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外面祖母和爹娘们都等着的，她身上任务重，必须马上立刻把姐姐叫醒。
李未还心一横，拉开被子，大声喊道，“姐，快起来了。”
床上的人一身雪白里衣背对着李未还睡着，她像是感觉到冷一样反过手去抓被子，落了空后有些烦躁得去抓头发，迷梦着双眼半撑起了身子。
“姐，你醒醒。”
李未还一把丢开被子，双手扶上千凌的肩膀，轻轻摇晃着。
“别摇了，我醒了，醒了。”千凌这下彻底清醒过来，躲开李未还，下床找衣服去。
“姐，等下穿好衣服我们去拜见祖母，昨晚姐睡了，我们一家人没吃成团圆饭，今日补上。”李未还笑嘻嘻道，站在千凌旁侧帮千凌穿好衣服。
“秋月和冬雪呢？”
“她们啊，说来奇怪，昨天逍遥王爷把她们带走了。”
“带走了？逍遥王爷又是谁？”千凌皱眉，心中升出不好的预感来。
“自然是姐你要找的人，真是太巧了，没想到姐的师傅的居然是那位温润如玉的逍遥王爷。”李未还喟叹道，语气中是说不出的羡慕与高兴。
与李未还不同的是，千凌这时已经冷了脸，一双眸子不知是忧还是高兴。她找到师傅了，可她师傅居然是皇朝的逍遥王爷。
她宁愿她不知道师傅的真实身份，宁愿昨天不曾见过师傅。
“姐，你怎么了？”李未还见千凌神色不太自然，忧心问道。
“不碍，可能是睡久了精神不是很好。我们快点吧，不是说还要去拜见祖母吗。”千凌道。
老祖母是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又是丞相之母，住处自然是李府最好最华贵的地方。
此刻老祖母坐在软塌上，下首陪同着李丞相和李夫人以及李赋和顾安岩。李府人丁单薄，老祖母只有李丞相一个儿子，李丞相又无妾氏，李家人又不是京城本地人，倒说不上有多少亲戚来走访。虽屋中人少，可他们拉着家常，关系和睦，有说有笑中倒也十分热闹。
屋里暖柔柔一片，没有其他丫鬟在。老祖母正说往事说得兴起，便听到隔门外丫鬟道，“老夫人，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老祖母一听，嘴角不觉咧起笑来，苍老的面容红润有光，老祖母特意提高声音朗声道，“还不快让她们进来说话。”
片刻，屋中众人便见两对模样相似的姐妹花儿进了屋中。李未还嬉笑着拉着千凌上前，给众人行礼。
“还儿见过祖母，见过爹，娘，见过大哥，见过顾大哥。”
“这孩子，快来祖母身边坐着，今儿个有你喜欢吃的花生酥。”祖母笑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李未还两步作一步过了去，坐在祖母身边，随手抓起一块花生酥吃了起来。
“你这孩子。”李夫人笑着呵斥道，又紧接着转头对千凌道，“茹悦别见礼了，快来我身边坐着。”
“是。”千凌语气泛泛，没什么力气似的。
李夫人在她走过去时摸了摸千凌的额头，担心道，“可是生病了，这么没力气。”
千凌摇摇头，不动声色避开了李夫人的手，“没什么事儿。”
老祖母看了眼千凌，心中丝丝有些不悦，昨日的事犹自在她脑中浮现，千凌的恸哭在她看来是在控诉李家对她的失责。在加之今日千凌的态度，心中对她更是不满起来，一个不知礼仪的女子，如何配得上李家嫡出大小姐之称，日后不也是丢李家的脸。
老祖母越想越觉得不行，便对门外喊道，“岁安，岁安。”
屋中其他人不知老祖母要做什么，目光皆看向老祖母。
不一会儿，从门口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她是老祖母的贴身大丫鬟，模样温润清秀，绾着一个妇人发髻。
“岁安见过老夫人。”岁安盈盈见礼，一套礼下来做的行云流水。
“不必多礼了，岁安过来。”老祖母对岁安招收，岁安走了过去，站在老祖母身后伺候着。
“娘这是？”李夫人问道。
“茹悦从小生活在民间，怕不懂大家小姐的礼仪姿态，所以我想让岁安去教教茹悦，省得日后别人说我李家的女儿都是不知礼的。”老祖母语气中肯，虽句句为李家着想，可也不乏看出老祖母对千凌的不满。
李夫人有些为难，她对千凌愧疚，不愿让她在李家活得不自在，便拿眼睛去看千凌，示意她若不想学礼仪不学就是，她来担着。
千凌表情淡淡，李夫人的小心翼翼让她心中一动，终究也是她的亲娘，她见不得她受伤，见不得她为难。
她走出两步，迎上老祖母的目光，微微一笑，再没了多余的动作，“茹悦必不辜负祖母的期许。”
“好了好了，就这么办吧，我们去前厅吃饭。”李丞相随后就道，生怕再生了什么事端。
李丞相开口，老祖母就随了他的意不再为难千凌，由李未还扶着往前厅去。
“吃完饭到书房来吧。”李丞相经过千凌时道。
