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几次到广州的时候，子鸽都发信息和他聊天：一是追踪他的行动，二是试探他对自己的心思。一个多星期难得见到清华，这一个星期仿佛就是一个世纪，让已经心动的子鸽感觉十分焦虑和烦恼，她真得搞不清楚他对自己什么心思。
女孩子就是如此，当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对他的日思夜想就成为生活的主要内容了。
清华听她调侃自己在广州有很多红颜知己，就笑笑说，哪里有什么红颜知己，都是一班黑脸酒友，你看我被那班哥们灌酒灌到都脱了形，快成人干了，却不关心我这个老师，还来取笑我。
清华知道对女人必须坚持保密的原则，如果你说真话，那就一定是“坦白从严”，哪有坦白从宽的好事？
子鸽就说，那好，我就关心你吧，今天就请你打乒乓球，等下再到饭堂请你喝汤，帮你好好调整身体怎么样，我这个学生还算关心老师吧？
清华摆摆手说，不啦，今晚我不是要给你们毕业班开班会吗，还要布置你们毕业班的一些工作呢，明天还要给你们补上写作课呢，改天才来打吧。
子鸽也知道他前两个星期的确拉下的不少工作，就没有强迫他和自己打球，毕竟他还不是自己真正的恋人，她没有权力这样要求他。
到了晚上开班会，清华除了要求同学们临近毕业的一些工作要求以外，主要是要了解和落实他负责的三个毕业班就业统计情况。
学院也真逗，学生都还有一个学期才毕业，学院就叫各班的辅导员落实毕业生的就业统计。
在辅导员会议上，副院长和学生处主任都要求老师们尽快报上来各班的就业情况，因为这是教育厅就业知道处催办的大事。领导讲完，马上就有老师发问：“我们都还有一个学期才毕业，有的班级的课程都还没有上完，现在哪里能够统计出来。”
领导说，虽然是这样，但是有的班级其实已经很少上课了，好些学生都出去找工了，如果找到的就叫学生马上报上来就业的情况。我们也知道，在还没有完全毕业的情况下让大家报上来就业情况，就像人家刚结婚，便叫人家报上出身率很困难的，但是没办法啊，教育部催教育厅，教育厅催各高校，现在各高校都把就业率作为重中之重来来抓，现在虽然只是1月份，但是有的高校就已经统计出明年毕业的班级的就业率达到了50%，我们都是公办院校，当然不能落后啊。
辅导员们还是摇摇头说，那真得很困难，现在的学生也许只是到一个公司试做一下，一两个月后不知是公司不要他，还是他自己不愿意干离开公司，这样的就业率真得没有办法统计哦。
领导马上正色说，怎么不能统计！你们怎么不会变通，思想要跟上形势嘛，统计就业率是硬任务，就业率如果低了，不仅我们要受到教育厅的批评，而且还直接影响到我们9月招生的指标。就业率越低，招生的指标人数就给的越少，这可关系到学院的名声和明年的扩大招生，大家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吗？
被领导这样批评，大家就不敢再说了，副院长想到就业率工作最后还是要靠这些临时工辅导员来搞定，就舒缓了口气说：“这样吧，现在已经就业的，马上就报上来。至于他做了多长时间不做了，也不要紧，虽然上级也说到时会抽查和调查就业单位毕业生是不是真正的就业，但是不外乎不就是打打电话调查核对，那我们也不算弄虚作假啊，我们也可以说是毕业生后来就业发生变化嘛。
看到辅导员们还有些困惑，领导就进一步开出就业率统计快而高的秘诀来：这样吧，大家让学生们近期尽快报上来就业情况统计，不但要把已经真正就业的学生统计上来，还有像那些在自己亲戚公司干的，以及准备专科升本科考试的，都算隐形就业，都给我报上了。大家不要怕，别人也是这样干的，都干好几年了，我们一样也可以这么干，这样大家统计上来不就容易多了吗？
领导也不希望让大家认为是鼓励弄虚作假，就笑笑说，不过这里面也有个问题要注意，属于隐形就业的，一定要交代学生和自己开公司的亲戚，如果有人调查就业率的时候，一定要对上问话，不要说根本不知道这么一回事，或者根本没有这个人，那样就显得太作假了，我想我们的学生都是能够配合学院，做好就业统计工作的。
领导为了鼓励大家迅速报上统计数字来，就扔下一块肉来鼓励大家：这样吧，我们学院班子经过研究决定，为了鼓励大家尽快统计出来就业率，只要在1月份报上的就业率，每一个人头数量奖励两元钱，作为大家就业统计工作的奖励。
