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沾衣在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里一待便是半个月,每天,穆潇都会在她的饭菜里掺杂迷药以及化功散。许是知道她功力深厚,即使她第一天,就因为穆潇的内力消散地一点都不剩,穆潇还是不放心,会继续给她服用化功散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寒风卷着花香刺得她头直晕,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京城的百姓们只隐约知道,今天是皇帝迎娶华国曲陌公主的婚礼,却不想居然如此浩大,光是迎亲的队伍,便能从护城河一路排到宫门,赫赫威仪,令人生畏。
七十二个手执龙凤旗、皇伞以及金瓜、斧、钺、棍、牌的人,三十六个轿夫抬着的四驾黄亭,礼桌上的“金册”、“金印”以及唯皇后才有资格享用的凤冠霞帔等物端放于黄亭之中。六十个手提大型宫灯的人依次走在后面,各个面容端秀,步履雍容。三百多人的奏乐队,八个衣着华丽的迎亲使节,身后还有人拿着轻便香炉,上插已点燃的四炷香,一丝丝轻烟旋入夜空。
最后才是皇后乘坐的凤舆,是十六人抬的大轿,名字叫做金顶凤舆。轿顶涂金,分为三层。第一层为圆形,正中装饰有一只很大的金凤凰,第二层也是圆形,黄缎绣的蓝凤凰的轿檐环绕一圈,轿檐上站着九只小金凤;第三层为弓背形出方檐,檐四角各站一只金凤,嘴里都衔着被称作“垂地流苏”的长长的黄丝穗子。轿帏以明黄色云缎作底,上面绣着五彩凤凰。喜轿左右两侧设有透明玻璃方窗,装饰有金色双喜字。轿前垂帘,轿里和座套全是红缎绣蓝凤凰、金喜字,还有五彩云朵、蝙蝠和吉祥花。
莫沾衣听着周围的人声鼎沸,以皇后之礼迎娶,果然名不虚传。能够赶上如此奢华的迎亲仪式的,千百年以来,恐怕只有自己一人了。只可惜,入了这宫门,再豪华的阵容也阻挡不了,她今日破釜沉舟的决心。
光是迎亲,宴请大臣,亲赐凤印,举行成亲典礼,便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等到了夜里,乌云渐渐遮住了原本就黯淡的夜色。穆潇便开始下逐客令了。官员们都一一离开,原本热闹的御花园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穆潇一袭红衣上面用黑色的细线勾勒出金龙腾飞,显得威严而高贵。发丝被黑玉簪别起,几缕青丝半挡凤眸,樱红的唇带这笑在高悬的鼻翼之下,显得十分地妖媚。
她一直以为只有桃花眼的穆青歌才端的起妖孽二字,没想到红衣的穆潇也有如此邪魅的时候。她此时全身的内力已经被废,又中了迷药,力量全失,只能够任由穆潇抱着自己。
“你要带我去哪?”
“星月台,血祭阵。”
星月台还是如最初遇见时的唯美,玉桩闪着微茫,湖水荡漾,星光在湖面上闪着粼粼的光泽。然而这样如画一般的美景里,一千零八个幼童组成的血祭阵,生生添上了死亡的阴霾与黑暗。
那些阴年阴月出生的孩童因为阵法已经开启,所有人都目光呆滞,站在九九八十一个宫格内,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与意识。只是身上的胸口处都被刺了一刀,血汨汨的流着,将一池原本清澈见底的湖水,染成了血色。
“穆潇,你若是不让魔天立刻停止此阵,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穆潇深深地凝视着莫沾衣,似痛苦似无奈,居然只剩下了绝望,他抱着莫沾衣一步一步走向了星月台的重点,轻声说:“反正无论如何,你都绝不会原谅我了,这阵法停不停止又有什么意义呢?”
魔天在星月台一旁的祭台旁,喃喃自语,脸上闪着狂热的光芒,千年前,众神归隐,这世上便只剩下了道门一脉还在努力修仙,追求道家真义。然而,一千年来,道门渐渐凋零,修习之路上毫无寸进,直到国师发现了仙隐族的存在,证实了神之息的存在。为了能够修成不死之身,国师等了十多年,然而,还是因为莫沾衣而兵解,魂飞魄散。没想到,他魔天居然能够成功,神之息,长生不死,多年的夙愿终于就要达成了。
国师将冰封在冰魄宝盒里的千年梦昙花取出来,沾了一千零八个幼童的鲜血,直直射向穆潇。穆潇接过,喂了莫沾衣服下。
梦昙花本就能够解开莫沾衣身上的封印,沾了血效果更加的霸道,刚刚才吞入腹中,便飞快地出现了一道红光,将莫沾衣团团围住。
此刻,幼童的鲜血已然流尽,一个接一个的身体倒下去,黑色的怨灵如同黑雾一样围绕着正觉醒神之血脉的莫沾衣。头顶前方开始出现一册书卷,若隐若现,便是穆潇苦苦追求的锦绣山河图。
穆潇心头一喜,正要伸手去触摸,却见一条白绫闪过,挥向他的手。他急忙避过,缺见莫沾衣已经觉醒过来,黑气渐渐消散,回到了孩童的体内,莫沾衣的身体被红光包围,整个人悬浮在空中,冷傲如火山上的烈焰红莲。
“穆潇,想要锦绣山河图,拿命来。”莫沾衣右手翻转,手心便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火焰,锦绣山河图被火线炙烤着,眼看就要烧起来。
穆潇心急如焚,然而无论他如何运功,始终都不能突破莫沾衣身上的红光。
他只得运功飞到魔天处,质问道:“魔天,这是怎么回事?”
