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座山峰的峰顶。
不得不感叹自然的神奇,因为这峰顶俨然就是一座小小的平台,像极了高楼顶上的直升机停机坪。
不过现在坪上并没有直升机,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冒着热气的茶杯和一个老人外,别无他物。
那老人望着月亮,目光闪烁,像在思索着什么。却正是韩文悦在恍惚间遇到的那个老人。
良久,老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长长的出了口气,端起那杯竟然依然冒着热气的茶,抿了一口。呼啸的山风似乎对它根本不起作用一般。
“主公,路鹏钧和影带到。”
说话的正是那位神秘的使剑男子,不知何时,他带着路先生二人已经到了峰顶。
“嗯,你辛苦了。”
老人说话间,那张木椅无声的转了过来。
此时,一向从容的路先生显得非常激动,跪在地上双肩不停抖动,但头依然压的很低。
老人双眼凝视着他,好一会才道:“鹏钧,好久不见了。”
路先生抬起头,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义……主公。”
老人嗯了一声,眼中的光芒转为慈祥,却不再说话。
路先生也不敢说话,只是抬眼望着老人,目光中满是激动。
“鹏钧,你知错么?”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老人又道。
“属下知错。”
路先生回答的异常痛快。
老人哦了一声,又问道:“错在何处?”
“急于求成。”
老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极响,自峰顶传出很远。
笑声渐歇,老人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问道:“你可知武曲已经被处死?”
路先生沉声回答:“属下知道。”
“如何得知?”
“属下和他有约,若彼此间五天无信,便是出了意外。”
路先生伏身拜了三下,又道:“以武曲之强,常人断伤不到他,因此,属下推断,必然是主人或执法使出的手。”
老人又嗯了一声,起身踱了几步,道:“你怕死么?”
这句话一出,路先生身后的影已经骤然变色。
路先生身子一颤,但随即昂头道:“不怕,只是心中有恨。”
“何恨?”
“恨有生之年不能辅佐主公成就大业!”
老人仿佛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一般,笑了笑,转过身来“这两年我闭关期间,你于本会确实有莫大功劳,功过相抵,这死罪就免了吧。”
影听到这话,立即满脸喜色。那使剑的男子却是眉头一皱。
路先生仿佛并不在乎生死,脸上表情不变“谢主公。”
老人摆摆手,又道:“不过惩戒还是要的,就罚你……在玲珑阁术字室面壁思过一月。”
路先生身子猛的一震,眼中满是喜悦光芒,颤声道:“路鹏钧谢主公开恩。”
老人点点头,望了那使剑男子一眼,使剑男子会意,从背后拔出剑来,凌空虚划了一个圆,一阵如同划过玻璃般刺耳的声音响过,峰顶出现了一个一人高低的椭圆黑洞。
老人右手食指凌空点出,指向路先生的眉心“你回去后,自己到玲珑阁面壁便是,影在执法堂等待,我另有任务交给他。”
路先生眉心光亮一闪,随即消失,他心知这是出入玲珑阁的信物,当下又伏身拜了几拜,哽咽道:“请主……义父保重身体。”
老人不再说话,转过身挥了挥手。
路先生和影两人站起身,跨步进了那黑洞。接着,那黑洞发出咝咝的声音渐渐缩小,最后完全消失。
老人依旧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他身后的男子也是同样,远远望去,就像峰顶上矗立着的两座雕像般。
好一会,老人开口道:“你有问题么?”
那使剑的男子迟疑了下,应道:“是。”
老人笑了笑“说说看。”
“我不明白为何主公厚此薄彼。这件事明明就是路鹏钧策划,武曲只还过是误信了他的话,罪魁祸首应该是路鹏钧才对,为何偏偏处死武曲,对路鹏钧却非但不罚反赏?”
老人点点头,来回踱了几步“错误谁都会犯,但要看因为什么犯错误,以犯错的原因来决定赏罚的标准,也是去芜存菁的手段之一。”
男子怔了下,但显然并不是很明白,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鹏钧错在过于急躁,想要尽快达成我的愿望,会里这么多人,也只有他意识到……”
老人说到这儿,顿了顿,忽然一笑,又道:“武曲则不然,以前他掌执法使一职,处事公正铁面无私的确不假,但自我任命你为执法使后,他心中不平,以致轻信鹏钧之言,却是以私废公,你想,我岂能不罚?”
