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敲击,泥俑碎烂。那块金砖,也跟着陷入泥俑里。
那可是金砖!我伸手要去捡,看见泥俑碎裂,里面露出个东西。黄色的,也不是金子。再一看,竟然是一只黄皮子,被封在泥俑内。
没空气,黄皮子不知道死了多少年。
现在尸体暴露在空气外,立马开始腐烂。仅仅几秒钟,就腐化成一堆碎肉。唯独那身黄皮子皮,连点灰都没沾。
见着泥俑烂了,那只黄皮子如临大敌,倒在地上,四肢开始抽搐。不一会,竟然翻白眼死在地上。
可也算一俑二命吧?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去捡金砖,阴山之中,突然吹出一道狂风。那风直吹我的脸,连眼皮都睁不开。呼啦啦的风声,夹杂凄惨的哀嚎。声音听着,像是黄皮子在叫。
我知道自己闯祸,这泥俑,应该是用来封死了这只成了精的黄皮子。现在泥俑烂了,不知道会出什么祸事。
低头一看,半捂着眼睛,金砖镶嵌在黄皮子的碎肉里,一阵尸体腐烂的恶臭,让我根本不敢去捡。
我想着跑,跑回去就是。又想起那暴毙的黄皮子,要是赫尔目珠没收获,我把黄皮子带回去,也算救人一命。
于是强行弯下腰,我顶风将那只狐狸大小的黄皮子捡起,又把拿稳的那块金砖揣好。
这下,风可了不得,都要把我吹离地面。
我一听马在嘶鸣,心道;马兄弟,你可不能跑了!
我急忙拔腿,跑到焦躁不安的马那,摸了摸马颈,翻身踩马镫上去。
这马像是疯了,我还没坐稳,撒开蹄子就奔。我趴在马身猝不及防,踩点滚落下去。也幸好十万火急之间,我死死抱着马脖子不撒手,不然非得落下去摔断骨头。
我浑身掉在马的一侧,这死马终于放慢了速度,让我有机会能坐到马鞍那。一看,黄皮子挂在缰绳那,还没掉下去,被我伸手抓紧。
这下回去,也有得牛可吹。
都说老马识途。我没把马往哪赶,全是这马带着我跑。我不敢直起身子,偶尔遇见马跃,能把我抖下去。于是我很没风度的抱在马脖子上,整个人几乎贴在马上,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那股狂风就在后面,离我近在咫尺。那风中,似乎有人,时而抓住了我的后背。我被刺激得草木皆兵,也不知是否是幻觉,整个人从马鞍脱离,挤在那匹马的前头。
狂风呼啸,丝毫没有减弱。马儿奔跑一阵,那股风还在后面吹,稍微慢一点,好像就有累卵之危。那风怪,多半是黄皮子弄来的。要是被风裹进去,我真的凶多吉少。
想着,眼睛睁不开,只能用耳听。
从背后吹来的风里,夹杂一声声凄惨的哀嚎,类似于鬼怪的声音,让人战栗不安。那马,好像也感觉到风里夹杂的杀机。我骑在它身上,一路上险象环生,好几次我都差点被甩出去。
那风好似万马齐喑,天空惊雷,浩浩荡荡的,竟然盖过了我和马。
被风包围的一刹那,我感觉自己的后颈那黏糊糊,似乎有东西在舔。
我唯一的两只手,其中三根手指捏着黄皮子,七根手指全扣在马上。我恨不得把脚趾也算进去,这样能让我更安稳点。
哗啦一声,狂风逆转,从前面吹来。头顶的头发都要脱落,那马叫得凶,在原地驻足不前。四只蹄子一个劲抖动,看样子,那马要下跪?
后颈黏糊糊的感觉没有消失,我又感觉后背一压,有针刺进去,快要接触我的皮肤。
再也顾不得许多,我狠狠的一扯,将马头上的毛扯下一缕。
马儿吃了疼,继续向前跑。奈何狂风逆转,拦住前面,竟然连人带马,被吹了回来。
我一直在冒汗,不过汗水一冒,就被狂风吹干。那种干燥的感觉,像是躺在棺材里,和一具干尸同眠。我上牙打着下牙齿,砰砰的在嘴里乱撞。
这风怪,后背那种感觉更怪。我真是恨不得把眼睛抠一个下来,装在后背看看,究竟有什么。
不过狂风肆虐,眼皮都被吹死。马儿越来越暴躁,时常抬起后蹄,向后一撅。
我也在侧耳听,那马蹄也没踹中什么才对。可我总是能感觉,后背有东西、有阴神,正在用血红的眼睛注视着我。
浑身的汗毛,跟着这道风,竖起来。舌头也打不转,死死卡在嘴里。我忍不住了,那种未知的恐惧,更能刺激人脆弱的神经。
我的脸贴在马脖子上,知道要让马跑,才有可能度过此劫。不过这匹马都被吓成了软脚虾,好几次我鼓足气呵斥它前进,愣是不动一下。
于是我张牙一咬,上下两排牙齿,狠狠咬在马背上。
我是拼了命,那种关头,命悬一线!
