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跌入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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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运气不可能永远好,也不可能永远倒霉。就像一首歌曲唱到的“人生好比是那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清华在情场的顺畅并没有能够保持的太长久,因为他的情场运气是与他所在的企业的发展密切相关的。

  这正应和了一句我们经常在主流媒体上所听到的大道理:一个人的命运是与国家前途,民族盛衰密切联系的。清华只身到特区下海,既没有后台,也没有雄厚的自有资金,自然只能在一个单位谋职。那么这个单位的经营发展情况如何就将直接影响清华的发展,也就自然影响他的爱情发展。清华固然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子,但绝对不超人,也不是情仙,所以也就不可避免地他的爱情发展也与他公司发展捆绑在一起。

  清华的公司在他刚到公司的时候是很不错的。公司因为和特区某一政法部门协议合作,所以在取得进口物资指标和货物通关方面都有很大的优势。这在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在特区是一个普遍现象,并非违法,因为那是一个“全民经商”的时代,很多政府部门都或明或暗地与企业合作生意,其中很多也是利用政策法规还不完善钻政策的空子,去做一些可以说合法也可以说不合法的生意。企业因为有政府部门的支持,更加便捷地得到一般公司所不容易得到的国家批文和物质,从而获取利润;而政府部门因为向企业提供行政服务,也可以与企业分到一部分利润,来改善内部职工的福利待遇。当时的政府部门还没有实行公务员制度,所以大部分的政府人员的工资收入都不高,上级政府一时也没有办法大幅度提高他们的收入,所以也就默许一些政府部门参与生意经营,名曰为创收。清华的成都朋友马文惠开的公司就属于这样的情况。

  清华的公司在八十年代末,因为靠特区某政法部门的支持,取得一些半税或免税的进口电器,然后再把这些电器销售到特区以外的地区,当然利润是丰厚的,所以几年下来经营情况都很不错。但是到了八九学潮以后,除了因为交通影响,还有更重要的是中央开始实行货币紧缩的政策,使得清华的公司一下子积压了几千台的进口彩电、冰箱和空调等电器,因为进货向银行贷款的两三千万元每月就要负担很多的利息,这样的贷款数量如果换到现在当然只是一个小数字,但是在当时却使他们公司成为特区企业拖欠银行最多的公司之一。银行的不断追讨贷款使清华他们公司经常为了偿还利息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公司的经营日益艰难。

  清华的公司不但产品积压,销售出去的很多货款也因为内地经济情况不好而被对方拖欠,这样他们企业的经营困难就是雪上加霜了。更为要命的是清华他们公司原来主要是经营进口电器,当这种生意因为批文不好弄了,贷款不好贷了,销售不好销了,使得公司一下子就像人得了脑中风一样,连行走都困难了。本来清华为公司做的竹笋出口生意还是很不错的,但是由于公司日益紧张的资金,使得公司只能经常拖欠乐山那家罐头厂的货款,那家企业本来就是资金困难的乡镇企业,被拖欠后自然就很难有足够的资金来进竹笋原料。于是就只能降低标准,原来按照外商的要求,笋尖都是要很长的,笋径是要少的。但是厂家为了省钱只能用较少的钱去进笋径较多的货来加工,终于在一次被外商发现后,全部拒收100多吨货物,不但厂家和清华的公司得不到分文的货款,而且对方还向他们索赔违约款。最后虽然清华的公司和乐山厂家没有赔偿外商,但是100多吨的货款还是得不到,更加严重的是外商从此不与清华的公司做这单生意了。

  在这起事件中,本来清华是没有什么责任的,但是因为他是经办人,公司老总就迁怒了他,认为他没有把好厂家的质量关,却不去检讨公司自己拖欠了厂家的货款,才使得人家以次充好。但是领导永远都是对的,清华自然就成为了替罪羊。清华虽然没有遭到什么处罚,但是这条生意清华也就没得做了,他的经济收入也就一下子跌倒了吃干粮的地步。因为清华虽然在这单竹笋出口生意当中,按照公司规定是要给清华提成奖金的,但是因为生意还没有完结,他从来也没有领过这单生意奖金。不过因为清华因为这单生意经常出差,可以在每次出差的时候向公司预支比较多的出差费用,清华的手头也就比较阔绰。这回生意没有了,清华就只好开始艰苦朴素了。

