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鳞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斜靠在沙发背上睡了过去,他实在太累了。
睁眼时看了看表,见才不过过了1个小时多点。云帆仍红着眼睛盯着窗子那边的韩文悦;道真子等人一脸严肃,各自怔怔得想着什么;贝尔尼尼一手端着一杯红酒,呆呆望着酒杯映射出的光芒;本却不在里舱,想来是不知何时离去了。
张鳞微微叹了口气,拉了拉身边了云帆“休息会吧,你三天没合眼了。”
云帆头也不回,只是嗯了一声,身子却不动分毫。
张鳞知道说不动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里面的韩文悦,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柔和的灯光下,韩文悦就如熟睡般沉静。记忆中,当年刚刚相识时,三人互相在对方睡觉时,用黑笔画鬼脸,玩着孩童般的游戏,醒时必然是一阵笑声,而此时,韩文悦却极有可能长眠不起了。想到此处,张鳞心中一阵难耐的绞痛。
也不知如此注视了多久,直感觉周围的一切不复存在了,张鳞忽然听到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
起初张鳞并未在意,但稍稍一顿,便感觉那声音有些陌生,将头扭了过来。
这一看才发现,紧挨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穿一袭灰袍,单看年纪,大约在七十以上,却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张鳞心中一惊,急忙向后退了两步!
那老者偏过头,饶有兴趣的打量他几眼,缓缓道:“素闻韩文悦的两个朋友胆子极大,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如此不济。”
张鳞一怔,这句话颇有些拗口,听起来很别扭,可以说现代人绝不会这么说话。这一怔的工夫,倒让他冷静下来。
回头一扫之间,竟发现道真子等人仍是呆呆盯着这边,动作依旧,但仿佛没人注意到这里,就像是两边处于不同的两个空间一样!
以心智和道术而论,张鳞比起韩文悦来还要胜出一筹,马上明白,自己碰到这人实力深不可测,面上却作出一副冷静的样子“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那老者呵呵一笑“好,思绪调整速度之快,比起韩文悦来,还胜一筹。”
张鳞此时确实完全冷静下来,暗暗察觉四周,没有灵力波动,这样反倒更让人觉得奇怪,心中警惕越来越甚“请回答!”
那老者笑道:“好!果然是精纯的龙气,依我看来,你还是童子之身吧?”
这回答简直让张鳞哭笑不得,索性再不问了,静静往旁边踱了几步,却发现离道真子等人仍是原来的距离,就好象自己根本没动过地方一样,更坐实了自己的推断。
那老者望着他,目光中满是欣赏,半晌才笑道:“我和韩文悦有过一面之缘,连他也不似你这般防贼似的防人,你又何必如此小心?”
张鳞冷笑一声,双手抄起“如果你不是选择像贼一样的见面方式,我自然不会这么对你。”
这话不客气之至,谁知那老者丝毫不以为杵,哈哈笑道:“好!这么说倒显得我不够磊落了,有理有理。”
张鳞只是冷笑,也不接口。
那老者连连点头,笑道:“我的身份,却不忙告诉你,不过来意却好猜的很,你想不想救韩文悦?”
张鳞身子一震,竟然向前冲出两步,急道:“怎么救?”
那老者手在下巴上摸了摸,笑道:“关心则乱,此言非虚啊。”
张鳞此时确实如此,但也没空计较这些,急道:“请你告诉我,要怎么救?文悦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
那老者笑了笑“倒也不忙说这些,一时半刻,他并无生命危险。”
张鳞心中一急,正想说话,却又忍住了,顿了顿才道:“你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老者又笑:“你倒精觉的很,条件自然是有的,不过并不难达到。”
张鳞道:“那就请你痛痛快快说出来。”
老者道:“条件便是,你拜我为师。”
张鳞一怔,Z国人对这拜师之事看的极重,宋代礼法极严,一人一生只能拜一师,稍有越举,便是逐出门墙的后果。待到后世,虽然略有宽松,正常情况下,也必先禀明前师知道。想到这里,张鳞便道:“我有师傅,不便再投明师了,你不如再提些其它条件。”
老者一笑“便是我这隔绝空间之法,就够你学半世的了,怎么?还怕我资格不够么?”
张鳞心中明白,这老人的实力深不可测,纵然师傅灵玄子道术之高,在全Z国屈指可数,但仍难望这老人项背。但这老人处处透着古怪,以他的精明,绝不会轻易答应这样的事“既然这样,你老人家找个徒弟还不是容易的很?又何必强求我呢?”
那老者呵呵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虽算不上你们所谓的正派之士,却也并非邪魔歪道,你刚才一直探查我这空间的构成,可发现有何不妥么?”
这正是张鳞不解的地方,他努力感应周围的不寻常力量,却一无所觉,显然,这空间的构成既非道法,也非妖力,竟仿佛天然造就的一般。
老者又道:“莫说是你,便是韩文悦苏醒,我也要他做我的徒弟,这便是条件。我一生从不收徒,也不想一身旷世奇功没于尘土,至于拜师的事,你们也需保密,我想,这也不算是委屈你们吧?”
张鳞听他大话说的极满,竟然还是什么旷世奇功,待要说几句话揶揄,却又忍住。这老人所说也是事实,光是眼前这些,就完全称的上是旷世奇功了“就算我答应,以文悦的性格,也绝不会同意的。”
那老者道:“这就并非你需要担心的事了,我既敢救他,便有把握让他投我门下。”
张鳞想了想,又道:“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救的活文悦?”
