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翎这个时候是不懂,也不用考虑离别之类的事情的,才大一,再过一个学期才做学姐,或许到时候她的心态也会变化。
我继续闷头看书。
凌翎忽然转过来,说:“学长,我怎么觉得现在的你越来越闷了,是不是总是遇到烦心事,让你不开心啊?”
我说:“怎么了,哪有什么烦心事?”
凌翎说:“我觉得你好像慢慢的,变得沉默了很多。”
我笑了一下,忽然想要问她几句话,我说:“凌翎,你想过我们这些朋友有一天会全部离开你,各奔东西吗?”
我看到凌翎怔了一下,说:“没有啊,没有想过,会这样吗?一定要这样?”
我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
凌翎说:“你这句话听起来好像老人说的……用不着那么矫情吧?”
我说:“呃?矫情?”
凌翎说:“是啊,现在不是还在一起吗?为什么要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让自己烦恼呢?我就觉得没什么好烦恼的,遇到烦心事,有时候觉得过不去了,一个人躲起来哭一场,睡一觉,慢慢的又好起来了。不过呢,学长可能觉得我的想法幼稚。”
我说:“没有,你不用老觉得自己幼稚。”
凌翎说:“我是这样的,我总担心自己太幼稚,坏事,拖后腿。其实我从小就有点自卑。”
我说:“你自卑?你有什么好自卑的?我们这长相平庸,又没有什么才华的还没自卑,你自卑什么?”
凌翎说:“哎……好吧,其实,我爸妈工作一直很忙,小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朋友,没人陪我玩,没人跟我说话,我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对着墙自己说话,自己看书……傻乎乎的。家里管得严,不让我出门,我没办法像思哲他们一样在院子里疯啊,跑啊,我就站在阳台上看下面,有一次还差点摔下去了。”
我心里有点酸楚,我小时候其实和她差不多,只不过后来家里人发现了这个问题,就改变了做法。
凌翎说:“哎,其实没必要说那么不快乐的事情,你看,那时候我家人还以为我会得抑郁症呢,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吗。哈哈……”
我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尽量吧。”
凌翎说:“不是尽量,是一定,学长,我听他们说过你的一些……怎么说呢,恩怨吧,我觉得你如果真的想打败那个梁老师的话,首先是要自己开朗起来,强大起来。”
叶子他们怎么这种事也跟她说……我想,后来转而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她现在已经跟我们是完全站在一起了,可以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虽然这比喻有点儿难听。
凌翎说的这些话,虽然我还是觉得略微有点幼稚,但是,不能说不是对的。这些道理,其实我也明白,只不过埋在心里,没人直面跟我提出来,可能我也没有收到过什么类似的激励。
现在她这么一说,我反而开朗了一些。也是,现在走到这一步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该来的总会来,我还自己跟自己纠结干嘛呢?
我不禁有点想笑,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每次却自己纠结纠结再纠结,反而要身边的人来点穿。
这一路上,凌翎和叶子一样,热情始终都没有消磨掉,而且还越来越高涨,到了晚上,火车两边经过城市的夜景跟是被她拍了个遍,我相信这个微博控今天又会更新很多很多的微博,我不更新微博,我只是看而已。
下车之后,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去县城还要一个多小时,我有点不放心凌翎,于是在火车站边上给她找了个地方住。
这回我做的相当君子,直接开了两间房,让她自己住一间,我住一间。
这样我既能照顾到她,也不至于没地方住,我跟家里人通了电话,说我第二天才回去,老爸老妈居然让我小心一点儿,说最近家里那边有点小事,让我回来的时候“看着点儿路”。其实这个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家人很少这样暗示着跟我说话的,但介于凌翎还在这里,我又不好意思说走就走。
当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总梦见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一会儿是房子被人烧了,一会儿是有人破门二入打我爸妈,我甚至还傻乎乎的梦见家人被杀。
早上起来我一身都是冷汗,感觉房间里即使有暖气也没什么用。
我早早的就去叫凌翎起床,但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又发生了,凌翎那家伙居然病怏怏的,给我开了门以后又穿着睡衣窝在床上,我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就说不舒服。
我看她脸红红的,觉得不大对劲,试探着摸了一下她的头,一下子就觉得很烫。我是不怎么会探热的,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她真的在发烧,我说:“你现在什么感觉。”
凌翎说:“没什么,就是好累,头有点儿痛……”
我没别的选择了,只能带凌翎去看急症,我估计这姑娘是水土不服,从沿海那个地方跑到这里来,又穿得少,衣服没带够,我让她先打电话回家说清楚,之后就带着她到了人民医院。看病、化验、试体温、拿药、打针等等,一溜下来居然花了我三百多块,还好我这个学期钱花的不多,自己兼职还赚了一点儿。
凌翎果然是又发高烧了,医生最后的结论是她上一次的那个病还没有去根,又因为劳累和水土不服,所以才这样的,不过说打完针就可以走,明天还得来,不建议住院。
我也没有钱给她住院,我犯难了,难道再让她住一天宾馆?但我却不能不回家。
我想到了鸭梨,我打电话给他,直接问他有没有从顺德回来,这家伙说早就回来了,已经洗赶紧等我了……
我对他猥琐的说法没什么兴趣,于是问他:“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我有个朋友生病了,能不能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宿舍也行。”
鸭梨说:“嘿嘿,男的女的啊?朋友?”
