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周折,韩文悦的伤势终于还是得到了一定的控制,只可惜,仍然没有解除生命危险。
张鳞离开了有两个多小时,回来时,手术仍在进行。
他离开那么久,竟没有人注意到,也算是异事一件了,只有贝尔尼尼和里瓦向他瞟了一眼,不过也并未多问。
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手术总算是结束了,看医生们一个个有些丧气的模样,任谁也看的出,韩文悦情况不容乐观。
纵然如此,本和道真子等人还是跟了上去,详细询问治疗的进展,得到的答复自然绝不满意,却也无计可施。
这期间,张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心中默想那法诀,他晓得轻重,目前来说,这是救韩文悦的唯一途径,假如失败,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又到了一个不眠之夜。
张鳞苦劝,也没人愿意去休息,里舱里仍然坐满了人,呆呆的望着窗那边的韩文悦。
张鳞无奈,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绝没人愿意离开,只有自己等待机会了。
一般来说,午夜十一点到一点这段时间,是人最容易困倦的时候。
张鳞终于等到了目前来说最好的机会,在本的邀请下,道真子和贝尔尼尼等一众人到外间去喝咖啡了,坚持着不肯走的,仍只有云帆一人。
张鳞扯了他一下,悄声道:“你想不想救文悦?”
云帆仍发着愣,顿了下才回过神来,急道:“怎么救?”
张鳞道:“声音低些,这事不能让你我之外的其他人知道,你想个办法,把那边的……”
他扭过头努了努嘴,瞟了一眼负责监视仪器和异常情况的两名护士“她们两个引开,我有办法救文悦。”
云帆将信将疑“你有办法?怎么不早用?”
张鳞担心道真子等人回来,急道:“你管那么多干嘛,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云帆一向对张鳞的话言听计从,就是因为张鳞智计过人,既然他说有办法,那么这办法应该不差,不过又有些不大放心,问道:“可靠吗?”
张鳞道:“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坏的?”
云帆点了点头,稍思索了几秒,便起身向旁边的一个隔间走去。
那隔间内,自韩文悦到了这里,便没有空置过。一共四个护士,一天两次的轮换值班,负责监视病人和仪器显示的异状。
云帆走进隔间,和两名护士谈着什么,那隔间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张鳞竟一点都听不到。
不过看样子,进行的不大顺利,那两名护士微笑摆手,显然婉拒了。
云帆回头看了看张鳞,心中一急,忽然伸手,在两人脑后俱各一击,那两名护士不过是弱质女流,几乎同时晕了过去!
张鳞万料不到他竟如此动作,抬眼看了看那隔间上的摄像头,急道:“你去把舱门关好,暂时不能让人进来!”
云帆大步冲到舱门前,把门拉上,又从内上锁,接着又奔到手术室门前“快!”
张鳞也不敢怠慢,上前拉开手术室的门,两人同时拥了进去!
云帆盯着韩文悦看了半天,边道:“怎么救?你说。”
张鳞拿起病床边一个输液用的支架,抬手把室内的四个摄像头都打了个粉碎,这才走到床边,深吸口气“你站开点,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别大声呼喊就行。”
云帆应声,有些不舍得往后退了几步,贴门站好。
张鳞定了定神,单手掐个法诀,开始低声吟咒。
咒声刚起,便听到室内对讲机传来道真子的声音“你们俩在干什么?”
云帆双眼只盯着韩文悦看,倒根本不在意张鳞在念些什么,对道真子的话,也恍若不闻。
那咒语艰深难明,而且极其亢长,张鳞记忆力超强,口齿清晰,却也足足花了一分多钟,才算念完。
咒语念完,却仿佛没什么效果一般,手术室中只闻道真子不停的喂喂声。
云帆大步奔到床前,瞪了半天眼睛“这算啥?文悦好了?”
张鳞也觉得有些莫明其妙,看了看韩文悦依旧如故,仪器上的显示,也没什么变化。
“这……难道是我哪里念的出了问题?”
张鳞心中一急,竟然变得有些口吃起来。
他如此表情,倒让云帆有些不忍“算了,就算对文悦的伤势没什么效果,起码也不会更坏。”
张鳞心中却是极不平静,正从衣袋中掏那牌子,忽然间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刹那间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空一般,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云帆吓了一跳,正要去扶时,却见张鳞身上涌出一股淡淡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似气体,却又如液体般凝聚变化,在半空中纠结融合!
张鳞全身无力,靠在病床边,看着那金色光芒变化,心中狂跳不已。
那光芒先是拧成一股,如根金色柱子一般,稍倾,便分为九股,当中的一股缓缓转动,越来越粗,而且表面也一直变化着,渐渐竟化成龙形!
其余八道也已化成龙形,只是粗细只有成年人的手臂一般!
云帆站在当地,怔怔的瞧着那九条龙形金光,忽然叫道:“你想把文悦的真元都烧光?”
张鳞此时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低声道:“这……这不是焚心术。”
云帆正要再问,忽见那当中的一条巨龙在韩文悦身上盘旋起来,那手术室的空间本就不大,这一盘旋,就如把整个房间都占满了。其余那八条小龙,也在韩文悦身边游动着!
少倾,那巨龙忽然停下,张嘴叫了一声,声音非虎非象,却是动人心魄之极,云帆只觉得脚下一软,险险也是坐倒!
叫声一响,八条小龙立时窜到韩文悦身上,化为几道金光,便消失不见了!
