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商议？”
“今日，我秦九歌退出圣地，永离人族。你要杀我，无非是贪取我手中的武器，还有剪除我这个威胁。今日我自废修为，帝锏归你，放我四大山主，可敢？”
钱光摇头晃脑，好像闻见香气：“你这是在哀求我？那就跪下，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少主，走吧。留着性命，以你的天赋，修成法则至臻有很大希望。它年，它年再给我们四个老骨头报仇雪恨！”杨山主气息衰弱，吃力朝秦九歌呐喊。
秦九歌面无表情，冷霜道：“你听见了。我要是离开，有朝一日，必然把你天启门上下屠尽，杀完！”
迟疑片刻，钱光果然怕了，他也忌惮秦九歌的天赋。况且，秦九歌要是逃了，他肯定拦不住，得不偿失，连他手中的武器都得不到。
想了想，钱光故作仁慈：“好吧，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自废修为，我留这四个老东西的性命，你把手中武器交给我作为抵押。”
“少主，千万不可！”
“你说的话当真？”帝锏在手，秦九歌微微颤抖身，一股凉意涌上。
吉平出言：“不行，斩草除根才是正道。”
眯着眼睛，钱光言语带着威胁：“有我在，他们废除修为，天底下没人能治愈得好。不过是五个废人，副殿主多少要给我这个面子吧。”
“你...好吧。”
三位领主愣了，没想到秦九歌居然可以牺牲到这一步。他不是废柴，是天才，若是自废修为，是多么可惜而遗憾！
“秦兄弟，三思啊。”庄家主慎重提醒。
五长老竖眉：“秦九歌，不可。废了修为，功亏一篑，从今以后，你再也站不起来！”
苦笑声，秦九歌望着头顶那片冷漠的天：“长老，弟子从小就是一个调皮不听话的人，再让我任性一次吧。事情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结束。”
场内寂静，钱光面无表情：“好了，我说话算数，你动手吧。”
呼吸急促，秦九歌激烈颤抖着身体，噗噗抽了两口冰冷的空气，冻得五脏六腑具裂。
一瞬间，四周有什么话，都听不清了。身体摇晃着颠倒几步，一把冰魄般的重锏被秦九歌高高举起，仰视天空，那头的阳光还有些扎眼，世界如同碎掉的玻璃渣。
噗嗤！
帝锏前端见棱见角，厚实无锋。被秦九歌狠狠扎入丹田，通透了脊背，血淋淋的拔出。瞬间，秦九歌凝聚的不灭金身、金丹大道、灵台丹田，都化为烟尘，消散无踪。
修为，狂跌到淬灵境九级，灵气散尽，无力回天！数年苦心孤诣，拼死鏖战的修为，一朝化为无形，彻底烟消云散。
有不忍者，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唰。
沾满秦九歌金丹修为的帝锏，被他抛向钱光，龙头柄坠在他脚下。失去修为，帝锏太沉，秦九歌因此扑摔在地面，满脸脱力后的苍白。
害怕吉平等人多看几眼，钱光表面风轻云淡，手速极快收了宝物，正要废掉四位山主修为。
“老祖宗且慢！”天启门宗主钱华出现，来得是时候。
钱光皱眉：“我既然和他说定，自然要守信。你莫要劝了，那小子修为已废，活到七十岁也难，比死了还痛苦，算给白儿报仇了。”
“岂敢让老祖宗失信于人，我是想让那小子做个抉择而已。”
钱华狞笑，手中抓着个孩子：“小子，看看这姑娘是谁。”
“师兄，师兄快救我。你这个丑八怪，快放开我！”
“晴雨！”废了修为，秦九歌体质孱弱，再喷了三口精血，“钱家，我与你不共戴天。”
“哈哈，小子，你刚刚才自己废了自己，千万别冲动。我只是要你选选，你是要那四个老东西，还是要这个小姑娘。”钱华毫无羞耻的说道，尽力讽刺。
钱光得了帝刹龙锏，放在丹田，感受到帝锏的蒸蒸灵威，欢喜得很。据他估计，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好运，帝刹龙锏肯定是把极品灵器。
否则，那小子没有帝锏，如何破得了高等级凝丹境的金身。
得了宝物，对四大山主的看管松懈了。单天阳同样没注意四位山主的动静，他像条哈巴狗，正在仰望钱华的威风。
以为自己够毒了，没想到钱华更是抓住了秦九歌的命脉，快哉！
趁钱光和单天阳都没注意，四位山主挣脱束缚，眼里视死如归，自爆修为。