千凌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李丞相就走到了前面，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
千凌刚睡醒，头一直昏昏的，她又不想说话，就这么坐在席间看着热闹的其他人，一口一口浅饮着杯中的酒。不时李夫人给她夹来些菜，她都一一笑着接受，全都送入了口中。
饭后，千凌随李丞相去了书房。李丞相问了她些在皇朝时的事，千凌也捡了些瞒了些来说。也不知李丞相信了还是不信，千凌说完后吩咐了几句，让她在李府好生待着，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告诉李夫人。
千凌出来时，在门口见到了顾安岩，顾安岩似专门在等着她似的。
“我们去谈谈吧。”
千凌一笑，约摸知道他找她谈什么了。
“走吧，去花园如何。”
顾安岩点头，随后渡步走在前面，千凌不远不后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沉默到了花园，还未进去，浓厚的梅花香便扑面而来，在鼻翼之间久久不散。到了花园时，清冷的梅花香更达到顶尖。
花园里，种了一小片梅林，此时正开的梅花朵朵殷红，在苍凉萧瑟的冬日里显得喜庆而又绚烂高贵。千凌看见梅花，脑里突而浮现一片红如雪的宫殿来，宫殿常年堆积着厚厚的雪，那梅花也神奇得终年不凋。
这些残约的景象，似乎在告诉着她什么。
“有何事？”千凌浅声问道，指尖小心翼翼扶过花瓣。
“姑娘心中是知道的，何必来问我。”顾安岩好整以暇得道。
千凌心头微微一紧，一双眸子湛着冷光，狐狸眼凌厉看向顾安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安岩自然看出千凌眼中暗藏的杀意，她的反应，更是印证了他心中猜测。他也不惧，抬目迎上千凌的眸子，“昨日你睡去时隐约嗫嚅了一个华字，昨日王爷也说过，你一直待在醉风楼里。而醉风楼的千凌姑娘，便是韶华的入幕之宾。可现在千凌姑娘入了皇宫，你必不是她，我便猜测到，你爱慕韶华将军，你来皇朝的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为那北星的将军报仇。”
千凌不语，欲转身离去，却被顾安岩拦住。
“你去代替还儿进宫如何？”顾安岩沉默一会儿，开口道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这当然是随了她愿的，可顾安岩知道了大半，却不去告诉李丞相。千凌看了顾安岩一眼，眉头微颦，似有疑惑。
顾安岩嘴角一扬，道，“丞相权倾朝野，皇帝还需要仰仗李家，如果你失手，放心，李家不会有事。”
“如果我得手呢？”
“得手？”顾安岩嘲讽一笑，想起那人的狠辣，表面虽玩世不恭，可那心，却比任何人都硬。所以他敢肯定，就算千凌近得那人之身，也不会得手的。
“就算你贵为皇后，离他最近，你也不会得手的。我与他同门几栽，他的脾性我还是了解些的。”
“他只要是人，那还没有弱点的。”千凌道，得不得手，谁知道呢。
顾安岩听千凌十分不屑的语气，也不再说什么。眼下，只要千凌劝说丞相和李夫人成功，李未还便不用进宫。他和李未还才有可能。
“人都是自私的，我这次算是帮了你，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以为我们是各取所需。”
“你只用说你同不同意。”
“我还有选择吗？”
千凌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离去，这次，顾安岩并没有相拦。
千凌步伐放慢了许多，今日天气不是甚好，大片大片的乌云密布夜空。
今晚，一定会下一场大雪。
千凌暗想，加快了速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屋中灯火透亮，站着两个人影，千凌进去，果见秋月和冬雪站在屋中。千凌见她们神色有些苍白，千凌知她们定是在师傅那里吃了苦。
“告诉师傅了吗？”千凌不觉问道。
“没有。”秋月道。
千凌轻轻松了一口气，“你们去休息吧，我也睡了。”
“是。”
夜晚，飘扬的雪花大朵大朵从天空纷纷扬扬落下。当晨光乍出，天空的雪还在没完没了得下个不停。
岁安与同行的丫鬟佩儿一起侯在了千凌屋外，岁安看着那些雪花道，“难得看到这么大的雪。”
话落，门终于打开，千凌站在门口，眼睛扫过二人，客气道，“进来吧。”
岁安与佩儿一齐向千凌施礼，而后进了屋中。屋里温暖，碳火烧得正旺，秋月正收拾着里屋，冬雪正坐在碳火旁勾弄碳火。
千凌走到圆桌旁，倒了两杯茶水，“两位先喝杯茶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