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来的以后,例行跟我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坐下,看着我,确切的说是盯着我。
我抬眼的时候心里惊了一下,但还是故作镇定,说:“自我介绍一下吧,同学。”
“我们不认识吗?”顾婉玲说。
我说:“认识,但这是……”我本来想说这是一般模式,但很快顾婉玲就说:“既然认识又何必浪费双方的时间呢?不如问点有助于互相了解的问题吧。”
咄咄逼人到这个地步的面试者,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心理不可遏制的有点紧张,但我还是故作镇定,说:“好,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面试吧。”
顾婉玲说:“因为你啊。”
“因为我?”我有点吃惊,旁边的吴浩林也很诧异,但他看我的眼神很暧昧,看看我,看看顾婉玲的胸和腿,看看顾婉玲的胸和腿,又看看我。
我知道丫又有了猥琐的想法,于是赶紧说:“什么意思?”
顾婉玲说:“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因为崇拜你才来的,我就是想弄清楚,为什么你这种人也能在社团里混上部长当,还有你旁边那位,不要总用下流的神情看我,不要以为你们是学长,就可以为所欲为。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汪艺帆可以坐在这里,他不是也在面试人之列吗?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大一吧,他这算是已经被录取了么?走后门么?因为什么,你们是朋友?舍友?”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弄到我们的资料,还弄得那么清楚,尤其是对汪艺帆,她好像很了解似地。
吴浩林被顾婉玲吓到了,我知道他胆小,但是他脸色很难看,想发作貌似又怕针锋相对的那种样子。
这个时候,我才是面试官,在一个学弟和一个猥琐男面前,我要是再被压下风头去,今后就没法抬头做人了,我已经被那么多人奚落过,这一次决不能继续下去了。
面对顾婉玲的咄咄逼人,我说:“同学,我想你是搞错自己的位置了吧,这里的面试官是我,进了这里,就要服从这里的规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你有不服,或者不喜欢这种被压迫的感觉,从侧门出教室,外面海阔天空,对吧。”
顾婉玲没说话,不过我看出她那双锐利的眼中还是有很多很多的不屑。
我继续说:“还有就是,学校各个社团,各个部门的各个位置,都是由最合适的人出任的,我也不觉得我有多厉害,有多强的能力,可能我是不如你,但是我比别人合适这个位置,所以我就坐上来了,如果你觉得你自己比较合适,你可以去向俱乐部的会长反映,我也可以接受你的挑战,如果你真的比我合适,我让出部长的位置就是了。”
“第三,没错,汪艺帆是我的舍友,但是在没有结果之前,我们谁也不会肯定谁就能成为干事,谁被淘汰,他之所以坐在这里,是他自己要求学习一下面试的经验,如果你有要求,我也可以让你坐在这里。”
“对了,我想告诉你一点,汪艺帆的面试的确很优秀,我们这里有面试记录。至少他的态度,和你的态度相比,我们肯定倾向于选他。”
这些话说得相当冠冕堂皇,完全没有了当年24K纯屌的那种气质,但说实话,说话的时候我是特别紧张的,这个时候我还没有练就那种吹牛放屁不打草稿的本事,也没有说过多少次禽兽的官话。
我不清楚我当时藏在桌子下面的两条腿是不是在抖,不过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当时真的“吓尿了”。还没把别人“吓尿”,自己先“吓尿了”。
这些话说完,顾婉玲神色有点变了,这个我是看得出来的,不过她很快又说:“你说的态度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提出了反对意见就是态度不好,什么人进来这里都应该顺从?难道不可以改变改变模式么?”
我说:“搞清楚提意见和挑衅好吗?同学,你的语气是在提意见吗?你有什么意见,有什么解决方案?还有,模式可以改变,但这毕竟是面试,首先你交申请表代表的是你选择我们,但我们也有在几百人中选择的权利,现在面试的目的就是选拔。当时交表的时候,主动权在你,但现在我们才是主导。我说过,如果受不起这份‘压迫’,侧门请。”
顾婉玲彻底不说话了,汪艺帆和吴浩林同时在台下给我竖了个大拇指,不得不说,第一次学着说这种话,还是让我挺有成就感的。
我看着顾婉玲,她也看着我,虽然我还是有点怕她的眼神,但我不能避开,一避开就输了。我还得保持温和谦逊的微笑,不过我当时脸都僵了,估计给了她一个全世界最丑最假的笑容,我说:“同学,你还有什么疑问,我们是继续问下去,还是就到这里?”
