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居釜涧水帘洞,得益育母诲举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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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是太古洪荒岁月。

  安栖釜涧的悟空,活得倒亦逍遥自在。龟母为安悟空之心,特意辟置一山川飞瀑的水帘宫,让悟空好生快乐于山水之间,潜在的用意,就是教诲悟空,收敛杂念,成为一个大举善义、替天行道的美猴王也。格外祥和安宁的水宫仙境,一切都井然有序。龟母在这里已栖居了二百年之久,方圆几里宽的宫庭,在龟母的苦心营造下,宛如一座人间天堂。深宫四方,皆有巨石宫门,城墙护卫,楼台宇阁、水榭、玉桥长廊、水簇花卉,四季长春,生机盎然。这方宫殿绝非孤僻存在于水底世界,独具匠心的神工们,依照龟母的意象,让它与奇妙迷离的外面世界,脉脉相通。那高大雄伟的东宫之门,名曰海龙门,相连遥遥千里的东海龙宫;那凝重厚实的南宫门,名曰淮河门,通达一泻千里古长淮;那巍然壮观的西宫门,名曰瑶池门,连通万里西天神奇的昆仑山;那飞檐走壁,无比雄伟的北宫门,名曰黄海门,通向茫茫黄海。

  如此奇妙雄伟的水宫之城,着实令悟空仰慕不止。游览四方城池的那一天,悟空赞叹不绝:“母亲,你在人间设造如此豪华的水宫,

  可谓舒心快意,颐养天年矣!”

  龟母轻吟:“亦不尽然!”她便把栖居在此的潜意,娓娓道来,“悟空,人亦罢,神亦罢,活着都要有所作为。自打玉皇恩准吾在此

  养颜延寿的那一天起,吾就深怀洞察水底世界之心。吾并非安居于此,无所事事,而是为人间化解烦忧,消除人鬼之妖。吾深感存活的意义非常。悟空,你看这里乃下界水宫,其实亦像天宫和人间除恶扬善之界。大凡阴阳界漏判、错判的案子,一旦吾知晓决不放过,皆以正义之举,加刑补判那些逍遥法外作恶多端的人鬼之犯。即便遭来阴阳两界昏官、贪官的要挟,吾仍无所畏惧。在这里吾亦颁布了一个律规,凡作恶的龟子龟孙们,一概受刑处置;凡间捉拿归案的人鬼之犯,一概打入补判狱,以伸正义,替天行道。儿不妨随母亲到此一观!”

  龟母把悟空领入深宫大殿后面一座青石垒就的“补判狱”。牢门一开,但见狱中一个偌大的血浆池,龟母介绍道:“看到了吧,这就

  是惩罚那些万民痛恨而逃过律法通判的罪人逆鬼之地。”

  悟空乍舌问:“母亲,都是何等罪该万死之人鬼耶?”

  龟母举例道:“多少年前,淮河上常闹命案,亡者,皆是夜泊漂流淮河的受害船民,民谣骇言,宁过千道河,不过鬼妖害命的淮河。

  如此大害,部落酋长亦无计可施,望河兴叹。究竟何等妖魔作恶耶?忽一日,淮河边淮夷部落一个渔夫,沿堤哭嚎,恰巧,被吾化身相遇,相问之下,便知长期作恶于淮河的原是一个妖人。渔夫揭穿了这个妖人,他说,人都说淮河里常发生吓人的水怪,昨天夜里从

  桐柏山漂来的一个船家,运载的粮食就被此怪吞没了,而且船翻人亡。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水怪,而是凡人装扮成青面獠牙、浑身绿毛的巫支祁打劫伤害人命尔。听了这话,吾觉得亦真实,因为水母娘娘早被大禹王镇锁龟山井下,何来的水妖?为除其害,吾便令蟹龙王和东龟王潜入淮河探个虚实。那天子夜,正遇风高月黑,水浪滔天之时,那所谓的水怪又魔幻般出现了,幸好没有过往的船只,那怪戏水弄潮一番后,便悄然溜进青纱帐里去了,跟踪而入的蟹龙、东龟王,发现此怪卸装还原成人形。听了它们回宫说了这话,吾便巧施法术,将蟹龙和东龟变成两个船夫,船上装载泥沙,乘月黑夜深,漂进淮河,那妖人以为又遇上哪路船客,便在淮河龟山河段突然冒出。一上船来,便被吾当场擒获,押回水宫,此贼已吓得半死不活。为解民愤,吾便将他捆绑系石,抛入刑池,在滚沸的血浆里煎熬。日后,为解除民船行舟淮河之恐惧,吾又令龟儿们带上写有淮河妖人已除字样的木牌,沿淮河一路标插,从此,淮河上再亦没有发生过此类命案。”

  悟空赞叹:“母亲,孩儿为您的义举而感到自豪!”

