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姥姥家?”
吃过晚饭我在蕾拉家的电视机前拿着遥控器胡乱换台,蕾拉坐到我的身边。
“嗯?”
“是在乡下,一个挺平静的小村子。我的父母就埋在那里,我打算去祭拜他们,而且我有很久没有回那里看过我姥姥了,她如今年纪大了,姥爷也在前年去世,我不知道她还能挨过几个年头。”蕾拉有些哀伤的说。
我看着她一会儿子,手放在她的肩上。“好啊,如果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没有你说实话真的挺寂寞的。”
次日,蕾拉把家门的钥匙交给左伦。而我们两个坐上大巴,那空气稀薄,拥挤的空间。
“第一次坐?”蕾拉问。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适。
“嗯。”我点点头。“很少出家门,就连公交车也没做过几次。”
“那还真是有些悲惨呢。”蕾拉打趣道,“不过我也挺好奇的,对于你。”
我摇头失笑,我自认为自己在蕾拉面前不是个成迷的人,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也许蕾拉看出了我嘴角的苦涩。
“路途遥遥,安静的听听故事也是不错的。”
我明白蕾拉这是在变相的鼓励我,要我勇敢。“其实是个挺没意思的故事,而且倍感无聊,这样你也愿意听?”我迟疑着问。对于我的过往我有太多的不确定,不确定自己的情感,不确定自己的认知是否是非清晰。
蕾拉眼里流露出一种名叫真诚的情感,于是我鼓起勇气,坦露我的思想。“其实真的挺无聊的,你确定你要听?”我不安的又问一次。
蕾拉肯定的点点头,“我确定。”
“好吧。”我无可奈何闭上嘴巴,收拾好情绪,流露出回忆的哀愁。“我很多次都想,如果能忘记过去改多好,也曾肯定的告诉自己,过往就是要被忘记的,不然背着实在太沉重。”我停下,蕾拉看着我点点头,我收起目光,看向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我最深的记忆是自己呆在家里,那暗无天日的房间,我曾一度认为我被囚禁了,没有自由了。父亲不允许我出门,不允许我交朋友。你知道么?我曾经有过一个好朋友,可我的父亲却将我关在家里不允许我和外界联系,那时我好孤单,好悲伤,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人,连个说话的小动物或者小植物也找不到。我就坐在窗子下的墙角边,看着外面那一角的天空,内心感觉天空好小。我是单亲家庭,父亲常说我是不惹人喜爱的孩子所以我的母亲才丢弃我,事实也证明母亲自从离开我之后杳无音讯,年龄小的我确信我是被丢弃的。我感到很悲哀,深深的自卑种在心中,每每和人接触时我就会想到我是个不惹人喜爱的孩子,我应该远离人群免得大家会被我惹的不开心,那时候这种思想每分每秒的出现,沉重的压在我的心上让我喘不过气来。后来父亲再婚,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他们又有了孩子,那时我已经被关在家里2年多了,对于那像阳光一样的新生命,我就像是在黑房间里墙角的老鼠,又臭又脏,那感觉实在糟糕极了。那孩子我并不讨厌,和他们在一起住了2年,忍受不了自己是种局外人,寂寞、孤独、不安、煎熬的种种感觉,我害怕我的这种黑暗思想会伤害他们,于是我反抗了父亲,来到爷爷留给我的房子里,爷爷的遗言是这么写的:留给我挚爱的孙女,那像月亮一样宁静美丽却寂寞的孩子。我还记得我看到这遗言止不住的滚烫泪珠打在那张纸上窒息般的感受。”说完,我却忍不住的落了两滴泪水,用手抹去后我才再去看蕾拉。“有时候我认为我的这些情感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因为我幸运的没有完全被抛弃,没有吃苦受罪。”
蕾拉目光温柔的看着我,就像姐姐,我那被病痛折磨最终离世的姐姐。我忍不住看她,“我曾有个很要好不是亲姐姐的姐姐。她温柔、娴静,慵懒的像只猫,但那是因为她身体不好的缘故所以常常窝在沙发里,她离世的时候很突然,我是在她离开三天后知道的这一噩耗。我猜想这个消息是被我父亲封锁了,因为那时也是在我囚禁在牢笼里的时候。”
蕾拉搂过我,紧紧的抱住我,“我明白了,明白你的不安、你的孤独,你寂寞的情感,也明白了你回忆时对你父亲的怨恨,那种在心底深深的怨恨和爱恋。”
