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夕阳,一抹残红映照着万物,仿若镀上了一层红霞。
深红色的光影下翠鸟的蓝羽格外吸引人的眼球,它欢快地叫了两声,然后迎着一片红光飞了过去。莫语怅然若失地看着翠鸟离去的方向,真是只没良心的小鸟,白白浪费她那么多糕点!
“公主,要去找吗?”公主一下午都在逗弄那只小翠鸟,是个人都看得出她对那只鸟的喜爱,鸟儿就这么飞走了,她肯定很舍不得吧,琉璃好心地问道。
莫语深深地看了一眼天空:“不用了,鸟儿本就该在蓝天下自由地飞翔。”
司画抓抓头,担忧地说:“可是万一它被人抓走了怎么办?听说有些小太监最喜欢抓小鸟来吃了。”
司琴没好气地望了她一眼,这个司画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天都要黑了,怎么好找啊,难不成你让我们都打着灯笼去找鸟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说出去笑都被人笑死了。
司画吐了吐舌头,傻傻一笑:“也是噢。可是那只鸟那么好看,万一被人害死了我会舍不得的嘛。”
司琴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而是望向了公主,等着她的决定。
莫语转过头,看着司画像个孩子一样渴望的表情,哑然失笑:“找吧找吧,就半个时辰,找不到赶紧回来。”
“公主万岁!”司画欢呼一声,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司琴在后面摇了摇头,拿了一盏灯笼也跟了上去。
琉璃将一个浅绿色的绣有大朵牡丹的锦缎围在莫语的脖间,语带感慨地说:“没想到公主也会允许司画瞎胡闹。”
会飞的鸟儿哪里那么容易找到,也就只有司画那种傻姑娘会干这种事?
“难得她有一片赤子之心,我又怎么舍得打击她?”莫语微微一笑,看看渐渐晕黄的天色,说:”我们也出去找找吧,说不定还真的能找回来呢。”
琉璃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只是帮她系好披风,戴上暖袖,又拿了一个小暖炉放到她的手中,提了一盏明亮的四方宫灯,这才说:“走吧,公主。”
她望着她清秀温婉的面容,忍不住感慨,莫沾衣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有了这么一个细心体贴的好宫女啊。
“咕咕”断断续续的鸟叫声传来,清脆悦耳,俨然便是之前那只翠鸟的叫声。
“看来,小鸟儿确实还在这皇宫里,我们兵分两路,你走右边,我走左边,若是能找到,就想办法抓了送给司画,找不到就算了。”
“是,公主。”
和琉璃分开以后,莫语随意在宫中走着,一开始她确实是想找回那只小鸟送给司画,可走着走着,看一路上,只见灯火通明,零星灯火,忽闪忽现,竟也有了寂寞的味道。都说这皇宫是世上最热闹的地方,丝竹不绝,琴瑟声声,日日有人笙歌艳舞,人声鼎沸。却原来谁和谁都没有关联,谁的寂静,谁的热闹,无人可诉说。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她越走越偏,到最后停在一间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宫殿旁,门上面挂着牌匾,写着“竹园”两个字。房间上的朱漆在月光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红色,倒是铜环上的锈斑很是分明。
四周本是一片寂静,听不到半分人声,她正想着要不要回头,忽然,一阵琴声响了起来。
琴声幽怨,如诉如泣,好像身世之苦,家国之悲,都化在在琴声中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哀怨的曲子里,会有一种激昂铿锵之感,好像置身于一片刀光剑影之中,浮生如寄,不变的只有心中永恒的信念。
琴声绚烂璀璨,划破了凄凄黑夜。
她一时好奇,推门而入,这样有些破败的宫殿住的究竟是什么人,又是谁,能弹奏出这般哀伤到华丽的曲子?
很多年以后的莫语会想,若是自己不曾遇到那个人,不曾明白那些事,是不是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还是那个傻傻地不相信命运的女子,执着地寻找着回家的路。
可是没有如果,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那一刻,她只知道,听着琴声的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从没见过却很熟悉的人。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和莫沾衣有七分相似,却比莫沾衣更加妩媚动人,冷若冰霜。
女子端坐在一片梨花林里,弹奏着同样的琴声。琴声幽幽,女子眼神清冷,面无表情。
她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又仿佛知道那个女子是谁,那是莫沾衣的母亲,唤花盈盈。
揪心一般的疼痛,从心口传来,她用手捂住心脏,想减轻自己的心痛,最终还是徒劳无功。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莫沾衣母亲的样子,而且,想起来的时候还那般心痛。
她忍着痛走到弹琴人的面前。
幽幽的月光照着一片竹林,风吹过,竹叶摇动,发出清越的响声。乐声里的凛然之气也淡了,好像大战过后,幸存的士兵站在城墙上,遥望着远方将落未落的夕阳,百感交集,最深的莫过于劫后余生的喜悦。
莫语却因心痛而紧蹙着眉头,俯身看着那个抚琴的少年,一袭蓝衣,遗世独立,白色的发带随风飞扬,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流泻而下,还有几缕懒懒地搭在肩上,只是一个侧脸,便足见其俊美无双。
都说君子温润如玉,莫语却觉得眼前的人不仅是如玉一般的君子,而且有一种云端飘逸的感觉,就像画中的仙人,神圣不可侵犯,高贵凛冽。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