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女子之身一事,已经被两人怀疑。一是欧阳谦,但他是皇甫辰身边可信赖之人,不足为忧。另一个便是长孙若雪,奇怪的是,自那日下朝,她来试探未果之后,便没再做什么动作。可沈灵心里却隐隐觉得,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这个长孙若雪还需多加防备。
再说到这长孙若雪,她能怀疑到沈灵身上来,一是牢牢记住了沈灵之前的女子容貌,二是沈灵与皇上的男风传言,让她注意到沈灵。再加上女人独有的第六感,她才会大胆猜测。可这只是猜测,沈灵当初被皇甫辰困在偏殿,被保护的很好。
宫中的人基本不知道沈灵的存在,长孙若雪也不知沈灵其实就是幕府千金,只以为她是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而沈灵那日的反应,也让她将信将疑,她也只能按兵不动,寻良机来换个方式试探试探。
“小姐,你也别整日为皇上的事伤神,小姐这么美艳动人,皇上定然会倾心于小姐的。”一旁的丫鬟见长孙若雪总是端坐在镜子前,愁眉不展,还以为她是担忧她和皇上的婚事,如是开口劝慰道。
长孙若雪闻言,哼了了一声:“纵是我美貌动人又如何,你没听最近的传闻吗,这皇上喜欢的可是男人。”
那丫鬟听了自是连连摇头,连忙回道:“哎呀,小姐你怎么能信这种传言呢。再说了,听说这常年在城外青山寺清修的皇太后就要回宫了,连皇上都要对她礼让三分,到时候啊,小姐只需讨好一下皇太后,让她给小姐你做做主,你和皇上的婚事,皇上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啊。”
“你说的可是真的?”长孙若雪听了不禁喜道,见丫鬟连连点头,她眼里闪过一道算计和得意之色。
“你听着,差人去写封书信,你就让他这样写。”长孙若雪靠近随身侍候她的丫鬟,轻轻吩咐着书信的内容,眼里是掩不住的精明和算计。
不过几日,正在殿中审批奏章的皇甫辰听到有探子来报,说本是要一月后才会动身回宫的皇太后,今日便动身回城了。皇甫辰一听不禁俊眉紧蹙,这个皇太后自不是他皇甫辰的生母,而是皇甫玉的生母。
他以前还是皇子时,和还是皇后的皇太后关系也是不冷不淡,先皇驾崩后,皇太后便借怀念先皇为由,常年不在宫中,而是去那青山寺过着悠闲的日子。这如今突然急着回来,怕是听说了自己爱好男风的传言罢。
且说这皇太后,正是收到了长孙若雪派人匿名寄来的信,见信上说皇上无视朝纲,偏爱男宠,不禁大惊。虽说这皇甫辰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但也是皇脉。如今皇甫一族的香火若是断在了他手里,她身为皇太后,又怎么有颜面去向九泉之下的先皇交待。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这才匆匆回祈天皇宫。
皇太后进了祈天宫后,一眼便见着了一身龙袍的皇甫辰,待皇甫辰扶着她坐定,她缓缓喝了口香茗,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皇儿,母亲知道自己常年在寺外清修,没能好好管教你,可你怎般如此糊涂!”虽这样说着,可她神色中没有一丝自责之色,反而是一副皇甫辰给皇族蒙羞的责怪神情。
皇甫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却是回道:“朕却是不知,母后所指何事?”
“哀家听闻,你迟迟不娶那从小定下亲事的长孙家小姐,反而偏好朝中一宠臣,可有此事?”
皇甫辰自然不会承认,他当然不好男风,因为沈灵可是如假包换的女子,不过他当然不会把这说出来。于是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回道:“朕与户部沈公子身为堂堂男儿,自是顶天立地,两人互为知己,是再正常不过的君子之交,坦坦荡荡,清清白白,请母后明察,不要被是非小人的谣言惑了去。”
太后见皇甫辰这般保证,不禁有些疑惑,仍是将信将疑道:“既然皇儿如此保证,母后自是不再追究。只不过这谣言四起,为堵住这悠悠众口,皇儿还是早日与那长孙家的千金成婚罢。哀家看过那长孙家小姐,相貌家世都是一流的,绝对配得上我们皇室。”
“皇儿的皇后,当由皇儿自己来选。还请母后宽心。朕还有事,先请告辞。”说罢,皇甫辰甩了甩袖子,起身离去。
听到皇甫辰态度这般强硬,太后不禁暗暗寻思一番,看来她需要会会这个传说中的沈公子。
沈灵还没来得及得知皇太后回来的消息,第二日散朝之后,她正要离开。
“沈大人,请留步!”一个面白无须之人从一旁过来,伸手拦住了她,一身暗色红裳,虽是下人着装,却显出不菲的身份。
沈灵认出是那日皇宴见到的太监总管,便抱拳问道:“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太后娘娘有事召见,请沈大人跟我来!”那太监总管躬身相邀,话音刚落,便急急地带着沈灵朝内宫甬道走去。
沈灵愣了一下,一时间也来不及思考,也随着他而去。
这宫中的道路可谓是九曲十八弯,跟着这领路的太监总管转了半天,方才走到一处高大华美的宫殿之前,只见上面的牌匾刻着养心殿。这才想到太监总管说是太后娘娘想要见她。
她在宫中为官,自然是听说过太后娘娘。也知道这太后自她入朝为官以来,就一直在城外清修,怎么会突然回宫,还秘密的要召见她呢?
