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叫得那么正式，李斌雄忍不住莞尔。
他说：“叫我阿雄好了。”
顾晓楠立刻改口：“雄哥。”
心里松了口气。
李斌雄越发觉得她有趣，说：“请到里面坐一下。”
顾晓楠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忍不住忐忑。
在里间坐了一小会儿，李斌雄和叶紫芸一起进来了，叶紫芸在前，李斌雄在后。
他们走进里间之后，李斌雄顺手关上了门。
“顾晓楠。”叶紫芸坐下，开门见山，
“废话我就不说了。现在根据新规定，大学生村官可以续一个任期。也是两年为限。你想不想续约？”
续约？
顾晓楠楞了一下。
她早就听说过这项新规定了，不过都是口耳相传，并没有人落了实锤的。
如今听到在叶紫芸口中说出来，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之前，顾晓楠也多少考虑过，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自己是否续约好。
如果不续约，恢复自由身，她是留在这个村里，还是飞到河对岸去？
如果续约，那么自然延续之前的许多事，也是不错的选择。
总之，优势和劣势都很明显。
一时之间，顾晓楠沉默下来。
像她这样的反应，这几天叶紫芸见不少了，也不急，坐在旁边耐心等待。
顾晓楠问：“我可以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吗？”
“不行。”叶紫芸摇了摇头，“你得现在做决定，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顾晓楠一下子严肃起来了。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独立决定自己去向。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多少年轻人做出影响自己一生的决定，往往就发生在这种看似平凡的一刹那。
比如说一名少年印刷工和哥哥反目决定出走费城；
比如说韶山冲里的少年决定去省城读书；
比如说孤儿院里的少女想要开一家帽子店。
她点了点头：“好，我续约。”
叶紫芸朝李斌雄看了一眼，说：“好，你决定了吧？”
“是的，我已经决定好了。”
这是无需多作考虑的事情，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正好如今有了合理的机会。
古语有云：名不正则言不顺。
名正言顺，师出有名。
叶紫芸说：“那么我们现在把意向书给签了，往后还有些手续需要办理。随时等我们电话通知吧。”
“好的。”
顾晓楠一走，叶紫芸赢了李斌雄一顿饭。
……
这一批次留下的村官还不少，基本上没有“上岸”的女生，都留下来了。
走了的几个，连云齐考上了公务员，仍然在本县，在经济富裕永利镇镇政府成了一名科员。
还有一个比较出名的，叫孟星淳，这位兄台在去年夏天时以一己之力调停了本村一场械斗，由此而出名。
这样一个领导看好的好苗子，却在任期结束之后没有选择留下来，而是直接离职去了本县唯一一个产值过亿的企业“雄兴机械”里，当起了一名技术员。
除了这两位，其他人再没有溅起什么水花。
就算是这二位的新闻，由于黄沙岛山高皇帝远，等到传过来时，也都过了元旦之后了。
……
“晓楠，元旦假期你有几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苏俊玮早早就来跟顾晓楠预约档期。
苏医生对她，也真的一片热诚。
但有了宁萌萌从中作梗，原本就犹犹豫豫的顾晓楠，更不愿意往前一步了。
她毫不犹豫拒绝苏俊玮：“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约了。”
“约了谁啊？”
“朱小丽。”
苏俊玮不认识朱小丽，听见是女孩子的名字，安下心来：“你们打算去哪里玩？”
顾晓楠心想这也不用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说：“我们出国去。我请了两天假，五天四夜，正好可以在西马拉群岛玩一圈。”
“两个女孩子去那么远？”
“有问题吗？”
苏俊玮脸色凝重：“晓楠，我不反对你和你的朋友去玩。但没有男生，两个女孩子出国去玩，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把？”
“苏俊玮，你不高兴吗？”顾晓楠听出他语气不对，问他，“我不觉得这样有问题啊。隆市、兵城都是很安全的地方。”
那天之后，苏俊玮对她明显冷淡下来。
顾晓楠还满有些失落的，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跟朱小丽说了：“还没确认关系呢，就对我管教起来了！”
“哈哈！他不是要管教你！是被吓破了胆！”朱小丽哈哈大笑。
顾晓楠满脸问号：“这话怎么说？”
“苏医生循规蹈矩，兢兢业业。他的前女友是安静乖巧的宁萌萌，想要追求的女生是孝顺顾家的农村妹子顾晓楠。”
“谁知道，这个孝顺顾家的妹子，忽然之间跟他说会花好几千块钱到外面玩几天，还完全没有和他商量、也不带上他，怎么会不吓破胆子？”
朱小丽越说，越乐不可支，笑得眼泪水都下来了。
顾晓楠如坠云雾中，“我出去玩，又跟贤惠有什么关系啦？”
“哎，你啊你，还是见得人太少。”朱小丽拧一把顾晓楠脸蛋，“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引得顾晓楠牙齿痒痒，立刻扑过去一阵疯狂咯吱。
就算苏医生怎么抗议，也是无效。
早在三个月之前她们就把飞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难得一次放松机会，难道因为他脸色如墨就放弃？
那是不可能的！
何况这还是顾晓楠第一次出国呢。
热带国家风光真迷人，宁县的山头已经下了两次霜，村子里的火盆脚炉也都翻出来了，在东南亚气温还是28度。
刚下飞机，顾晓楠猛脱衣服。
这一趟旅程，除了因为不适应忽冷忽热的室内外环境导致感冒；
在石油塔遭遇了小偷；
在马甲州因为贪喝豆蔻水吐了一回之外，顾晓楠玩得十分尽兴。
回到家里，她整个人晒成棕色，说话带着重重的鼻音。
但还是很兴奋地把带回来的手信一一分送给邻居。
张凤妹收到她买的一条印度风情的大披肩，开心得合不拢嘴：“太好了，孙女送礼物给我。”
冷不防顾桂英给晓楠泼了一盆冷水：“晓楠，元旦这两天，那个苏医生打家里电话来了好几次。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啊？”顾晓楠自从上次见过面之后，都快两个星期没有和苏俊玮联系了。
“他知道我出国的，怎么还打电话到家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