  龟母却道:“悟空,母亲说了这个案事,意在教育你,从今后你要何替天行道,多为人间惩恶扬善呀!这亦是母亲对你寄予的厚望!”

  “母亲,欲要悟空如何好,尽管吩咐就是了。”

  龟母叮嘱:“悟空,只望你牢记太上老君说过的话。别忘了,你头上的金钢圈,可是太上老君赐给你行善仗义的神符,无论你升天入地,云游四方,走到哪里,只要遇有作恶之事,它自然就会发出警示,让你知道如何应对也。”

  “母亲,勿要说了,孩儿知道日后如何应变了!”

  “那好,再过些日子,母亲让你出宫留心打探人间善恶之事,替天行道就是!”

  “哎呀呀!太好了!母亲,孩儿在这万丈深宫里,都快泡成水鼠了。”悟空笑眯眯地直跳。

  龟母眼一瞅,愠愠道:“是不是在这儿找不到开心事哪?好吧,今晚母亲让你看一出精彩的神戏吧!”

  悟空眼一眨:“母亲,是不是又换了花样在教孩儿什么道理吧?”

  龟母卟哧笑了:“悟空,娘乍就生了你这个精明绝顶的猴儿?你明白母亲的用意就好。”

  “明白,明白。悟空早就感悟到母亲在谆谆教诲孩儿矣。”悟空嘻嘻一笑,“母亲你还没有看见过孩儿挥舞金棒的招术吧,今晚孩儿

  就在戏台上露两手,为母亲助助兴!”

  “哎,任你怎么耍,可不能高兴过了头,在水宫乱来哦!”

  “岂敢!岂敢!孩儿就是有天大的胆,亦不敢在母亲面前撤野呀!”悟空笑呵呵地陪母亲回了宫。

  晚风轻吹,夜幕降临。破釜涧水宫里,晶晶亮亮,依然光华如银。深宫城廓,水草山湾,楼台亭阁,在清澈透明涌动波澜的水域中,

  如矶如玉,大放光彩。此刻,百乐宫门前,异常地热闹起来。青苔水仙花簇拥白玉的矶台上,彩旗轻拂,笙乐悠扬。除把守四方宫门的兵丁外,全城的鱼虾蟹鳖,青蛇甲鱼,野禽怪兽,很有秩序地聚集这儿来了。端坐高台的龟母,身披金色披风,头扣金色黄冠,手持一柄神杖,两旁是四大龟王举旗相卫。悟空蹲坐龟母脚下,完全被台上此起彼伏的器乐声吸引住了。龟母笑吟着,手掌轻轻一划,宣布戏演开场。但见十来个虾蟹鱼虫,田螺乌龟们,个个脸上套着神态怪异的面具,仰起头身,亦步亦趋,笨拙地蹿行。在台上亮相后,哗哧哧,扬起的手爪上,全然燃亮了蒲棒香火,列呈剪刀形状,又如鬼神行步,一蹦一跳,趔趔趄趄地转行,火苗跳闪紊乱。一眨眼,它们的身上全然冒了火,所有的威严霸气,凶神恶煞的面具,又魔幻般脱落,换上了呲牙裂嘴、伸长舌头、没有下巴额的鬼怪

  相,在明明暗暗,恍恍惚惚水晶灯光照耀的台一翻滚着、挣扎着、痛苦惨叫着……

  “哎呀呀!”悟空不禁失声大叫,“烧死啦!烧死啦!哈哈!全都被烧死啦!”他侧过脸来,惊诧地问,“母亲,这演的啥戏?它们

  为何要被烧死呀?”

  龟母沉吟道:“因为它们就像人间天堂里的恶魔鬼怪,被正义的火神缠绕,必定要受刑而死!”

  悟空又饶有兴致地追问:“母亲,你让孩儿看了这出戏,有何意义耶?”

  龟母口一咧:“这出戏就是从蛮荒淮夷部落演变来的乡人傩戏,意在以此表演形式,逐鬼驱邪尔!”

  “好、好极啦!”悟空笑叹,一冲动跳上台去,把金棒一舞,便朝仍躺在台上的“妖魔鬼怪”劈砸,刚抡起棒,被龟母大喝一声止住了。悟空把棒一掖,嘻嘻而笑:“你们这些妖精,胆敢作恶人间,老孙就把你们砸得粉身碎骨!哈哈!”说了,脸一仰身子一旋,

  连翻几个筋斗,又飞旋台上,如风如雷,一个劲耍舞手中的金棒……“好——!好啊!”台下不禁连声喝彩,龟母亦连声称妙。

  悟空在定台上,把棒一拢,打个手势,亮个相,声音洪亮道:“兄弟们,俺悟空看了这出戏太兴奋了,耍上一棒,亦好为大家助助兴!兄弟们,连日来悟空受母亲的恩泽多多,不仅要为破釜涧水宫大举善义之旗,且要用这根威力无比的金棒,斩尽人间天上妖魔鬼怪!”话毕,腾身一跃,飞游在水宫顶空,又缓缓降落在龟母身旁,把手一拍,嘻笑道:“母亲,今晚孩儿看了逐鬼驱邪的傩戏,太兴奋了!太兴奋了!”