我想我没错,蕾拉是明白我的,从最初我就知道她是明白我,懂得我的人。我伏在她的肩头,不知道是被她的一席话感动泪流还是因为回忆后的酸楚仍旧持续所以我才泪流,总之我靠在这个单薄却坚实的臂膀上痛痛快快的哭了。
“刘箐,听我说。你不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最最纯洁的孩子,你没有因为怨恨而迁怒那个孩子,迁怒无辜的人,你并没有失去理智,我明白。也明白你歌词里蕴含的光亮,你心中的光亮,总有一天那里的光亮会笼罩到更多的人。”她唱起‘颜色’,吐字清晰,我一个不落的全都听了进去,听到‘天空始终如一的蓝色,我们眼里不再改变’。
这一路我都趴在蕾拉的怀里似半睡半醒,终于在蕾拉说了一声,“到了。”我才回过神来,其实那几个小时的路程里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她的怀抱好温暖所以停留了好久好久。
我们穿过林荫的小路,我一直觉得乡镇的空气和天空是不同于城市的,他们蓝的澄澈,清新自由,我甚至听着那蝉鸣一阵一阵的吵叫都觉得很美妙。走过树林面前出现了许多的房子,分出好几条岔路成排的站列。
“我姥姥家很好认的。”蕾拉说,她用手指着前面,“不用拐弯就这样直着走,第三个门就是。”
“哦。是挺好认的。”
那是一个漆了红漆的铁门,大概有两米多高,门前中着两棵梧桐树,煞是好认。推开门是个不小的院落,里面也种着几棵树但是不如门外的大,左边用栅栏围了一个小园子,里面种植着一些蔬菜,再往前是一间小屋子;右边立着三间不高的平方,蕾拉拉着我走进中间的那间房,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满脸褶皱的老太太躺在一把老藤椅上,她双目紧闭着,面容平静且十分慈祥。我猜想她是睡着了,不然家里来了人怎么会不知晓呢。
蕾拉轻脚的走过去,怕吵醒这位老人,轻手把我们的背包放在旁边的沙发上,然后拉着我一起出来了。
“你还没有吃过这种纯自然的蔬菜呢吧?”蕾拉走进那个被栅栏圈起的小园子,拔着地上的菜。
“没有。”我觉得很好奇,这样的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我蹲下学着蕾拉的样子一起拔菜。其实远看这个小园子没有多大,但是里面真的种了不少种蔬菜呢。
蕾拉看着手里的菜数量差不多了,就他们放在挨着菜园子旁边的屋子里。“哦,原来这里是厨房。”
“嗯,很近吧?”
“是啊!”
蕾拉熟练的摘菜、洗菜、切菜,那么温柔,娴静。
“你姥姥自己打理这么大的一个院子也挺辛苦的吧?”我靠在门边说。
“我父母在世的时候说过,后来父母去世我也劝过她和我一起生活,可她说,活了一辈子,住了一辈子,她的一切都在这个不大不小不富丽不堂皇却装了她一辈子年华的地方。她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就连最后一刻也要呆在这里。”蕾拉一边切菜一边跟我说。
“是啊,老一辈的都是这般模样,我爷爷那时候也是的,与其说他们念旧不如说他们念的是情。”说完我笑了出声。
“蕾蕾?”
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我立刻就猜到蕾拉的姥姥醒了。赶忙转过身子让开道,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蕾拉笑着走过来拍拍我的肩,扶住老人的胳膊。“姥姥你醒了。”
“嗯,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啊!”
“我来的时候你正睡得香,我怎么舍得叫醒你呢。”蕾拉此刻向着自己姥姥撒着娇,老人家好笑的点点她的鼻子。“这是我的朋友,刘箐。”
我立刻回话,脸上带着标准式的笑,“姥姥好。”
“好,好。”蕾拉的姥姥笑着回答,然后拍了一下蕾拉的手,“人家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你怎么不让人家好好休息呢?”
“没关系,姥姥,我不累。”我赶忙说。
“好好,孙女我的错。那现在你们一起回屋去,我在这里做饭好不好?”
“我来吧,你们两个去屋里玩吧。”蕾拉的姥姥说着就要亲自动手下厨。
“我来我来,你去歇着一会尝尝你孙女的手艺。刘箐,你陪我姥姥进屋去吧。”
我搀着蕾拉姥姥的胳膊说,“姥姥,我扶你回屋。蕾拉这么勤劳你就歇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