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晚,原本门口的引领也进酒店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因此三人这骇人的动作,并没有人注意到。
韩文悦轻功比云帆确实要强一些,按理说倒不至于追不上他,但前面引路那人速度却是快的令人咋舌,犹如足不点地般向下山的山道狂奔。云帆暴怒之下竟然水平大增,两人一个逃一个追,隐隐有把韩文悦甩掉的势头!
韩文悦暗暗心惊,心里琢磨,这估计是哪个门下的弟子。却也不敢大声呼喊,只得连连提气加快速度。
月光下,三条人影如同鬼魅般在山道上飞窜。
好在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登山的一个人也没有,否则夜间见到这种景象,那泰山有仙有鬼之类的传说怕不是又要大增了。
云帆却不管现在几点,边追边骂“我X你妈!你有种别跑!”
前面那黑衣人头也不回的笑道:“你有种,打到我再说。”
云帆怒极,手一挥,把空酒瓶掷了出去。那人速度不减,身子微侧闪开,只听哗啦一声,那酒瓶砸在旁边一块山岩上摔的粉碎!
韩文悦此时轻功已经催到极致,山风刮得脸生疼,又走的是下山的山道,往远一望就是一阵头晕,心里又气又急,沉声喝道:“云帆,别闹了,回去!”
这几句话说的很是费劲,只一张口便感觉山风吹的一阵气堵。
其实云帆此时酒已醒了一半,但他为人过于冲动,再加上酒精作祟,哪还管三七二十一,韩文悦的话压根不当回事,只是追着那人猛跑!
韩文悦看前面的山道越来越陡,这种高度别说是摔下去,就是滚下去,任你武功再高也得当场丧命!心下大急,正思索办法间,忽见那黑衣男子身形一转,向山道旁跃去!
云帆自是放不过他,跟着跳了过去!
韩文悦正要向前追,见那山道旁的情景吓了一跳!
那是几块突出的岩石,或高或低的支在陡坡上,能落脚的地方不过是十几厘米。
此时那男子站在最近的一块上,云帆却身在半空,只要那人随意出一招,云帆立时就得从山坡上滚下去!
韩文悦刚喊出句小心,却见那男子忽然向斜后方飘出几米,把那块岩石让给云帆。
韩文悦呼出口气,只觉得心跳剧烈,仿佛要从胸腔内撞出来一般。不过看样子那人倒并无恶意,否则刚才那种情形,云帆势必性命不保!
只可惜纵然身处如此险境,云帆犹自未醒,刚一踏上岩块,脚下猛然使力,又向那人扑去!
咔啦几声响,那石块忽然碎裂!云帆力量刚借到一半,纵起不过一米多高,身子向下急坠!
韩文悦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身子却飞纵而出,左手抓住云帆衣服,右手拔出火精剑插入岩缝中,只听得几声石头滚落的声音越来越远,脑中仍然空白一片!
这两个动作极其连贯,却完全是靠本能完成的。左臂忽然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如同要被生生撕开一般,韩文悦略略回过些神,只觉得掌心后背全是冷汗,急忙双脚贴住斜坡,使千斤坠功夫定住,稍稍松了口气,脸却已变的煞白。
云帆被这么一吓,混身出了一阵透汗,山风一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酒完全醒了,抬头见韩文悦一张脸白的吓人,冷汗一滴滴的从他额头滴下,这才想起他的左臂还带着伤,急忙双脚踏住斜坡,双手抓住韩文悦的腿。
这斜坡虽陡,但好在并非直上直下,以两人的实力,稍有借力的地方就不至于摔下去,但想要移动却也极为困难。
“了不起了不起!”
那黑衣人轻盈的如同一只鸟一般,站在两人的斜上方鼓掌道:“这就叫奋不顾身舍己为人吧?确实是了不起。”
韩文悦此时痛的几乎快要晕过去,哪儿还能张口说话。
云帆正要开口大骂,却看见韩文悦的右手竟然有松动的迹象,急忙把他往上托了托,自己却又向下滑了半尺“我……你……我……我道歉,假如我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我向你道歉,请你帮帮我们,或者……只帮他也可以,他左胳膊有伤。”
那人仿佛看怪物般上下打量了两人好一会,摇了摇头“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人,该说是愚蠢呢?还是别的什么?”
云帆又气又急,脚下潜运内力,想要在斜坡上震出个小坑来,无奈那些山岩虽然久经日晒雨淋,质地颇为松脆,但他此时双脚只够勉强贴紧岩壁,根本没有借力之处,连踏几下,岩壁毫无反应,他自己反倒松动了。
眼见韩文悦两眼微微翻白,恐怕马上就要晕过去,左手却仍旧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云帆急的几乎快要哭了出来,嘶声道:“求求你!你只救他就行,愿意杀我还是咋样,都由得你就是了!”
那人怔了下,好象拿不定主意一般,只是默默思索。
忽听山道上有个人喊道:“师弟,你干什么?”
云帆急忙回头,见山道旁站着个胖子,月光微弱,面目看不大清。云帆大喜,急忙喊道:“老兄,帮帮我朋友,他快晕过去了!”
那人应了一声,见道旁有棵碗口粗细松树,一掌拍在那松树根部,只听咔嚓一声,松树自根齐齐断开,那人把树干抱起,架在山道的护栏上,向云帆二人探去!
