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甫辰死到临头了,还在纠结这些小事。她不禁是又急又气:“你别犯傻,不要命了吗,我去给你找郎中。”岂料皇甫辰虽是中了毒,力气还是出奇的大,把她紧紧拽着,挣脱不开。
此时皇甫辰用一副期待的眼神望着她:“灵儿,再像刚才那样叫我一遍,可好。”
沈灵见他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心里蹭的一下沉了下去。
这毒竟然发作的这么快,皇甫辰是自知没救了,才这么淡定的吗?她不禁想起两人相识的那段日子。那时她还不知道他是国务繁忙的皇帝,还老怪他不能天天来府上找她。那个总是翻窗来偷偷见她的热情男子,那个在月夜下思念亲人的悲伤男子,那个与她过连心节的温柔男子。
却因为他的固执和她的任性,她打算忘了自己爱过这样多面的男子。她一直以为他是不会改变的,可如今皇甫辰在她面前奄奄一息,她才突然醒悟,这些日子来这个男人为他做的一切。
“对不起,辰,是我不对。我总是为我自己想,却从没在你的角度来考虑你的难处!你别死,好不好?我原谅你,我不会再出逃了,求你快点好起来!”沈灵越想越伤心,泪水纵横,眼泪铺满了精致的小脸。
皇甫辰听到她这样说,眼里突然迸发出亮光,沈灵见了还以为他是回光返照,扑在他身上哭的更伤心了。却听得皇甫辰虚弱的说道:“灵儿,别担心,我不会死。”
她惊喜的抬头:“你没有中毒吗?”见皇甫辰摇摇头,脸又塌了下来。
皇甫辰笑道:“傻瓜,又不是所有中毒的人都会死。”他颇为勉强的坐起身来,从随身带的包裹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继续说道:“那暗器上的确抹了毒,但这毒我有解药,诺,就在这瓶子里。”
沈灵听了,气道:“你,你这个大坏蛋,你有解药你怎么不吃,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皇甫辰连忙解释:“灵儿,你就这个脾气不好,你听我说完啊。这毒的解药虽然很常见,但对解毒的时机要求高。中了这种毒后,需要熬过两个时辰,才能吃解药,否则会立即毒发身亡。这种毒一般是用于逼供才会施的毒。现在时辰还没到呢,我想吃也不行啊。”
“逼供用的毒,那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沈灵自知又错怪了皇甫辰,双眼又浮起了泪花,可真是寸寸柔肠,盈盈粉泪。看的皇甫辰又是心疼又是高兴。
“灵儿,约莫半个时辰后再给我服下。”
这毒用于逼供,中毒的滋味自然不好受。皇甫辰只觉得浑身痒痛不堪,但为了不让沈灵担忧,连叫都没叫一声。这般忍着,他头脑便有些不清楚,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是他的灵儿决绝离去的背影。他在梦里面拼命的喊着叫着,他的灵儿也不愿意回头看看他。
皇甫辰突然惊醒,侧头一看,一个乌黑的脑袋在他的右手边压着,是灵儿。
还好,他的灵儿在身边,还说会原谅他,这样的感觉真好。
看着心爱的人儿在自己身旁静谧的睡着,皇甫辰觉得自己这次中毒真的太值了。再看去,灵儿已经醒了。
沈灵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见皇甫辰正容光焕发的凝视着她,惊喜的说道:“你醒啦!饿不饿?我去给你端些饭菜。”刚想起身,便被皇甫辰一把拉到怀里。
皇甫辰轻轻搂着沈灵,感觉她的身子是那样芬芳而柔软,让他忍不住想永远这样抱着。心中涌起无休止的狂喜和自豪,灵儿这样特别的奇女子,此刻竟然能再次乖乖的躺在自己怀里,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醺醺如醉。
感受着皇甫辰健壮有力的心跳和胸膛,沈灵羞红了脸说道:“先起来吧,来日方长。我们别把正事忘了。”
天哪,他的灵儿竟然对他说来日方长,这样的美梦,是真实的吗?一时之间,皇甫辰只觉得心胸激荡,热血沸腾。不过,他不能太过心急,想到正事,他脑子里一个激灵,心情慢慢冷静下来。
沈灵确定皇甫辰已经没事后,和他一起去了苏州府上。见苏州知府还没有回来,两人直接下令将知府府邸团团包围。又带了一拨人向昨日的凌雾山庄赶去。果然在那里抓到了不少睡意正酣的余孽,其中便有苏州知府赵德。
“赵德,你好大的胆子!”看着跪在地上,颤颤巍巍,毫无之前道貌岸然之风的苏州知府,沈灵厉声喝道。
那赵德一脸苦相,哀求道:“沈大人饶命啊,求沈大人千万不要将此事禀告圣上,赵某承诺,将自己的一半家财,不,所有家财都给你。求沈大人饶了我这条老命吧!”说完,在地上连连磕头。
沈灵一声冷笑:“死到临头还想行这污秽之事,就算我不禀告圣上,圣上也已经知道了!睁亮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她指向已经悄悄摘下面具的皇甫辰。
赵德虽是地方知府,但也曾入得天朝,见过几次皇甫辰的天颜。他这般看去,那个黑衣侍卫正一脸含怒而威,眼神凌厉的看着他,可不就是祈天国的当今皇帝吗?