顾婉玲挥了挥手,说:“好好,面试官学长大人,刚才是我冒犯了,我们继续说吧。”
我说:“你这样说也没有必要……我也不用你自我介绍了,你就说清楚吧,为什么选择外联部,除了想要必是一下我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顾婉玲的表情有点尴尬,这点我倒是看出来了,而且从这点来看,她好像也不是个特别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太过自信了,也太过好强了,显得十分嚣张,让人有点讨厌。我觉得我有必要给她个下马威。
顾婉玲说:“我觉得我合适啊,就像你说的一样。”
我说:“是不是适合你,你一个人说了不算,这样吧,我模拟几个拉赞助的场景,你来看看,应该怎么应对,怎么解决。”
顾婉玲点了头,于是我把我、白龙和文强几个人第一次拉赞助的情况重现了一遍,如果大家还记得,我们那个时候是被搞的焦头烂额。白龙甚至还扬言要去和那店里的肥婆睡觉……
不出我所料,顾婉玲虽然的确能言善辩,但因为没有这方面经验,问题其实相当多,而且因为性子冲,我想,如果真的让她这么去拉赞助,虽然比我们第一次可能要效果好一些,但拉来的几率也不大。
说老实话,我也经历过很长时间的摸爬滚打了,虽然算得上是我的屈辱史,但是经验总是比她多很多的。几个场景模拟完,我又问她:“你自我感觉刚才表现得怎么样,有多大几率把赞助拉回来?”
顾婉玲说:“我觉得,差不多吧。”
我说:“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如果是商家,刚才我会心动吗?”
顾婉玲看着我,说:“那学长你觉得呢,都是你在评判,你总问我?”
她虽然嘴硬,但是可以看出来,是有点心虚了,对这方面她的确没什么经验,这点她自己也知道,藏是藏不住的,作为旁观者我看的很清楚。
我说:“如果我说我没有心动,你服气吗?”
她说:“不服。”回答得相当干脆。
我说:“不过真实拉赞助的时候,就没有你服不服的道理了,商家看你不顺眼就可以让你滚蛋,你知道么?”
顾婉玲说:“总不能不讲道理吧,我觉得如果真的是无缘无故的话,那不是我的问题,是策划书写得太烂。”
天真,我心里想,如果天哥直接给下派任务得话,策划书估计就算是一坨屎,你也得给吹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大学生拉赞助,和公司职员跑业务完全是两回事,虽然有人觉得像,但根本不是的。公司跑业务,那是建立在有产品和品牌的基础上,对方愿不愿意接受,一看品牌,一试产品,一目了然,很快就能做出定夺,但拉赞助完全不一样,完全是空手套白狼的勾当!
我们手里没产品,有的就是一份破策划,策划和执行的分别,比样品与普通产品的分别还大,所以我们只能靠三寸不烂之舌。
说不动商家的话,什么都是屁,所以你还不能摆出跑业务时的那种对等姿态来,有时候你真的只能求爷爷告奶奶的乞讨。
就如那个时候我在丁成志面前一杯杯的灌酒一样,明知是侮辱,为了那点赞助,还是豁出去了。
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言,说临校一个外联部的大一女生,为了一份几万块的赞助,和某公司的正副老总以及助力轮番睡觉,虽然听起来夸张,但也反映了我们的艰辛。我们的艰辛源于那种很傻的责任感,很多人是真的把自己做的事当成大事来做的,很多人是真心把社团当成自己的家来看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家很多时候并没把他们当孩子看。
这个时候,我不想跟顾婉玲说太多道理,我说:“你还是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你记住,拉赞助这种事,很多时候,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可不是对等选择,而是你去求别人,你如果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高,很容易出问题。”
“可是……”顾婉玲想争辩。
我说:“同学,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你回去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