我没工夫跟他废话,说:“女生。”
鸭梨说:“漂亮不,漂亮住我家,我帮你好好照顾她,我这儿还有一帮兄弟等着照顾她呢,嘿嘿……”
我说:“我CNMLGB,你和谁在一起,赶紧找房子。”
鸭梨说:“好吧好吧,不跟你开玩笑了,那什么,我出去以后对这个城市不太熟了啊,这两年这里变化那么快,我帮你问问这个本地通……萧凌,来,你老同桌……”
我听到萧凌这个名字,立刻惊讶了一下。
我跟这个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他是我初中时候的同桌,那时候班上“为了提高学习效率”,不准男女混坐,我就跟这个萧凌混到一起去了。萧凌的性格跟我是两个极端的,人也是。他长得应该说很帅,成绩也不错,但是很嚣张,很狂,后来还因为和老师冲突直接从尖子班被打去了最差的十二班。也是唯一一个不是因为成绩进十二班的人。
这家伙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我上高中那会儿还盛传他是某某地方的“流氓老大”,还是个“有文化的流氓”。
我听到了那边他的声音,他说:“喂!林誊啊,多少年没见了。”
我没空跟他寒暄,当时我很着急,但是又不好意思驳了他的面子,于是跟他嘻嘻哈哈了几句才说到我要办的事情上来,谁知道这个萧凌有那么点儿不够朋友,居然说:“这个……如果你是要我帮你出头,帮你做事,甚至帮你砍个人啥的,哥可能都能帮上忙。但找房子这种事……我说,现在这个地方遍地宾馆。”
我说:“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想要回家,家里有急事,但是又不好意思把她放一边……”
这时候,旁边病的迷迷糊糊的凌翎却跟我说:“学长,没事,你告诉我路,我自己回县城就行了。”
我说:“不行,你明天还得来打针。”
凌翎还想说什么,我却走开了,我是绝对不放心她一个人走的,病成那副样子,我又听到那边的萧凌说:“要不这样吧,你现在在哪儿,是不是钱不够,我们兄弟几个先帮你凑个一千两千,你把你朋友安置好了,安排到你喜欢的地方就行了。”
我在想萧凌肯定还是以为我带女朋友回家来不敢告诉家人,而且我各种觉得这样拿他的钱不太好,于是我说:“算了吧,有空再联系,我再想想办法吧。”
萧凌静了一会儿,说:“抱歉了兄弟啊,一会儿发电话给你,你还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我一定尽力……”
我知道萧凌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也并不是很生气,只是觉得眼前这点破事真的很棘手,我在想:叶子啊叶子,你给我找的麻烦还不够多,现在看来是越来越难办了。
想来想去,最后我只好相出了一个馊主意,打电话给爸妈……
我很快就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但是,在我说出朋友的情况的时候,我那热情的老妈居然直接说:“你带家里来啊,现在本市这么冷,住在外面,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的,你们赶紧打车回家来吧,快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