  就在清华一筹莫展的时候,清华在经贸培训班学习的一个同学,是一个转业军人,在一起学习的时候,十分佩服清华的文化和脑袋,他自己也在他的总公司下属一个小规模厂子里担任副厂长,过得很不得志,就约了清华合办一个在他总公司属下经贸公司,他出大头资金,清华出小资金,清华想想没有什么更好的路子,也就同意了,并向自己的亲戚借了一些资金把公司办了起来。

  公司办了起来后,清华开始有点后悔起来,因为他的同学虽然很尊敬和信任清华,但是他是从部队下来的人哪有什么经验和生意门路呢。他们在倒腾了几次数量不多的钢材和进口电器的生意后很快又没有生意可做了。惨淡经营了半年多,公司的费用每个月都像自来水哗哗流出的支出,当然就受不了。

  合伙人叫老范,于是很烦恼地找到清华:“清华啊,你看能不能找你以前做竹笋生意的香港客户,看看他还需要不需要竹笋罐头,我们组织给他们,你反正在四川乐山还有客户。”清华点点头同意,就打电话给原来和他做竹笋生意的香港客户,并告诉他自己现在表面上还在原来的公司做,实际上现在和朋友开了一家公司,请对方多多关照,对方说可以啊,如果你能够按照要求按时提供给我竹笋罐头我还是需要的,但是有一个前提,你必须把货物送到深圳后,我验货合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清华做过进出口生意,就问对方能不能先打信用证到特区银行来,这样生意稳妥点。这其实也是一种双方互相信任和制约的贸易方式。就像现在网上购物,买者先把钱打进网站账户,待到商品送到买者手中检验合格后再通知网站银行付款,如果货不对板,买者可以拒绝付款。反过来如果商品没有问题,买者想赖账,他已经打给网站的钱也退不回来。信用证的原理大概就是与现在的“易趣宝”和“阿里巴巴”的销售方式差不多。

  听到清华这样的要求,香港方面的经理就说,不行,不行,江先生,我不是不信任你,你当时代表公司和我们做竹笋生意我们原来也相信你们,都是先打了信用证给你们公司,但是后来你们公司提供的竹笋罐头与合同要求的不同,造成我的日本客户拒收货物,所以,现在我的客户已经不同意这样做了,虽然我知道那次业务的失败与你无关,但是已经给人家不好的印象,我现在没有办法先打信用证给你,只好用这样的形式。

  清华很快就与四川乐山厂家打通了电话,对方的口气也和香港一样,都说是你江先生要的货,我们不但价格可以优惠你,也一定保证质量,你可以先来验货,然后再付款拿货,要我们像以前和你们公司那种先拿货后付款,我们绝对不敢做了,那一单业务,江先生你也知道,我们厂也亏了一大笔,到现在都还没有把货款弄回来,虽然我们知道那宗生意的失败也是和你无关,但是请你能够原谅我们现在的谨慎。