赵德当即吓得往地上一坐,满脸死灰。他知道他的这条命,已经有一半进了黄泉了。
“赵德,我最后问你,那个洛耀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若如实相告,我便饶你一条性命。”沈灵见他如此怕死的样子,趁机问道。
那知府一听还能保命,喜不自禁,连忙回道:“之前那个洛耀没犯事的时候,他在苏州发展生意,就多次向我行贿,以求得些做生意的方便。我也跟他因此熟识起来。这凌雾山庄就是他借我的名义所建,里面藏着洛家大量私藏的财物,也有,也有我们这些年来”他支支吾吾的对自己的所为也说不下去了。
这边两人听了,也大致明白了一切。原来是官商勾结,强取豪夺的老把戏,真想不到,那个翩翩公子洛耀,竟是这般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人,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只可惜,让他给跑了。”沈灵暗叹。
皇甫辰却是自信一笑,说道:“昨日与他打斗一番,我虽是中了毒,但他也好过不到哪去,受了严重的内伤,一定跑不远。我们现在端了他的老巢,他无处可去,一定就藏在苏州城附近。我让手下的暗卫在他那日逃走的地方追踪一番,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抓住他。”
而那苏州知府赵德虽是死罪已免,但活罪难逃。他被判永世监禁,在天牢中孤独的度过他这一残生,想必这比死亡更令人难受。而其他一起贪污受贿的官员,两人对他们这些年来的行为进行了一些详细的盘查,决定按贪污金额的大小和程度进行判决。情况极度严重者,斩头示众,轻者监禁三十年、十年不等。
令两人惊喜的是,这次微服私访,收获最大的,不是一股脑揪出了苏州的贪官污吏,而是这洛耀藏在凌雾山庄的财富。这凌雾山庄有一个地下暗库,当他们打开这库门一看时,里面遍地的金银珠宝,奇珍异材,照的地库闪闪发亮。
皇甫辰估摸着,这财富都有国库十分之一般多了。试想一下,匆忙出逃的洛耀只是一个人,就拥有着一个国家十分之一的财富。那在洛家整个家族最为兴旺的时候,他们的财富数量可想而知,洛家富可敌国之说绝不是虚言。
皇甫辰心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幸好他当初及时注意到洛家谋反的意图,不然以这样的资金后盾,确实有与他抗衡的实力。
苏州一带大部分官员都被查出有贪污的行为,大官大贪,小官小贪。这让皇甫辰十分震怒,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苏州才这样,其他地方的呢?看来他回祈天城后,要好好整顿一下朝纲纪律,严整行贿之风。
贪污的官员被换了下来,这官位又不能平白空缺,因此两人在用洛耀地库的财富救济流民的同时,又花了差不多一月的时间,来亲自选拔人才,补填官员空缺。而那些贪官,都将被世世代代刻上耻辱的烙印,他们的子孙三代都不能为官。
如此严厉的惩罚,想必能让其他地方未能及时查出来的贪官们好好收敛些吧。而经过皇甫辰和沈灵两人将近一月没日没夜的操劳,苏州那些流民也都收到了饱足的土地和食物,苏州流民暴乱之事端就此慢慢安定下来。
两人终于可以起身回首都祈天城了。
同样的马车,同样的两个人,时隔两月,这心境和氛围也大不相同。出发的路程是尴尬而沉重的,这回程的路途,或许是因为完满解决了苏州之乱,或许是两人在这一月同甘共苦的日子里冰释前嫌,显得轻松惬意了许多。
这一路回程,两人在马车里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看到沿途有好玩的好看的风景、城市,都会停下来玩耍几番。这样一耽搁,这回祈天的车途耗了整整一月,比来的时间整整多了一倍。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当沈灵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一如既往戒备森严的宫门和高高的城墙,她的心里又溢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闷来。
这高高的宫墙,就像长在她心里,深深的扎根。她和皇甫辰的所有误会、隔阂,都是这堵墙造成的。在苏州那两个月,他们好像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们之间没有皇位,没有朝纲,没有后宫,没有这堵墙。他们相处自然,畅快,以至于沈灵都忘了,他们还会回来。
可是她已经不忍心,再让皇甫辰一人承担这堵墙带给他们的压力。可是她真的准备好了吗,准备好迎接这堵墙后叵测的人心和阴谋,这堵墙后千千万万个可能成为皇甫辰的后宫妃子的女人们。她真的可以受得住那些压力,那些嫉妒,保持自己的本心吗。
沈灵不禁犹豫了。
这时,一只因练武而长满了茧子,但仍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微微颤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