大头怪物。要知道,只看脑袋,就明白魔国人身高至少有一层楼。
“小同志,这个人脑袋真奇怪,上半截还像个人,怎么就后脑这么大,像是贴的泡沫。”
胖子以为里面塞了宝贝,就边说边拿矿灯敲。
“这种脑袋我也没听说过哪里有发现。科学家说,人类靠智慧主宰地球,未来人类发展过程中,四肢体魄可能会越来越羸弱,不过大脑的智力会得到更多开发。”
“那不是说,以后的人都像外星人,脑袋大身子小,得多丑。”
胖子摸摸自己的脸,认为还是他那副样子最好看。
后脑勺从人头上剥离,似半个大西瓜。这么大个头,身体构造与人不同,可能脑子里面,是还没腐烂的大脑。
我怀着一阵莫名的心情去看,胖子也高举矿灯,生怕漏掉一个细节。
巨大的后脑内,先是一层蜜蜡物质。
黄色半透明,还是脆的,包围整个大脑后端。我试着用鱼肠剑挑开蜜蜡物质,胖子说当时应该多研究研究那些人彘大罐,指不定鱼肠剑旁边,就是龙渊之类,到时候整个双剑合璧。
蜜蜡物质脱落,还是没看见大脑。下面是一层层蜂房紧罗密布的排列。土黄色的六边形,人的颅内没有大脑的地方,反而长了这么一坨物质。这要真是人,智力肯定没五岁孩子高,脑子都被这种蜂房占尽。
到后面,我实在不敢看下去,纵然没有密集恐惧症,看见一个蜂房长在人头里面,心还是砰砰直跳。
阿卓尼玛早就想走,奈何看见三座京观之后,他一个人不敢独自离开,便在后面紧催我和胖子。
见我和胖子研究认真,他便想点支烟缓缓。不料打火机一开,便发生爆炸。我和胖子均同时站起,我更是差点一剑刺过去。阿卓尼玛把烟在嘴里嚼了嚼吞下去,还呆呆看着我和胖子,似乎刚才那动静,像是谁放了个屁。
打火机一爆炸,就是一个信号。三堆京观里,冒出一团团幽绿光芒。说是鬼火,不过更像是点着灯笼的鬼。阿卓尼玛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朝外跑。胖子一看,万一他出去了把车开走,那我们可受罪。于是舍下人头,就去追。
我们跟在阿卓尼玛后面,跑了很久,见身后那些鬼火还在京观上定格,人也没有跑出去。胖子打着矿灯,又并非瞎跑,唯一一种可能,就是碰着鬼打墙。
或许这些魔国士兵,想要我们几个活人来陪葬,把怒气撒到我们这。
胖子越过阿卓尼玛,在前面带路,我们保持进来时的队形,向外突围。至于糯米朱砂,都放在车中,胖子虽有黑驴蹄子傍身。不过这里死人何止一万,一人一口,怕是驴毛都分不着。
“见鬼,哪个粽子,死了都不安逸?”跑不出去,胖子对着京观大骂,踢出几块碎石。
阿卓尼玛给京观磕头,说他是无意闯进来,绝不是有意打扰安宁。
之后他又嘀咕几句,估计是说佛祖保佑之类,转经轮在他手里,转得比风扇还快。不过依然没有效果,我们跑在京观附近,方位从来没有发生变幻。
“法王如意宝,法王如意宝。”
阿卓尼玛念着,手中转经轮突然烂掉,装着经文的轮筒飞出去。即使后来重新滚回阿卓尼玛脚下,他也不敢伸手去捡。
胖子且看这些死鬼不给面子,于是横起来,点火要烧京观。阿卓尼玛不干,说赔罪或许流点血,指不定他们会放过我们。
胖子说,去你奶.奶.的,都说这是魔国,它还能给佛面子?
于是,一把火烧过去,胖子顺道将脸盆大的人头带着蜂巢踹入火中。
尸骸上贴着残余尸油,迎火就烧起来。瞬间,地底的空气开始急剧消失,滚滚浓烟噼里啪啦,京观出现塌方。
火一烧,光比十个矿灯还亮。认了方向,一步跨三层台阶,飞速逃离地底。
阿卓尼玛动作快,跑出去后从土堆滚下去,开车就要逃。
胖子上去把住车门,又拉着方向盘。等我跑过来,胖子才允许阿卓尼玛急急开车。
车子一溜烟在地上蹭了下,荒凉的土路上,扬起一道黄龙。
开出几公里,听着声音不对劲,才想起是轮胎还没换,车辙在路面像是战车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