自爆，即是魂飞魄散，从此消散于世界，连轮回都不能入。四位山主见秦九歌有情，他们岂能无义，用这把老骨头，开了条大道！
轰轰轰轰！
四位山主同时自爆，声震南荒，血雨飞降。
站在近处的单天阳猝不及防，被炸成重伤，差点陨落。
后面天启门八位护法六大长老，也吐血倒退，撞得天崩地裂。至于那些附庸走狗，尽数湮灭在狂暴的金丹大道之下，尸骨无存。
钱光拥有法则之力，云泥之别，只凌乱了衣摆，气息不变。
而趁着四位山主自爆时，仙雨山宗主带着哀恸之气，心中拜服秦九歌和四人的气节交情。趁乱，得了时机，救下东方晴雨，将钱华踢飞。
“师兄！”
落在秦九歌怀里，东方晴雨哭声连连，求道：“师兄，你别吓我。”
四位山主自爆，气冲霄汉，秦九歌双目两行斑驳：“师兄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咳咳。”心血耗尽，秦九歌浑身沐红，疲惫到极点。
见秦九歌这个模样，东方晴雨拥有的妖族血脉，因为愤怒和怨恨被激发，从内心深处苏醒。
“啊，那女的也是异族，眼睛太可怕了。”
南荒州修士尖叫惶恐，身体刚刚被四个老异族自爆而震麻，现在更麻木。
“灵霄宗果然不是好东西！”
“打死她！”
天启门伤亡惨重，没有动手。
南荒州修士自发组织，千万攻击越过阡陌，朝东方晴雨无情砸来。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东方晴雨圈在胸口，脊背如墙挡住潮水般的攻击。
秦九歌支撑着脊背，替小师妹把耳畔的发丝捋好：“看来你没听师兄的话，要是修炼了般若十相功，也不至于遭欺负。不过还好，师兄在，师兄永远在。”
“住手，你们住手！”五长老急了，和庄家主挡住那些人的疯狂攻击。
倒在地上，秦九歌第一次觉得，要看这个世界，连睁开眼都是如此的吃力。
想拍拍东方晴雨无暇的脸颊，举到半空，秦九歌又收回满是血垢灰尘的手。
东方晴雨急了，泪水涟涟：“师兄，你不要死。是我不对，我不该耍小性子，不该任性。呜呜，别离开我，别。”
最后看了小师妹一眼，秦九歌艰难仰起头，求道：“庄家主，我最后求你一件事。”
“兄弟，你至情至性，老哥岂能无情无义，说吧。”
“带着我师妹，把般若十相功找回来，拉她离开。走，走远，越远越好。宁肯宿荒蛮野地，也莫恋人族繁华。”
“不，我不走。”
十指发白，死死抓住秦九歌破烂的血衣裳，入骨入髓，东方晴雨伸手猛拍秦九歌的胸口，无助而怜惜。
“庄老哥，这是秦九歌最后一个愿望，求你了。”
“好。”
事不可逆，庄家主收了眼角红意，强行抱起东方晴雨，先往灵霄宗山门飞去。南荒修士以为有宝，急忙涌入山门，要去争夺。
想想，灵霄宗勾结血苍派，会没有宝物吗？抢着进去，抢着进去，那些宝物拿在手里，还能落个除魔卫道的正义，如何亏了。
混乱和叫嚷中，戎可可含着泪，向宗殿磕了三个头，背着重伤的死胖子从后山离开，不知去向。徐胜保着其余弟子，悄悄出走，一把火索性烧了山林千秋。
“事已至此，事情不妨做绝，免得生出后患。”
单天阳提议道，向钱光说。
想想也是，要是秦九歌死了，天恩域和灵霄宗的联系也就断了。这样的话，哪怕灵霄宗来找天启门复仇，天恩域也不会再出面。
默许了，钱光道：“好，我去拖住拥有大帝遗宝的家伙。剩下的人，拖住天恩域其它修士。至于秦九歌，交由华儿亲自解决。”
能给儿子报仇，钱华喜出望外：“老祖宗放心。”
大势所趋，个人之力，敌不过两个人之力，何况千人万人的浪潮。
脚踏如万马奔腾之中，秦九歌向五长老拜别，在岩石大地磕出个深坑：“长老，弟子不孝，今日身死，下辈子再侍奉您几位。在灵霄宗，是弟子最快乐的时光。”
“痴儿啊痴儿，怨不得怨不得。”五长老叹气，颓废坐在地。
秦九歌回头，见灵霄宗火光冲天，万顷良田千间房屋，均在火舌的缭绕下坍塌。无数修士争前恐后，上了山门开土破石，趁火打劫，寻求宝物。
心哀，神伤，伐无情，天理即是人欲。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直到灵霄宗的主殿葬身在火海和人潮中，山顶传来哗哗的倒塌身。接着漫天火星飞入霄汉，像魔鬼的眼睛眨眨。
回头，秦九歌心如死水：“弟子拜别长老，叩谢师恩。若有下辈子，宁作乱世疯魔徒，不为太平护道犬！弟子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