魔天的脸色因为深受打击一下子变得惨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完全不受控制的莫沾衣,说道:“启禀皇上,莫沾衣她……她,她根本就没有被血祭之阵困住。”
穆潇眼光微闪,露出一丝狠厉的光芒,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他手做了一个进攻的姿势,就见无数的大内高手从皇宫的屋顶上冲了进来,整齐有序地站成一个又一个的列队。
“莫沾衣,把锦绣山河图交出来,否则,休怪朕翻脸无情。”
“情?穆潇啊穆潇,你真的动过情吗?”安云同样穿着一袭红衣,飞了出来。同样的独属于皇后的霞披,穿在莫沾衣的身上显得十分地妩媚,眼神虽是清澈如水,举止之间却可以轻易地勾动人的心魂。而穿在安云的身上便是如水一样内敛,温婉。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逃出来?”为了能够逼莫沾衣就范,穆潇将所有与之有关联的人都关在了魔天的地牢中,没想到安云居然擅自逃了出来。真不知道那些牢中的守卫都有什么用!
“一座地牢而已,从来都关不住我,对吧,师姐。”安云看向身后的司琴。
司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说道:“哼,居然为了一个男子弄得如此狼狈,师傅知道了,还不得被你气死。”
安云吐了吐舌头,师傅那么疼她才不会呢。
“呵呵。”穆潇一向认为自己工于心计,最善玩弄人心,居然也有被他人欺骗的一天,冷笑两声,不屑的说道:“就凭你们两个人,能够改变什么?今天,不交出锦绣山河图,所有人都要死。”
“好大的口气啊,我倒要看看,谁敢伤害我们幽冥教的教主。”白刃锋锐而过,便有十多个侍卫被剑所伤,右边的衣袖留下一个整齐而统一的伤口。
“还有我,幽冥教的流星部也不是吃干饭的,就凭你区区数千人,也敢大言不惭说要灭了我幽冥教,穆潇啊穆潇,你未免自视甚高了。”自从和奈何互诉衷肠之后,流星便换回了女装,一身黑色衣裙,干脆利落又不失妖娆。
“还有我们。”花容与红袖同时出现,一个手握着赤练鞭,一个手中握着流光剑。
“虽然江湖中一直流传幽冥教教主言出必行,算无遗策,但是朕一直不服输,朕坚信,算计人心,沾衣绝对不是朕的对手。可是没想到,一场本该胜券在握的婚礼,却迎来了如此多的意外。朕只想问一问,朕究竟输在哪里?”
“输在你太低估了我莫沾衣。调和流星与奈何之间的矛盾,利用夜天阑拉拢云想,向安云示好,你肯定以为我是为了利用他们吧。其实我只是完成了我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有没有他们,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穆潇没有想到莫沾衣居然如此狂妄,他咄咄逼人地质问道:“难道要救那些无辜幼童性命的事也是假的?沾衣什么时候也学会如此凉薄无情了,还是说,其实,沾衣,也是没有心的?”
“你少胡说八道了,幽冥教从来不沾老幼妇孺的鲜血!”红袖大声地反驳。
莫沾衣对着红袖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向穆潇,说道:“我确实是故意自投罗网的,因为只有成功启动阵法,你才会放心地给我服下梦昙花,让我在神之息的帮助下开启锦绣山河图。只可惜,你大概不知道,神之息除了修道之人长生不老之外,还可以让尚未消散的灵魂重新回归本体。复苏一脉的神血远远比你以为的还要强大,我自有办法救回他们。至于这血祭。那日我送去给你们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阴年阴月出生的,又怎么可能成功开启阵法呢?”
“哈哈,算无遗策,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今日你已经是朕的皇后,那么你就一辈子都是朕的皇后。想走,休怪朕无情。你拥有神之息护体,你的这些属下们总是血肉之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