  听到市场乐山和香港客户的回单,清华苦笑了,这实在令他头疼的事情,出货的厂家和要货的香港客户口气都好像商量过那样的一致,两者都要清华这里先承担风险。当时,清华和拍档老范商量后,共六十吨一个货柜的竹笋马口铁罐头,约需资金三十多万元,如果交易成功,清华公司大概可赚取利润七万多元。这对清华他们刚刚起步的生意那绝对是一单可观的收入,生意成功,不仅可以使清华他们公司从此走上正轨,还可以继续做下去这稳定的生意,因为厂家和香港方面都对清华的为人十分信任。所以两人都对这单生意非常有兴趣,不过清华还是考虑到这样的生意的确存在很大的风险,如果货到深圳香港方面拒收货物怎么办,如果厂家有部分罐头在被验货发现又是货不对板怎么办?对于这些忧虑,清华都向老范提出,建议他再考虑考虑。但是军人出身的老范,太想打一个翻身仗了,他硬是要清华无论如何做掉这单生意,他以为做生意只要有决心有魄力像带兵一样,就可以获得成功,他对清华说:“干,干成了,我们小公司就上新台阶了,到时候就有稳定的生意可以做了!”于是他说服了总公司,让总公司同意借出二十万元,自己承包的小公司出十来万元,就让清华去乐山进货。对于这件事情,清华后来也十分自责,他认为虽然作为他和老范开的公司,老范是法人代表,是他拍板的,但是自己也和老范一样同意很想做成一件像样的生意,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也使自己能够有一个栖身之地,他也不想在自己的公司一天一天这样地混下去。所以因为有这样的心理,他就没有全力阻止老范做这道生意,使得后来这条生意使他们的小公司成为短命的公司!

  做生意就有点像追求一个姑娘,如果为了得到她,你很勉强地降低自己的标准和要求,往往不一定得到,即使得到也只能够做女人的奴隶,这单生意清华和老范为了使公司赚取第一桶金冒的险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从一开始就已经很难避免翻船的危机。

  清华在老范的催促下,带着三十万的银行汇票就上了乐山,验了货,付了款后,乐山方面也很讲信用,没几天就把货物发往广州,但并没有直接运到深圳,货到了以后,香港客商并没有马上到广州去验货,说日本客商要多几天才能够到香港,叫清华把货物先运到深圳清水河仓库。清华听到答复后心里不由得一颤:这好像是不详的预兆哦,因为深圳仓库的费用是很高的,一个月的存放费用都要几千元,更可怕的是罐头食品是十分讲究新鲜度的,并不像钢材水泥那样可以久放无损。当时的天气那么热,在仓库里多放一天,就有可能影响质量。但是谁叫你和老范同意先把货物从四川运来,而没有收到香港方面的一分订金呢?清华暗暗叫苦不迭!

  果然,也许真的是日本客商还没有来到香港,也许是香港客户还没有付款,等了将近一个月,香港客户并没有带日本客户来验货和提货,老范和清华天天心里焦急万分,那不是几千元的东西,而是三十来万的商品,而且是十分讲究质量的食品罐头啊,这等待的一个月时间,是他们两人一生最痛苦最难熬的日子,两人的友谊也开始出现裂痕和摩擦,互相埋怨也越来越多。就在两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等到香港客户答应来深圳仓库看货的时候,两人终于呼出一口气,想想现在不要说这批货有什么利润了,只有拿回本钱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那两天,两人抛弃了前嫌,很高兴地去餐厅喝啤酒吃海鲜,心想这几十顿的罐头负担终于就要卸下来。便天天等着香港客户通知验货的电话。原来说好某天去看货的,后来香港客户临时有事要推迟,就不成到深圳验货。两人又只好继续等待。就像一对等待审判囚犯。

  不过老天也好像长眼睛,他们不幸中的万幸!就在香港客户说好去深圳仓库看货而又因为有事没有去看货的那天,深圳清水河仓库,也就是清华和老范存放竹笋罐头的那个仓库,发生了震惊全国的清水河危险品仓库爆炸事件,不但死了十五人,受伤800多人,还把包括清华他们托放的全部货物化为灰烬。

  完了,一切都完了!清华和老范听到消息后目瞪口呆地同时,想到他们热血沸腾办理的公司随着一声爆炸也灰飞烟灭了,因为那被炸毁的货物根本没有购买保险,仓库方也没有购买,炸掉了几十万元的货物不但没有一分钱的赔偿,还丢掉了他们七千多元的运输费和仓储费,也炸掉了他们办公司以来所有的家当,和总公司借贷的二十万元永远就是他们的债务,而且今后再也不可能再向总公司借到一分钱了,一声爆炸实际上已经宣告了他们短命公司的命运。清华非常悲哀得想到,怎么自己刚有点起色的命运一下子就遭到了如此灭顶之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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