清华后来在太平洋学院干多了两年，也没有遇到过上面有来真正调查就业率的真假数字，因为据说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如果真要查的话又去查谁呢？而且其实上级明明知道人家学生都还没有毕业，却逼你交出就业率统计，莫非就是暗示各个高校可以报出水分大的就业率，这些都是为了一个主题，那就是说明大学扩招的成绩斐然，大学扩招的英明正确！当然这样的主题和意图是不能说出来的，只有下面好好去领会和执行就是喽。
所以，大学颇高的就业率就是这么统计出来的。
中国据说到现在都生产不出一俩自己的高级轿车，也生产不出一台真正的彩电，因为里面的最关键的零部件都是需要进口的。但是中国人对于数字，只要需要，就可以随时为你制造出任何数字来。清华读小学的时候，好像学过伟人的一句著名语录：中国人是富于创造发明的，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制造出来。
所以，当年“大跃进”时候就创造过稻谷或小麦亩产一万斤的神话，好在当时的袁隆平还没出名，不然的话，他的杂交水稻技术再好，在数字制造面前也要甘拜下风，哈哈。
清华对于这种虚造数字的游戏当然不陌生，因为他在县里的时候，也是经常这样像写小说的不断制造数字，上级也没有派人来查实过，而且他的顶头上司都鼓励他这么干，所以，他虽然知道制造数字是弄虚作假，但是却没有做小偷的感觉，只有像在读书时候偷抄同学作业的轻松。他心里想，今后如果有机会写小说，就写一本书，书名就叫做《数字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他想这本书如果能够出版，绝不会输过美国的黑色幽默名著《第二十二条军规》，小说肯定畅销世界，因为美国黑色幽默小说虽然誉满全球，但毕竟都是虚构的故事，自己如果写这本数字游戏的小说可不用怎么虚构，就可以信手拈来一大堆的真实故事，弄不好还说不定能够拿个诺贝尔文学奖，那可是中国人100多年大陆作家朝思暮想的世界大奖呢。
清华心里这样幽默地想了后，就交代他负责的三个毕业班的班长配合报上来就业率的数字，但是看来学生都还没有学会虚构的技术，头脑一直转不过弯来，他就叫来了三个毕业班的班长到他的办公室。
中文秘书班的班长说，老师，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报上就业统计数字哦，因为有的同学即使有联系到工作单位，但是都还不确定啊。
清华启发说，不确定也算就业啊，不就确定以后不就确定喽，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吗，只要他报上来有名有姓的公司，就算就业。但是就业的公司一定要有电话，没有电话人家怎么相信你真得就业啊。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快去办吧。
中文秘书班长听了清华这么说，很快明白清华的意思，但是从小学一年级到大专都被教育和灌输不能弄虚作假了十多年，所以对清华这样的布置还是有点心虚，班长就说，老师，等下如果被教育厅调查出来我们的就业率是假的，不会害到你被批评处理吧？
清华说，放心吧，这是学院同意的，要处理也处理不到我啊，况且你要知道，改革是容许犯错误的嘛，你就不用担心了，尽管给我报来就是喽。
但是两个外贸英语班的长显然就没有中文班的那么快就领悟到如何完成这个任务，清华费了很多口舌也没能说服他们。清华心里骂到，这班笨蛋，读英语都读到像外国人了，脑袋就是直来直去，不会转弯。
清华又不愿意为了学院赤裸裸地和她们说就是要造假才能完成任务，这样岂不是说我当老师的去教唆她们去骗人，于是他就只好耐心地不断启发她们。
当他心里骂这些学英语的学到像外国人思维那么死板的时候，他突然啊想到，对啊，就用外国人的思维开导她们，他们不就容易接受喽。
于是他问她们：你们学过英语的句子时态是不是有三个时态？她们说是啊，就是过去时、现在时和将来时。她们回答得倒是很快。
清华就笑笑说，那就对啊，你们不但可以报上来现在时的就业统计，还可以报上来将来时候的就业统计嘛，这样不就搞定喽。
两个班长终于明白了，就问清华，老师，虽然我们明白了你讲的道理，但是将来时毕竟还没有就业啊，学院这样也算吗？
清华不好说是学院公开叫她们这么干的，就说没问题，学院那边只认我报来的数字，就像我认你们报来的数字，放心吧。你看很多报纸不是宣传当地的经济发展情况，不是把还没有建设成的事情，说成是建设成了，只是在句子前面加多一个将来的“字”罢了嘛，也没有人说他们是弄虚作假啊。
两个班长就好奇地问，老师，那是加什么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