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似乎是一座永不停歇的火热都市,无论是白昼还是夜晚,永远都充满了魅力。
当日间的忙碌退尽,它就开始属于另外的人群,一群精力充沛到无所发泄,只得依靠刺激来维持生命的、热爱惹事生非的年轻人们。
没人知道他们生存的意义,他们自己也同样不知道。
他们所拥有的,似乎只有在赛车中寻找某种能牵动自己那无聊灵魂的波动,以此来证明,自己仍然活着。
有人说,社会越进步,人就越堕落。这句话非常在理,在东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活着的年轻人,在社会上zhan有不小的比重,而这个数字,逐年持续增加。
当这种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它就会转化成一种对社会的憎恨,这,便是社会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在东京,因为无聊和不满而聚集起来的年轻人实在多到难以计数,他们以各种方式、各种团体,来集中体现这种情绪,给治安带来了极大的难题。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一座停车场内,嘈杂的喧闹声此起彼落,像是在进行某种盛大的仪式一般。
实际上,隔三差五,这里总有这样的暴走族集会,利用停车场内的盘旋通道,进行漂移比赛。
停车场门口的守卫,根本就是他们自己人,每到此时,便机警的把无关的人挡在门外,因此,不知内情的人,根本难以得知,停车场内,有着寻常根本难以见到的热闹场面。
今天的门卫,是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头发像乱草一般,长面孔,嚼着口香糖,看起来有些颓废。
一辆改装过的富士车停在门前,那男子赖洋洋的上前,打量了一下车上的男子,淡淡道:“不停车了,请到别处吧。”
来者正是赵知秋,他扫了那男子一眼“我是来找人的。”
“哦?”
那男子又打量了他几眼“找谁?”
“藤井秀男。”
赵知秋答道。
那男子稍稍怔了下,随即回答“没这个人,你请回吧。”
赵知秋淡淡道:“今天不是玩胜者赢车吗?怎么?怕你们的车不够输给我?”
那男子大睁双眼,嘿嘿笑了几声,伸手从腰间掏出个步话机来,旋了下钮,对着步话机道:“喂,外边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要参加比赛。”
步话机那边随即传来极其嘈杂的声音,一个男声回答“蠢货,你不怕他是警察吗?”
那男子呆了呆,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赵知秋,道:“但是他说,他是来找藤井大哥的。”
步话机那边仍旧嘈杂,但那男人并未回话,隔了快半分钟,才道:“好吧,让他进来,不过他得排队!”
那男子冲赵知秋扬了扬步话机“都听到了?”
说罢,回身把护栏打开,向里指了指。
赵知秋发动车子,沿着那昏暗的停车场通道向前开去。
这停车场的一切情况,资料上都有,也不知是不是一类任务都是这样,总之,资料详尽到几乎连弯道的角度都囊括了。
赵知秋缓缓向前开着,一边把资料上叙述的和现实情况一一对比,竟然无一不合。
车行极慢,又开了几分钟,赵知秋便找到资料上标注的地方。
那其实是停车场的一层,只有屈指可数的几辆车,空无一人,灯光也极其昏暗。
赵知秋把车停在最靠近二层入口的一个车位上,熄掉火,静静的坐着。
资料只注明了埋伏的地点和目标出现的时间、方式、路径等等,至于说方法,完全需要自己去把握。
赵知秋实际上没有任何的暗杀经验,所以他想出的方法都是最简易的,包括上次的任务,也只不过是一人一刀直接动手罢了。
不过他的这种方法,实际上反而最容易奏效,越是步骤繁多一环扣一环的计划,多数时候反而更容易因为突发事件让人不知所措。
在这里,已经能够听到二层传来的声音。汽车的轰鸣声、女孩子的尖叫声,以及节奏感极强的摇滚乐声。
根据资料的显示,这集会的位置,实际上离二层入口仍有一段距离,因此赵知秋的这个位置,实际上是非常隐蔽的,同时,二层的嘈杂声,也完全能够掩盖他的行动。
想到时间就快到了,赵知秋心中杀意又起,那似股火焰一般的暖流,在心中一窜一窜的,仿佛点了火的赛车,就待出发的号令一响,便要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冲出起跑线。
他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缓缓闭上眼睛,调匀呼吸,克制着心中的杀意。
这一切需要时间,好在时间还算充裕,大概用了二十分钟左右,赵知秋已经把那股杀意按捺了下来。
恰在这时,后面传来汽车的轰鸣声,这和二层传来的动静是不同的。
赵知秋收摄心神,把车子的火打着。
不过几秒的时间,已经能够看到来车的头灯了,一前一后,共是两辆,都是改装车,车身漆的五颜六色,马达的轰鸣声,也比一般的车要响的多。
停车场内灯光昏暗,赵知秋辨认了一阵,也看不清车里坐的人,只这一顿的工夫,第一辆车已经快开到入口处了。
不及细想,赵知秋急忙推到倒车档,车以极快的速度倒了出去,恰好挡在那车前面!
那车猛然刹住,发出一声尖利刺耳摩擦声!
那车的车门随即打开,一个染着黄头发,戴耳钉的年轻人骂骂咧咧的下车,向赵知秋冲了过来。
赵知秋趁机瞧了瞧那车,见副驾位置一个懒洋洋的年轻人,正是自己的目标!