一进这养心殿门,就有宫女打扮的女子迎了上来:“是沈大人吗?太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奴婢进去。”
那太监总管躬身立于门前,没有再往里走。沈灵只得跟着那宫女往殿里去。
只见太后娘娘年纪约莫五十左右,虽是打扮素淡,却依旧掩饰不住身上那股隐隐的尊贵皇家气质。
“臣沈灵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沈灵按礼数拜倒在地,心中却是百转千回,也不知这太后找她是有什么意图。
“沈大人,不必多礼,先起来吧。”太后微微一笑,又仔细打量了沈灵一番,见沈灵虽是举止恭敬,但神情自若,一举一动竟是说不出的好看,气质超脱,完全不似在尔虚我诈的官场行事之人。心里不禁暗暗赞叹一般,这般姿色,也怪不得皇甫辰对他存有不暇之私。想到这,她眼里莫名神色一闪而过,继续说道:“原来你就是沈大人,如此风姿,也怪不得皇儿对你另眼相看。”
沈灵起身随侍女端坐到凳子上后,见太后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又听到她似乎对另眼相看四个字着重强调。心里顿时大悟,这太后莫不是为了皇上和自己近日的绯闻而来?
纵是心中心思百转,沈灵还是客气的开口问道:“太后娘娘,不知召见微臣,却为何事?”
“这……”太后左右看看,身旁的宫女们顿时会意,纷纷知趣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房中只剩下太后和沈灵两人,太后这才问道:“听说你和皇儿关系甚好?”
“回太后娘娘,臣与皇上素来谈得来,皇上和我互视为知己。”想到皇甫辰,那个外表冷冽却内心似火的男子,她的心情便是一下子舒展开来。
“哀家和辰儿虽不是亲生母子,但哀家身为他名义上的母后,说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沈灵垂下眼帘,不知她所言用意为何,只得按捺不发,又听得她继续说道:“辰儿登基五年有余,岁数也不小了。却迟迟不立后,这后宫竟就这样,空了五年。只怕是再等下去,这绵延皇家香火的重任,就要败在哀家手上了。所以哀家昨日一回宫就劝谏皇儿,择日便与那长孙家千金成婚。”
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这亲事还真是万人推崇。
沈灵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面上却是淡淡说道:“如花美眷,显赫家世,正是绝配,只是不知太后专门召见微臣,是何用意?”
那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岂料辰儿对于这桩亲事,竟是不愿意!”
沈灵心里松了一口气,胸腔里溢满了感动。皇甫辰对她可真是情意深重,连太后的请求都敢回绝。
太后瞥见对面少年复杂的神情,对这宫中的传言不禁又信了几分,她突然说道:“哀家看你也是聪明之人,就跟你直说了。别说是辰儿,任谁见了你这般身姿相貌,都是难免心生遐思。这若是在平常人家也就罢了,但是在这皇室之中,你们这般却是绝对不容许的!”
“太后娘娘!”沈灵闻言一惊,当即站起身,正色说道:“我沈灵堂堂七尺男儿,不过是身子单薄,模样秀气些罢了,如今竟被误会为依附他人而存在的男色阳宠。这让臣今后还如何在朝堂立足,如何去辅佐皇帝陛下的江山社稷。还请太后娘娘千万不要听信一些奸谄小人的谣言!”
太后见沈灵神色肃穆,情绪颇为激动,倒真不像是那种猥琐的宠臣。心想因为自己的插手,导致一大重臣对朝廷的失望就不好了。这般想着,便挥挥手,态度软化下来:“沈大人息怒,兴许是哀家先前消息有误,与你无关,还望沈大人不要见怪!”
“太后言重了!”沈灵眉头上只是舒展了些,心里却是狂喜不已,暗叹自己真是有演戏的天赋。
太后见此,却又突然请求道:“既然沈大人也认为辰儿和丞相家千金是金玉良缘,你们又是知己之交,哀家也恳请沈大人劝他一劝,也早日能了哀家的一桩心事。”
这便是要她去做说客,说服她沈灵的心仪之人迎娶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