云帆见那人轻松便震断松树,显然内力修为极高,当下也顾不得多想,左手拉住松树枝条,右手抱起韩文悦,只一借力便翻身跃起,脚尖又在树干上点了下,纵到山道上。
云帆不及向那人道谢,先看韩文悦。此时韩文悦双眼已经翻白,右手依然抓着剑柄,左手还死死拽着他的衣服,竟然已经晕了过去!
云帆大惊,慌乱之下不知所措,只是连连呼唤韩文悦的名字。
那胖子倒镇定的很,伸手在韩文悦鼻下探了探,又触了触他的颈动脉,这才道:“请放心,他只是晕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
云帆将信将疑,伏在韩文悦胸口处听了听,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这才松了口气。冲那胖子抱拳道:“多谢了。”
那胖子年纪大约三十上下,一张圆脸上满是笑容,眼神却颇为诚恳,令人一见之下不由得生出好感来“谢就不必了,我师弟爱胡闹,让两位身陷险境,我该道歉才是。”
云帆见那黑衣男子也已经跃回山道,站在胖子身边,虽说这事由自己而起,但心里仍然很不痛快,勉强道:“没关系,先生怎么称呼?”
那胖子扶起韩文悦,右手在他左臂上捏了捏,见韩文悦呻吟了一声,这才笑道:“敝姓路,道路的路。韩先生没事,左臂没断,休息段时间就好。”
云帆急忙扶住韩文悦,喜道:“多谢路先生了。”
韩文悦也苏醒过来,只是左臂仍然疼的他死去活来,勉强冲那位路先生点头为礼。
路先生哈哈一笑,道:“两位快回去吧,虽然手臂没断,也要多休息,别影响了明天的比赛。”
韩文悦抬抬右手,火精剑几乎不用他使力,自己插进剑鞘“路先生……是哪位门下?”
路先生顿了下,笑道:“我师兄弟二人师承陕北九幽门。”
“九幽门?”
韩文悦略一沉吟,但左臂疼痛异常,脑子里一片混乱,定了定神道:“多谢援手,不过,您这是要下山?”
“是啊。”
路先生笑道:“看了两天比赛,无奈事情太多,只能提前下山了。”
云帆担心韩文悦的伤势,并未多想,接口道:“文悦,身体要紧,咱们改天再邀路先生聊天好了。”
“是啊是啊。”
路先生又道:“以后有的是机会相聚,先养好伤要紧。”
韩文悦脑中又恍惚起来,勉强应了一声,云帆便背起他向上走去。
直到两人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路先生才冲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拔起身形向山下狂奔。
这次的速度比起刚才那番追逐竟然还要快出几分,大约几分钟后,两人已经奔至山腰处,路先生率先停下脚步。
“你知罪么?”
路先生脸上笑容不改,但声音却冷的让人一凛。
“属下知罪。”
黑衣人在他身后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并没有取他们性命的打算,只是……”
“你当我瞎了么?你暗中震碎那块石头,想干什么?”
路先生猛然回头,依然是脸带笑容,但双眼寒光迸射,竟然满是杀气“怎么?我的话你现在已经不想听了?”
黑衣人全身一抖,头伏的更低了,颤声道:“属下知错。”
路先生目光在他头顶扫了好一会,回过身,望向远处“你怎么看那个叫韩文悦的年轻人?”
黑衣人顿了顿,道:“属下愚钝。”
路先生嗯了一声,又道:“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你不准动他一根汗毛,包括他的朋友在内。”
黑衣人略抬了抬头,眼中闪过疑惑的神色,但随即应道:“是。”
路先生刚叹了口气,忽然间神色一凛,随即恢复自然,笑道:“原来是老朋友到了。”
远远传来一个声音“路先生,久违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同样着黑风衣的男子忽然出现在路先生面前,脸孔被衣领罩住大半,正是那使剑的神秘男子。
路先生满脸笑容,抱拳道:“想不到才半年多不见,老哥的瞬息千里进境如此神速,小弟佩服。”
使剑男子深深望了他一眼,沉声道:“路先生见识超群,竟然一眼就看穿小弟的功夫,佩服佩服。”
路先生哈哈一笑“哪里,小弟我不过是平素爱看几本破书,爱听些不着边际的传说,倒教老哥见笑了。”
使剑男子跟着笑了几声,但两眼目光冰冷,哪里有笑意在内。
“相请不如偶遇,今天就让小弟做个东道,请老哥喝上几杯如何?”
路先生目光诚挚,满脸笑意。
“酒倒不忙喝。”
使剑男子抬手抱拳,道:“主公就在左近,有些事要相询路先生和影兄。”
路先生哦了一声,笑容略呆了下,不过动作甚小,极难察觉“既然主公召唤,那当然不能怠慢,有劳老哥带路。”
“请。”
使剑男子话音刚落,人已经腾身而起,向山道左侧跃去,竟然真如御风飞行一般,凌空飞渡。
路先生向影使了个眼色,也跨过山道,在斜坡上纵跃前进,看那速度和身法,轻功确实以达炉火纯青。只不过,比起那男子如飞行般的功夫,相差真如天地般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