  “悟空,光兴奋可不行,娘让你看了这出戏,你更该明白日后如何举义了吧?”

  “明白了,母亲,你比太上老君教诲俺如何做人,要生动多了!”

  “悟空,你能有如此感受,娘亦就欣慰了!”龟母站起,大声说:“时候不早了,孩儿们,都回宫好生安歇吧!悟空,送娘回宫!”

  热闹的神戏怡然而散。就在悟空呵护龟母入宫之时,忽见东宫门龟王匆匆入内,唏唏嘘嘘道:“龟母娘娘,大事不好了!东海龙王派虾将传话来了,它说……”

  “镇静地说话,它说甚么了?”龟母厉喝道。

  东龟王慢吞吞地支吾:“东海龙王说……要是咱们水宫兵将,再阻止东海虾兵蟹将登陆黄淮的话,它就断绝与咱们的往来,视为大敌交恶以待!”

  龟母哈哈笑了,并无惊恐:“这个龙王霸气十足,亦太自不量力了!”

  “母亲,此话从何说起?”悟空茫然地问。

  “悟空,如此看来,你要为破釜涧行义举做一件伸张正义的大事了!”早年,吾助禹王治水,把积涝不下的洪水,疏导引入茫茫东海,很多的鱼虾水生植物几乎会喂进了东海鱼腹,龙王很是得意,天下洪水平定后,黄淮平原又遭百年不遇的大旱灾,那时吾正累栖在射水涧,于是竭尽全力,设法引来水源,便日日头拱、夜夜爪挖,终于从这里挖出一条直通东海的隧道,引来了生命的水源,龙王倒亦没有见怪。引来了源源不断的海水,复活了射水涧万物生命,吾又开挖了水渠,将丰盛的海水,源源不断地输入干旱的黄淮平原,无数部落的生命得到拯救。天下河流大川,听从禹王摆布后,都往低处流,年年月月,流入天地四方江河湖海,这时东海龙王顿生扩张霸道的野心来。那一年,它竟然发兵,悍然强行登陆黄淮流域,欲将鱼族繁多的淮河全部吞噬。有正义感的水母之子小白龙,却把这个阴谋密告于吾,吾便领着龟儿子孙们,一齐上阵,在淮河河伯精和九河女神的相助下,最终打退了东海的虾兵蟹将,又俘虏了一

  些消极欢战的残兵败将,现在栖居在水宫里的那些虾兵蟹将,就是当年被吾争不愿再回东海的龙王子孙。眼下,龙王又贼心不死。悟空,娘老了,不便再领兵大战龙王了,河伯精和九河女神都隐居在西天黑河、渤海,假如硬拼,你肯定不是龙王的对手,但吾决计让你出先马,以你的法术神威,争取能制止龙王!”

  “母亲,龙王何要发兵淮河?它的最终目的何在?”悟空不免赘问道。

  龟母道:“龙王发兵登陆淮河,其目的就是要与人争食,再就是达到它扩张野心的目的。眼下,虽然没有人知晓丹山脚下有个神奇的釜涧水宫存在,但娘久居这儿,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为人间安宁而大举善义,如果让龙王阴谋得逞,那淮河的必遭大殃。故娘义无反顾,令你出行义举了!”说罢,又深深喟叹,“维护正义向来是吾的天性。娘图得就是,不负玉皇恩赐。天帝常言,无论人还是神,多行善义必有善报,多行恶义必有恶报!”

  悟空感慨万分地誓表:“母亲,悟空敢为此赴汤滔火,万死不辞!”

  “好——!明日大早,娘就为你兴师壮行!”龟母雄壮的声音,激荡在水宫四方。

  夜深了。歇息在水帘洞里的悟空,仍处在极度兴奋之中,久久不能入眠。他的火眼金晴,在银光闪亮的帘洞里,炯炯灼灼。脑海里翻腾着东海龙宫的幻像,他仿佛在与霸气的龙王作英勇无畏的较量,他忽然感应到扣在头上的金钢圈发出在奇妙的发音:“悟空,在正义与邪恶面前,这只神灵的钢圈,会让你锐气智勇的!”他的耳旁,又传来太上老君的声音:“是的,它不仅给你带来智慧,而给你注入战胜邪恶的无穷力量啊!”他双手托起金钢圈,大声吼道:“海龙王,你等着,看老孙明天如何收拾你吧?哈哈!”

  深深的瀑布,挂在悟空明亮的眼前,似箭、似刀,又似剑般闪刺,又仿似悟空奋起的千钧棒在冲冲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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