牙齿咬进去,我喝着了马血,连牙齿都快崩掉。那马的痛终于压过了恐惧,马受惊,不顾一切的朝前冲。如离弦之箭,化为一道疾驰的残影,载着我冲破狂风的阻拦。
一离开狂风的包围,那种被阴神注视的感觉,顷刻消散。
至今回想起那晚,时不时,身上仍然能出一身冷汗。
阴山阴山,在山之阴而得名。可是经历过那种无法解释的怪事之后,阴山,似乎被古人赋予了一种不可言传的未知。
冲破狂风,一人一马,都精疲力尽。不过我还怕那狂风再吹来,打死我,我都不相信那是自然现象。一划拉后颈,上面盖着一层黏糊糊的液体,像是胶水,一股椰子味。
我咬着马肉,就是不松开,敦促马儿快跑,跑回部族,我给你买一百斤牧草!
很久之后,我浑身快要被颠散架,脸上的马血也干枯凝形。抬头一看,前面火光闪闪,一个个不明显的蒙古包,似山峰凸起的土包,长在连绵的阴山脚下。
见到人间火,才破迷魂梦。
一进温暖的人间,骑着要累趴的马,就听见胖子那讨厌的笑声
“哈哈,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小同志竟然提前回来了,怎么闹成这幅样子,让胖爷看看。”
这下不能丢了面前,我喘了口气,气定神闲的坐在马上,略微睁开眼睛,下视胖子,“看看这是什么?”
提起那只黄皮子,虽然在狂风中,黄皮子被吹成了落毛鸡,不过这好歹也是我的猎物。一看人,赫尔目珠还没有回来,倒是让我抢了个头彩。
“啧啧,这真是你弄的,莫不是抢了赫尔目珠的猎物回来邀功。谎报军情可是要军法处置”
胖子一脸不信,不过赫尔目珠还没回来,这只黄皮子实打实是我的战利品。吹牛谁不会?我清了清嗓子,将黄皮子丢给胖子,如同戏文里说的
“当年张翼德当阳桥一人挡曹军百万,只听虎呵一声,桥下流水逆流。曹操身边的大将夏侯杰立马吓得肝胆俱裂,倒在马下震目而死。”
“行了,我看是这只黄皮子笨,自己撞死在石头上,让你小子捡了个便宜。”
有了黄皮子,胖子快刀斩乱麻,囫囵割下一块黑驴蹄子,一起捣碎之后冲入黄皮子血,他肯定地说:“真够味,谁帮忙给人灌下去,准醒。”
要说人群中还是有胆大的,老族长眼睛一瞪,就有人自告奋勇,把那黄白相间的东西硬灌入鲁赤阿台嘴里。胖子如同江湖郎中,神神叨叨念了几句。这样能显示他不同凡响之处。
一碗东西灌下去,鲁赤阿台的脸色好看多了。黑锅一样的脸终于浮现出一丝人色,看着没那么恐怖。
“好厉害的尸毒,一点黑驴蹄子竟然没把他弄醒,这僵尸厉害啊。”
“尊敬的客人,愿长生天赐福给部族的勇士。如果你能救醒他,我们阿拉善和硕特部落,愿意用最高贵的礼仪接待你们,并且赠给你们牛羊。”
“别别,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坚决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到时候弄点烤全羊、蒙古八珍就行。”
恰好此时,赫尔目珠提着两只带血的黄皮子回来。胖子手掌一拍,“瞧瞧,这才是打猎归来的人,都好奇你那只黄皮子怎么来的。”
胖子将剩下的黑驴蹄子全部用掉,和着黄皮子血,还有那些眼珠,看得我和大烟袋睡意全无,脑袋里全是那副恶心的场景。
当然,制作过程,胖子选择了绝对保密。不然鲁赤阿台醒来,会满部族追着胖子砍。
“胖子,你把黑驴蹄子全用了,要是阴山里面真有僵尸,我们怎么办?”
“放心,胖爷备了两个。那个八三年的黑驴蹄子,还在背包下压着,这个是两千年的,新货。”
合着黑驴蹄子还和红酒一样,居然还有年份的说法,这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鲁赤阿台的黑脸,已经逐渐红润。唯独眉心那团黑线,依旧在脑门中心盘旋。
胖子抽出腰刀,拿着一碗,对着鲁赤阿台的中指一割。
令人叫奇的事,鲁赤阿台的中指里,没有流血,倒是流出一股粘稠的清水。那水有一股椰子味,闻着似曾相识。细一想,在狂风中奔逃的时候,我后颈似乎也沾了这些东西。
等到清水流尽,中指被挤出鲜血时,那团黑线,才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也有了反应,只不过背上的伤很重,意识还有点迷糊。
“你们连夜把他送医院去,尸毒已经拔干净,修养十天半个月就行。”
“胖子,这是什么?”
“这叫尸涎,也算是尸毒,伤他的那只老僵尸,可厉害!”
一听这是僵尸留的,我感觉后颈都麻木,就差没从身上掉下来。当时在狂风中逃命,我就感觉后颈有东西在舔,而且背上也有些重量。
怕不是那只僵尸,当时就趴在我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