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楠一言不发，任由泪水静静流淌。
一直到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之后，才说：“我好了。”
姚莘建什么都没说。
“叮咚。”
门铃响了，姚莘建起身开门。
“你好，酒店送餐。”服务生推着满满当当的餐车，有礼貌地说。
姚莘建说：“麻烦送进来吧。”
服务生把餐车推到房间里，在用餐区把黑椒牛柳、酸菜鱼、清炒秋葵、永州血鸭、虫草花炖瘦肉汤，一一摆放出来。
屋内充满食物的香味，一时之间，多了很多人间烟火气息。
顾晓楠兀自擦着眼泪，呜咽不止。
服务生离开的时候诚惶诚恐：“对不起，打扰您二位了。”
姚莘建哭笑不得，给了一点小费，然后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里，顾晓楠皱着眉头说：“我吃不下……”
“多少还是吃点吧。”姚莘建劝说，“吃饱了才有力气结婚。”
竟然异常的有说服力……
顾晓楠拿起筷子，勉强尝了一口。
姚莘建很会点菜，非常合她胃口，而且这酒店厨师手艺实在不坏。
很快顾晓楠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得完全醒过来了，吃得很香。
这是她二十多年来，吃的滋味最复杂的一顿年夜饭。
他们两个正吃着饭，姚莘建打开了电视机，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了。
窗外突然有人放起了烟花，是附近的居民吃完饭出来玩了。
顾晓楠听见“砰”“砰”的烟花声，忍不住放下筷子，奔到窗户旁。
他们住在三十楼的客房，烟花倒在他们脚下绽放。
看着一束束烟花瞬间璀璨、湮灭，顾晓楠看得出神。
姚莘建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也是看得出神。
看着看着，顾晓楠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为什么我的家会变成那样？”
她捂着嘴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下来。
“我们没有杀人放火，一辈子行医做好事，为什么会闹到今天这样？”
“家里人争争吵吵，很正常。”姚莘建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那么就搬出来好了。你今天下午不是已经和我这样说了吗？”
顾晓楠稍感安慰，“你说得没错。我不想做任人摆布的棋子……我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眼内渐渐有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回到沙发上，盘腿坐下，对姚莘建勾勾食指：“你过来，我和你谈谈正经事。”
“什么事？”
“结婚啊。你户口本带出来了吗？”
“明天年初一，年初七民政局才上班。”
顾晓楠歪着脑袋想了想，说：“现在结婚还要不要打报告？”
“不用。婚姻自由。但如果你想要休婚假，最好提前跟领导说一声。”
“呃，好吧。没结过婚，不懂。”
两个人打开度娘，仔仔细细查了一番结婚需要用到的资料，做好备忘。
完事了姚莘建很高兴：“太好了，我结婚了。高明兰不会再缠着我了吧！”
顾晓楠也很高兴：“我结婚了，就不会被爸妈逼逼了！”
“搭伙过日子？”
“搭伙过日子！”
顾晓楠哼着歌儿，“我去洗个澡！今晚你睡沙发，不许乱来！”
姚莘建问客房服务多要一套被子，放在旁边沙发上。
听着浴室里传出的阵阵水声，不禁嘴角扬起弧度。
“搭伙过日子。”
……
年初一，他们在酒店里足不出户。
神奇的是，顾晓楠家里没有一个人打电话来找女儿。
姚莘建一度很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遭到顾晓楠一顿暴打。
年初二，回娘家。
顾晓楠一早收拾妥当，说：“我要回去取户口本。”
姚莘建自然很乐意陪着。
路上，顾晓楠郑重地跟他说：“你放心，我答应了要和你结婚，就不会再受到任何人左右，改变主意。但是我们除夕那个晚上就这样跑掉了，他们对你的态度不会太好。你爱听听，不爱听就算了。”
姚莘建琢磨着这几句话的味儿，说：“对我态度不会太好？那么我还击的话，到哪个限度比较好呢？”
顾晓楠说：“以不气到我奶奶为止。”
姚莘建打了个响指，以示了解。
再次回到村里，一路上受到很多怪异眼神。
才短短两天功夫，“顾晓楠跟野男人跑了”这段新闻，就传遍了整个黄沙岛。
顾晓彤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准备上一辆来接她的豪车。
看到顾晓楠回来，笑嘻嘻扬手打招呼：“晓楠，你回来啦！”
传言传得那么快，顾晓彤这个长舌妇铁定功不可没。
顾晓楠皮笑肉不笑道：“这里是我家，我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顾晓彤笑容一收，恶狠狠地说：“你都闹得你家快要家破人亡了！回来奔丧？”
“什么意思？”顾晓楠皱眉，看了一眼自己家，隐约升起不祥预感。
顾晓彤冷笑：“你奶奶被你气坏了，昨天就送医院啦！”
“什么？！”
顾晓楠丢下顾晓彤，一个箭步冲进屋子里。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顾晓楠大喊：“爸！妈！奶奶！”
“别叫了，一大早的，嚎什么丧！”
楼梯转角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刘美静穿着顾晓楠的睡衣，在顾晓楠的房间里探头出来。
“外婆进医院了！大舅小舅这会儿都在医院陪她呢！”
“那你怎么不去？”
“呵，外婆看到我就要爆血管，我干嘛要去给她添堵？”
“你是因为干的那些事，才让奶奶生气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姑妈不是对你很好么？”
“她是最没用的。”
刘美静轻蔑地撇撇嘴，缩回脑袋，“你爱去就自己去。别吵到我睡觉！”
顾晓楠鼻子都气歪了，不过还是拿了户口本。
走出家门的时候，特意看了看三楼顾晓燕和她哥的房间，发现两个房间的窗帘都紧紧关着。
……
医院里，中了风的张凤妹，情况很不好。
顾晓楠走进病房，喊着奶奶。
顾桂潮听到她的声音就红着眼睛直着脖子要打人。
顾桂生一把拉住他：“这里是医院呢！”
“你就是护着你家不孝女！”
要不是打不过，顾晓楠真特么想一脚踹飞这数典忘宗的老头！
她站在病房门口，冷冷地说：“让开，我要进去看奶奶！”
被她气势所震慑，顾桂潮一下子被压过去了，还真让开来。
顾晓楠走进去，张凤妹微微睁了睁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