老者笑而不答,只缓缓伸出左手来,掌心涌出淡淡白光,渐渐的,白光竟化成一朵花来,花瓣洁白晶莹,似是雪莲一类的高山植物。
张鳞见那花瓣极有质感,绝不似幻化之物,而且又闻到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气,令人闻之忘俗,这才明白,这老者实力之深,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老者笑道:“如何?”
张鳞点了点头“拟物化形,好本事。”
老者把白光散去“可信了么?”
张鳞又点了点头,却也无法回答,到底要不要答应他的条件。
正踌躇间,忽见那老者脸色一变,沉吟一会,笑道:“好家伙,倒没想到,如今之世也有如此人物。”
张鳞一怔,正待要问,忽然发现周围景物一阵波动,似水纹一般晃了几下,随即恢复原状,灵玄子正缓缓往前踱步,边笑道:“朋友好高强的法力,不知有何贵干?”
那老者笑道:“我并非找你,这来意么,不说也罢。”
灵玄子脸上虽笑,眼神却颇为凌厉“现在非常时刻,朋友不嫌来的不是时候么?”
老者道:“如不是这个时候,纵然你请我,我还未必愿意来呢。”
灵玄子笑容一收,淡淡道:“既如此,朋友便留下,仔细说个明白再走吧。”
他话音刚落,便见身后猛然三道身影向那老者扑出,速度之快,让张鳞只感觉眼前一花,竟连是谁都不及分辨!
张鳞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忽见一道人影一闪,竟不知从何出现,横在三条人影之前!
只听得啪啪啪三声闷响,四条人影骤分!
此时张鳞才看清楚,那三道人影,正是道真子、多吉喇嘛和静空师太,而另一道人影,则是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正是在黄泉路上见到的那位!
道真子三人脸上神色极其古怪,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目光却紧紧锁定那黑衣男子。
那黑衣男子冷哼一声“三大掌门同时出手,果然不能小觑。”
这话一出口,道真子和静空师太脸上同时一红,多吉喇嘛倒不以为意,哈哈笑道:“娃娃好本事,来来,咱俩打一架。”
还没等黑衣男子说话,道真子已经道:“两位偷偷潜入,我们同时出手,似乎也不为过吧?”
那老者忽得笑了声,从黑衣男子身后走出“这话也没错,不过,我们来这里并非为几位而来,似乎不需要特意表明吧?”
道真子和静空师太互望一眼,灵玄子道:“那么你把张鳞私自拘于另一空间,是什么意思?”
老者笑了笑“这确实不够礼貌,本来我以为是万无一失的方法,谁知还是不够稳妥,道长的法力出乎我的意料。”
道真子上前一步“既然如此,朋友不该说明一下么?”
老者笑道:“失礼了,不过我不认为有向诸位解释的必要。”
道真子冷哼一声“那就不跟两位客气了,留下再说!”
话随身动,这话一出,他人已经向那老者扑去!
他见事极明,一眼便看出,那老者和黑衣男子是主仆之分,只要制住那老者,事情便容易办的多了!
谁知他快,那黑衣男子反应也不慢,身子只一转,又挡在老者身前,两人瞬息间互拆了好几招,这才又骤然分开!稍稍一顿,道真子重又扑上,这次却是直冲那黑衣男子!
两人这次交手仍然快到异乎寻常,张鳞这才发现,平常见韩文悦和云帆,便觉得两人已经把各自师傅的本事学到八九成了,这时才知道,道真子的武艺之高,比之韩文悦,又要强出老大一截来!
不过更让人吃惊的倒是那黑衣男子,虽只露出一半脸来,也能看出年纪不大,至多不超过三十五岁,一身武艺已至化境,先前把三人齐齐逼退,此时和道真子交手,虽招招守势,却防的滴水不漏。
两人这一动手,竟然打了有几分钟之久。道真子出手便即进攻,却半点讨不到好处。
多吉喇嘛在一旁连连搓手,显是技痒。静空师太则是脸色阴晴不定,一直盯着那老者看,想来想趁着那黑衣男子无暇分身,制住那老者,只是又怕被说是趁人之危。
贝尔尼尼和里瓦站在稍远些的地方,两人眼睛都盯着那老者,里瓦的目光中满是惊恐之色,贝尔尼尼的却是犹豫,不过此时自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就是了。
云帆和那姑娘两眼眨也不眨,看着交手的二人,显然这样高手级别的搏击,是极难有机会见到的。
张鳞几次想劝阻,却又觉得这两人实在古怪,便强行忍住不出声,只瞧着道真子两人打斗。
又过了几分钟时间,那老者忽然嗯了一声。
那男子招数一变,身子一侧,右掌反扫道真子胸前!
道真子本习惯了直进的打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吓了一跳,眼见这掌势道极沉,碰上了绝无幸理,偏偏自己正是进手招数,根本无从架避,百忙中身子一弓向后弹出,只期能把那掌力卸去一些!
谁知那男子手臂并未打直,这掌也就根本够不到他,显然并不打算真正伤他。道真子一愕之间,身子已经退出好几米了!
那老者笑道:“打扰各位,就此告辞。”
说罢,只一挥手,两人竟如一阵风般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手直把道真子灵玄子一众高手全都惊呆了,这般能力,绝非凡人能及!
直到这时,张鳞才真正着急起来,韩文悦的生死完全寄托在那老人身上,谁能想到两人说走就走,而且是转瞬即逝!
正无限悔恨之时,忽然传来一个说话声,正是那老者的声音“明天我还会再来,如你想救韩文悦,就不要告诉他人。”
张鳞一怔,看道真子等人仍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才知道,这话只有自己听的见。想了想生死难料的韩文悦,满腹狐疑的他还是决定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