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之前的布场只要三个人就够了。”
“写春联活动当天，最少需要八个人。”
“一个人负责现场拍照、管理音响和麦克风；两个人维持秩序；两个人负责给书法家们打下手；还有一个机动。最后两个办公室人员，负责订餐、茶水等等后勤工作。”
办公室里，梁国琛在听顾晓楠的汇报。
他看起来好像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一支签字笔，实际上一字不漏，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想：“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顾晓楠聪明，肯做事。第一次负责统筹协调一个活动，也做得头头是道。”
他却不知道，早在半年前顾晓楠就组织过自己的朋友们同心协力，去解决40万斤百香果的销路，有了经验。
顾晓楠说完了，梁国琛笑了笑，和气地说：“你想得很周到，就按照你说的去办。但是有一个地方你要注意，你刚才说到订餐。有没有跟文联那边沟通协调过，他们有给书法家们安排工作餐吗？”
现在管控得很严，哪怕一顿饭，都得明确好责任。
顾晓楠一怔，声音低了下去：“我还没有确定。”
“那就多打几个电话，确认好。”
梁国琛说，“几个部门协调办事，一定要多沟通，不要自己想当然。否则的话做了工作没有人认账，只会白白浪费时间精力。”
一席话如醍醐灌顶，顾晓楠立刻照办。
她每天风风火火的来去，整个人好像上满发条的机器。
白天陀螺似的转，晚上回到家里，躺在被窝用手机看书。
但是太累了，往往两三页没看完，人就昏睡了过去。
这么一来，在人人秋冬长膘的日子里，顾晓楠又瘦了三斤。
这天朱小丽打电话给她：“顾晓楠，你再不来陪陪我，我就和你绝交！”
顾晓楠无奈道：“我是真没空……”
“哼，我都到工作室里了，你连一个小时都抽不出来给我？”
“一个小时没问题。你现在在工作室吗？我马上过来。”
朱小丽租用民房做工作室，每一次来到，工作室里就多一点东西。
顾晓楠很怀疑，再持续一年半载的话，这个房间会不会被挤爆。
朱小丽还是那个样子：明媚、耀眼。
她戴着酒红软呢帽子，贴身穿着鲜红的毛衣，松松垮垮露出雪白锁骨。下面穿一条黑色羊毛裙子，高跟小靴子。
顾晓楠戳戳她的锁骨：“你这样到底冷还是热？”
“外出的时候披一条开司米羊绒围巾，轻便又暖和。”朱小丽也在打量她，大惊失色，“顾晓楠，你居然又瘦了！”
顾晓楠无意识地扯扯松动的裤头，说：“是啊，裤子又松了。最近吃得也不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靠，你在拉仇恨！”
顾晓楠注意力却被别的东西夺去：“小丽，那几幅画，你可以借给我吗？”
她指的是墙角三副作品，都是用印象派手法画出岛上的风光，用色大胆活泼。
画作和它们的作者一样耀眼夺目。
朱小丽警惕道：“那是我准备拿去参展的作品，你要借多久？”
“就挂一天。下星期六。我正嫌会场布置太寡了！有你这几幅画装点一下不错。”
“好吧好吧，我这是给你面子哦！”
顾晓楠于是猴在朱小丽身上，耍赖皮。最后粘得朱小丽受不了，大叫救命为止。
推开了身上的猴子，朱小丽整理衣服，话题扯向另一边：“你天天工作，打算嫁给工作就算了？”
“谁说的。这不是没有桃花么。”顾晓楠苦笑，“苏俊玮之后，我的桃花就全死了。”
“那天那个男人呢？”
“你说钱俊智？他是我前男友，之前把我给甩了。我不考虑他。”
等等，说到这里，顾晓楠心念一动：记得之前姚莘建提起钱俊智时，说什么来着……
他说：“小丽告诉我的。”
然而如今……
朱小丽，并不认识钱俊智啊？
靠，那么姚莘建哪里知道钱俊智和她见面的事呢？
顾晓楠不由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道那家伙在跟踪自己？
朱小丽完全没有发觉她异常的沉默，连连点头：“既然你这么说，是不能要了。我之前觉得连云齐很不错的，可是他又有主了。”
扳着手指头数了一通，朱小丽再次大惊：“晓楠！你可选择的对象没多少了！你要变剩女啦！”
“小姐姐，我求求你，别一惊一乍的了。”顾晓楠老尼姑般淡定，“人生的意义不在于嫁人。”
“人生的意义不在于嫁人，但不恋爱的人生毫无意义！你得争气点！”
顾晓楠看看时间差不多，站起来：“一个小时到了，我得走了。”
“你是律师嘛！时间还得按分钟来算钱？！”
“来帮我把画装到车上。我们回头见！”
顾晓楠给了朱小丽一个飞吻，朱小丽气得直翻白眼，身体却很诚实的跑过去帮忙搬画。
……
沙洲村，五保户顾文彬老爷爷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顾善州在院子晒腊肉。
金黄的腊肉，晒得已经够了日子。随时可以放到米饭上蒸熟、吃掉。
除了腊肉，还晒了菜干。
菜干用的白菜，是顾善州自己种的，帮子肥厚，叶片宽大，也是晒成了金黄干脆的样子。
用来煲老火汤，清甜入肺。
顾文彬无亲无故，自己腿上留了弹片，70岁之后就只能拄着拐杖慢慢走了。
农村，也没有什么残障设施，有轮椅也不能用，只能天天困在屋里。
好在还有顾善州这个邻居，每天过来帮忙干活、聊天，让顾文彬不会太无聊。
这样的日子，一晃眼也过了三年了。
今天，顾文彬一大早就听到远处有热闹，好像很多人聚在一起。
他伸长脖子，用力睁大一双无神的眼睛，看了半天，忍不住问：“善州，今天村里搞活动吗，怎么我听见热闹声了？”
顾善州忙着手里的活计，笑道：“是有活动。今天有县里的书法家过来，现场挥毫写对联呢。”
“哟，是书法家自己写的吗？”
顾文彬向往起来，他自己不认得字，对文化人最看重了，“真好啊。要钱吗？”
“不要钱，免费送。”
“我去看看去，能不能讨一副对联来贴一贴。”
顾文彬有些坐不住了，可是，一摸拐杖，又泄了气，“唉，太远了。我这不争气的腿！”
他沮丧不已。
顾善州听见，停了手，说：“您又来了。没关系，您想去的话，我带你过去就是了。”
老人变小孩，顾文彬一听，顿时阴转晴，开心起来：“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