后面车中的两人,也奔了下来,只有那年轻人没有动!
他观察间,那戴耳钉的年轻人已经冲到近前,冲他车门踢了一脚,骂道:“找死啊?赶紧滚开!”
赵知秋左手已经抓住刀,伸手把车门推开。
戴耳钉的年轻人一把把他衣领抓住,恶狠狠道:“叫你滚开,你听不到吗?”
赵知秋左手一扬,右手握住刀柄一抽,寒光微微一亮,刀只抽出三分之一,刃部已经把那年轻人的咽喉切开!
那年轻人大瞪着双眼,一脸的不相信,颤抖着抽回手,捂住脖子上的创口,踉呛着退了两步。
由于那年轻人挡住了赵知秋,后面的两人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依然气势汹汹的朝这边奔了过来!
赵知秋猛然从那年轻人身后窜出,右手一扬,武士刀出鞘,准准切断两人的咽喉!
这两下动作当真快如闪电,简直令人无暇闪避!
车里那男子呆住了,直到看到一脸冷酷的赵知秋提着刀走过来,这才想起逃命!手忙脚乱地往驾驶座上挤着,一时间竟然连呼救也忘记了!
赵知秋双眼眯起,一步一步向他踱去。
那男子动作也真不慢,几下挤到驾驶座上,一手已经把档位拉到了倒车档上!抬眼看见赵知秋已经走到车前,这才想起车窗还没有关起,急切间却摸不到关窗的按钮了!
赵知秋右手一摆,刀如一道白虹一般从车窗射了进去,由那男子的右颈刺入,左颈透出!
那男子的动作戛然而止,双眼大睁,喉间发出喀喀几声,随即垂下头不动了。
赵知秋把刀拔出,伸手从衣袋中掏出张照片来,扔到那男子软倒的尸体上。
照片上的,正是那男子本人,上面用签字笔写着名字“上野国夫”。
车沿原路返回,不到两分钟,便到了停车场的入口处。
守门那男子见他出来,稍稍有些诧异,一边打开护栏,一边冷笑:“怎么?没有赢到车么?”
赵知秋把车窗打开,看也不看他,随手一刀刺出,正中那男子咽喉!接着拔刀开车,一脸的若无其事。
几十分钟后,这里已经被隔离带围起,一大堆的警察在闪烁的警灯光芒中忙碌着。
一辆轿车闪着警灯停在隔离带前,一个身材高大、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下车来,掀起隔离带走了进去。
周围的警察纷纷立正行礼,那男子面目严肃,紧紧皱着双眉。他胸前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佐贺正雄,警部。
佐贺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快步走到门口的尸体旁,蹲下身子看了看,冲身边一个着白衣的人道:“怎样?有结果了吗?”
那白衣人显然是名法医,回答道:“死者一共五人,刀伤,一击毙命,伤口全在咽喉,基本可以确定为刀伤。”
佐贺眉头皱得更紧了“刀伤?一击毙命?又不是演时代剧!”
法医笑了笑“这只是目前的结论,不过我估计,实际情况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佐贺沉思了阵,缓缓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停车场内一名警察奔了过来,向佐贺敬了个礼“警部,事情有些麻烦了。”
佐贺扬了扬眉“说下去。”
那警察道:“其中一名死者,是上野议员的独子。”
佐贺一怔“那个上野国夫?”
那警察回答“是的。”
佐贺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半晌才道:“这真不知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那警察的表情也甚古怪“警部……不打算去看看吗?”
佐贺苦笑了下,带头向里走去,边道:“通知死者家属了么?”
那警察跟在身后,道:“还没有,我想等您来了做决定。”
佐贺嗯了一声“能确定死者的身份,就通知他们的家人吧,这是迟早的问题。”
那警察应声,转身去了。
佐贺沿通道向前,不多时便看到两辆车停在通道中央,一堆警察在旁边忙碌着,再靠前些的二层通道口的隔离带前,一大堆人正在围观。
那些警察见他到来,纷纷站起行礼。
佐贺摆了下手,先蹲下来看了看倒地的三人,沉吟了一阵,又走到车边,看了看车内的尸体。
尸体眼睛大睁着,面色灰白,颈间有两个可怖的血洞,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固,身上放着一张照片,正是上野国夫本人无疑。
佐贺不知在想些什么,呆了好一阵子,才长长出了口气。
回过身时,身后已经站了名警察,佐贺吓了一跳,皱眉道:“什么事?”
那警察行了个礼“警部,那些人已经被堵住上面快两小时了,可以放他们走吗?”
佐贺顺着他手看了看隔离带那边的一大堆年轻人,粗略估计,足有百人以上“他们是干什么的?”
那警察道:“是一群玩车的家伙,事发时,他们正在上一层比赛。”
佐贺厌恶的朝那边望了一眼“没有目击者吗?”
“没有。”
那警察回答“不过看样子,这四人是在来这里时,遭到袭击的。”
佐贺低头思索了下,哼了一声“社会治安不好,和这帮无法无天的混蛋有直接关系,还走什么走?告诉他们,现场没有调查完之前,一个都不准走!”
那警察咽了口唾液,应声去了。
佐贺看着上野国夫那张惨白的脸,忽然有种想上前掴他一耳光的冲动,即使那已经是一具尸体。
“混蛋,活着死了都不让人好过。”
佐贺低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