那巨龙稍顿了下,全身猛然放出金光来,笼罩在韩文悦身上,那金光如同流水一般自它身上洒落,它的身形也渐渐模糊起来!
片刻工夫,九条龙都不见了,张鳞想站起来,却仍然没有力气,只得道:“快看文悦!”
云帆急忙奔到床前,细看韩文悦。
灯光下,韩文悦原本苍白的脸色正渐渐转为红润,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只是双目仍然紧闭,并未苏醒。
云帆大喜过望,大声道:“文……文悦他好多了!”
张鳞心中也是一阵狂喜,却忽然间觉得头晕目眩,随后便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鳞只感觉头痛欲裂,勉强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灵玄子等人就坐在自己旁边。
“你这是脱力了,法力使用过度。”
灵玄子见他想起身,连忙按住“就这么躺着吧,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张鳞点了点头,又引来一阵剧烈的头痛,皱眉道:“文悦怎么样了?”
灵玄子笑道:“奇迹,文悦身上的所有伤都痊愈了,不过还没有醒过来。”
张鳞大喜,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深深吐出口气。
正在这时,道真子和本、云帆等人进了舱门,云帆垂头丧气,似乎受了道真子的训斥。
道真子走到床前,道:“好点了么?”
张鳞心中知道不妙,只得硬着头皮道:“好很多了。”
道真子嗯了一声,脸色一沉“小鳞,你和云帆搞什么鬼把戏?”
张鳞心知当时情急,所做的事并不妥当,比如砸摄像头这类的事,本来就是徒惹人家猜忌,只得扬长避短道:“只是用了个偏方救文悦。”
道真子冷笑一声“哦?什么偏方,见不得人么?”
张鳞心中一紧,道真子这人平日看来文雅和善,但对这正邪一事却从不让步,这种时候,自然不能顶撞他“我只是想救文悦而已。”
韩文悦身体痊愈,其实道真子比谁都高兴,只是他生平眼中不揉沙子,对于张鳞两人在手术室中做的一切疑心颇重,云帆又坚不吐实,只得来问张鳞“你当只有你一人想救文悦么?我问你,手术室中龙气弥漫不散,而且摄像头都被打坏,是怎么回事?”
张鳞道:“我确实有不得已的理由,请您别再问了。”
道真子冷哼一声“我就不信,要是正大光明的理由,会不敢说出口么?”
本有些看不过去,便道:“总之,大家都是希望救文悦的,文悦好了,比什么都强。”
灵玄子其实心中也是疑惑颇多,只是他修道多年,心境淡泊,眼下韩文悦痊愈,要再追问这方法一事,实在没什么必要。况且张鳞为人他最清楚,虽说智计过人,但心性却不往邪道偏着半点“我看算了吧,小鳞不说,自然有他的苦衷。”
道真子叹了口气,沉声道:“你救了文悦,按理说,我该这样盘问你,只是人的一生,有时只一两步失误,便毁了终身,我不希望你这样。”
张鳞听他说的诚恳,心下也自感动不已。
道真子又道:“那两个人,虽然手段高强,可来路不正,一身怪异法术武功,也不知有什么图谋,你年纪还轻,千万不要堕了魔道。”
张鳞心思细密,又怎能不知道这道理,只是当时救人心切,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点头道:“文悦没事了?”
道真子眉头微舒“嗯,不过还没醒来,医生说他的脑部活动异常。”
张鳞一怔,挣扎着下了床“我去看看。”
韩文悦的肌体方面,的确全部恢复,可依然沉睡着,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张鳞冲到手术室,见韩文悦一如往常,只是脸色好看了不少。几名医生正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他为什么还没醒?”
张鳞心中又急又气。
埃森霍姆医生急忙上前回答“脑电波有异常反应,照我们的判断,他应该处于深度睡眠,脑部没有其它损伤表现。”
张鳞一怔,扭头看了看仪器显示出的脑电图,但他对医学一无所知,也无从分辨,只得道:“有没有办法唤醒?”
埃森霍姆摊了摊手“我很抱歉。”
张鳞只感觉一阵头晕,大声道:“这和植物人有什么区别?”
埃森霍姆苦笑道:“请冷静,张先生,伤者的肌体已经完全恢复到最佳状态,这已经是上帝送来的最好礼物了,其它的方法,我们可以继续研究。”
张鳞咽了口唾液,只觉得满嘴苦涩,看了看韩文悦,无奈的点了点头。
埃森霍姆忽然神秘的压低声音,道:“张先生,介不介意透露给我一些消息?韩先生是怎么痊愈的?”
张鳞哪儿有工夫跟他扯这些咸淡,没好气的道:“上帝来过。”
埃森霍姆一怔,随即满脸尴尬,张鳞早已迈步出了手术室。
外舱,沉闷的气氛充满了整个空间。
好歹不用担心韩文悦的伤势变化了,但似这般沉睡不醒,却也不是办法。
好一阵子,多吉喇嘛忽然道:“睡觉迟早是会醒的嘛,哪儿有睡个没完的?”
这话其实是大废话,不过道真子仍然点了点头“大师说的是。”
张鳞满腹疑惑,却又不知该去问谁,抬腕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不如先睡吧,或许明天文悦就醒了。”
众人本就觉得无甚谈兴,连个办法都商议不出来,一听这话,纷纷起身。
见张鳞转身向外走,道真子忽然手一扬,一道金光悄无声息的击中张鳞的后背,化做一道符纸般样子,闪了一下便不见了。
灵玄子恰好看到这情形,嘴唇翕动几下,不过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