老人见男子不回话,继续道:“我知道你自和武曲一战后,心里对他难免有惺惺相惜之意,这几天观看比武,你留意使枪者要甚过其他,想来也是为了给他的枪选个好的传人。”
男子点头应了一声。
老人叹了口气,脸色竟然有些黯然,不过此时他恰好转过身去,男子并没有看到“龙胆枪……是得好好选选。”
“这样吧。”
老人转过身来,脸上重又挂上微笑“你不如在这里多呆几天,等到这比武会结束再回来,难得你也有挂心的事。”
男子一怔“那您……”
“放心吧。”
老人手一挥,那椅子桌子杯子忽然凭空消失“最近应该会有个老朋友来,尽量不要和他起冲突。”
未等男子回话,那老人身边忽然刮起一阵风,身形竟然随风而逝。
男子不言声站起身,望了望月亮,长长叹了口气,仿佛把胸中所有的忧闷都呼出去一般,喃喃道:“挂心的事……”
韩文悦醒来时,天已放亮。
打量四周,像是酒店内的客房,自己只穿着一件背心,幸好下面裤子还在。
见王静娴伏在床边睡的正香,韩文悦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感动,伸出手想抚mo她的长发,心里却莫名的一酸,便缩回手去。
这几个动作虽小,却把王静娴惊醒了。
“你醒了?”
王静娴揉揉睡眼,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欣喜“感觉怎么样?”
“嗯……还好。”
韩文悦下意识的动了动左臂,感觉上没有昨天疼的那么厉害,不过仍然使不上力气。
王静娴急忙按住他,柔声道:“你还是别动了,想吃点什么,我去弄。”
韩文悦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有温柔的一面,既觉得的好笑有觉得感动,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心里一惊“现在几点了?”
王静娴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六点半。”
忽然像是意识到些什么,怒道:“你还想着去比武?!”
韩文悦挣扎着起身,尽量不去碰左臂“是啊,三年才一次。”
“不准去!”
王静娴伸手把他的衣服抢过,嗔道:“你左手都动不了了,还要和人去打架?”
韩文悦笑道:“一只手也照赢,放心吧。”
“不行!”
王静娴索性把鞋也拿开“总之就是不行,这比赛有什么奖品我买给你就是了,总之你手没好之前不准去!”
韩文悦又好气又好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忽然传来敲门声。王静娴气鼓鼓的道:“进来,门没锁!”
“小两口感情不错啊,一大早就聊的火热。”
门被推开,最先进来的是道真子和苍明子,竟然连多吉喇嘛、静空师太等几位熟识的前辈也都来了,最后面是云帆乘风凌云等人。这话正是出自苍明子之口。
王静娴脸色立即红的和番茄相似,韩文悦也是满脸不自然。
“文悦,好些了么?”
道真子见韩文悦正要起身,急忙抢上几步按住他。
韩文悦其实除了左臂,其它都没大碍,不过眼见这么多人担心自己,心下着实感动的很“没什么事了。”
云帆走到床前,满脸羞愧“昨天都怪我,以后再不喝那么多酒了。”
道真子横了他一眼“尽是闯祸。”
韩文悦昨天和路先生等人刚分手不久便又晕了过去,云帆酒劲刚过,虽然手软脚软,竟然生生憋着口气把他背上山顶。
幸运的是,刚一上山顶便碰到了正要往山道上寻找的王静娴等人。
只因三人离去时速度过快,因此谁都没看清他们是往哪边去的。王静娴等几个姑娘放心不下,便在山顶上找了许久。玉皇顶虽大,但好在众人人多,不一会便发现,山顶上并无三人踪迹。
原本依几个姑娘的说法,韩文悦和云帆必然是回观里去了,但王静娴认为张鳞仍然在酒店醉着,韩文悦两人断不会不顾他就自己先回去,因此提议往山下找,恰好碰到了正向山上爬的云帆。
一见两人形貌,几个姑娘顿时慌了手脚,好在乘风凌云甚是机灵,急奔回观把道真子等人叫了来。
等到众人把韩文悦和张鳞安置好,又惊又怒的道真子才得空问了问云帆详细的情况。
云帆酒已醒,再加上他深深自责,因此自不敢有半分隐瞒,起冲突时的事,偶有记不清的,也由王静娴等人补上。
道真子等人越听越觉得事情似乎不大寻常,等到云帆说出那人自报九幽门,互相之间对望一眼,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等到遣散云帆几人,道真子众人反倒睡不着了,索性聚在一块谈了一晚上,好在习武之人精力充沛,一夜不睡根本毫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