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马腿砍下，然后草草用雪掩埋了马的身子，黛儿就往回走进了山洞。
山洞很静，慕容垂微微睁眼，却是诧异地望着黛儿。黛儿给了他一个淡淡的苦笑。虽然是义无反顾救下了他，却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慕容垂。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住。
黛儿脑中飞速运作，猜想慕容垂可能要同她说的每一句话。可过了仿佛一个世纪，整个山洞依旧安静得厉害。
慕容垂几欲张口，却是突然听得什么动静。黛儿也是察觉到了，几步走出洞外查看，但见得一头壮硕的黑熊朝洞中走来。黛儿微微咬唇，想这山洞原本是黑熊用着冬眠的场合，但这只黑熊不知道怎么了竟然醒了，于是出去觅食了一圈，现在正好回来。
黛儿瞧得那黑熊走进，连忙是回到山洞，“垂，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山洞，有只黑熊要进来了，我们不是它的对手。”
慕容垂抬眸看了黛儿一眼，眼帘微微下垂，“黛儿，你先走吧。带上我，不方便。”
黛儿微微出了口气，这是慕容垂在知道自己是可足浑黛儿之后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同自己说话，只是为什么听上去却是让人分外难受。
“你说不方便就不方便么？”黛儿强撑着扶起慕容垂的身子，慕容垂本能想要挣扎，却是在触碰到黛儿双手的时候安静了下来。黛儿的手掌分明有擦伤的痕迹，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么？黛儿咬唇扶着慕容垂出了山洞，正好撞到了那熊瞎子。
两人一兽只有寸步的距离。熊瞎子望着他们一如他们也是望着熊瞎子。黛儿微微喘了口气，握着匕首的手出了一层薄汗。黑熊只是安静地从他们身旁穿过，钻入了洞中。
黛儿扶着慕容垂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旁的什么动静，终于是舒了口气，算是逃过一劫。猜想黑熊从冬眠中醒来不过是为了觅食，现在它吃饱喝足自然是要重新睡觉，若再同他们无谓消耗一番，说不定刚刚就白补充了，不得不说他们非常幸运，竟然是遇上了如此聪明的黑熊。
扶着慕容垂重新回到山洞，黛儿知道黑熊一旦睡下，那么再大的动静都是无法将它吵醒，同外面的冰天雪地和前凉军队相比，这黑熊倒也显得可爱了。
慕容垂靠在洞口的壁上，上下打量了黛儿一番，似乎是有话要同黛儿说。黛儿对他微微点了点头，她知道慕容垂的心中多少会有些疑问。
“你怎么来了？”不再是质问的语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缘故，慕容垂这句问话听上去却是有些疲敝。
黛儿微微出了口气，却是准备将一切同慕容垂和盘托出，“我是大将军蓝庭的女儿蓝黛索，家父是前凉人，祠堂就修筑在这上郡，我这次回来是专程来拜祭祖宗的，然后听说前方战场发生了大事，所以赶过来看看罢了。”
“你是蓝庭的女儿？”慕容垂上下打量了黛儿一番，似乎是喃喃自语，“难怪你会使他的霸王问情枪，这世上的事情本就不应该这么凑巧。”
“可你为什么以可足浑黛儿的身份进入慕容府呢？”慕容垂又是问到，一直以来都是因为这个关系，让他不得不隐藏那颗深爱黛儿的心，逼着自己对她残忍，对她无情，对她冷漠。
“我之前欠了一个人的人情，他把这个人情卖给了可足浑矜儿，正好她需要一个探子，于是我就以可足浑黛儿的身份进了慕容府。”黛儿言简意赅，却是刻意回避了葵的名字。
“可是我进慕容府更多的是为了保护你，而不是为了刺探情报，我给可足浑矜儿的那些情报，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黛儿见得慕容垂低头不语，以为他误会了什么，便是连忙解释道。可是却是依旧没有得到慕容垂的回应。
“你不信我？”黛儿微微皱眉，再又一次经历了生死之后，他还是信不过自己么？
慕容垂摇头，抬眸深深看了黛儿一眼，他的眸如大海般深远沉寂，又仿佛辽远的银河，深沉中闪烁着繁星的光芒。
“我只想说对不起，如果有用的话。”慕容垂望着黛儿，那样的眼神让黛儿觉得仿若隔世一般。
黛儿微微一怔，过了好久才是微微点头。可是早已裂开的伤口即便可以复原的话，也是注定没有办法回到最初。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过了好久，二人却是异口同声地开口，可巧的是还是相同的问题。
“我不知道。”黛儿微微摇头，“我也许会四处游历游历，难得恢复了自由，是时候去做一些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了。”
“你杀过人？”慕容垂微微一怔，他虽然知道黛儿不是一般的女子，但是从来以为她的手上是干净的没有血腥的，黛儿却是一声轻笑，“你不也杀过人么？”
慕容垂没有想到被黛儿将了一军，微微出了口气，“诚然，我们都杀过很多人。”他纵横沙场那么多年，自然不可能没有杀过人，甚至于只要穿上那件战袍他便无谓于杀人。
“好吧，”黛儿微微出了口气，“你还没有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这燕国肯定回不去了，下一部打算做什么？”
慕容垂微微出了口气，“我想好了，良禽择木而栖，燕国回不去，我也不是没有地方去的。”
“你有想法了？”黛儿微微一怔，但慕容垂不愧是慕容垂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慕容垂继续说到，“这上郡下有一粮店，店主和我是生死之交，我想让他带个话回燕国，让慕容令带着家眷一道到前凉和燕国的交界处，然后东行，去前秦。”
黛儿微微点头，她知道慕容垂重情重义，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牵连家人，就算是要逃难也要带上家人一起，不得不说她多少有些敬佩。至于秦国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秦王苻坚一向高瞻远瞩，求贤若渴，定然是欢迎慕容垂的加入。
她只担心两件事情，一是燕国的阻挠，而是慕容垂此番是以判将的身份到前秦的，自古判将都没有好下场，她不知道慕容垂会遭遇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