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纵身而起,消失在空中。行了一阵,他按住云头,落在了一个山顶之上,四下里望着。忽然身后响起了说话的声音:“果然不愧是如来的弟子,竟能跳出投胎门!”三藏一惊,猛回头,只见身后的一棵松树下,坐着一个人,一身黑衣,整个脸隐在黑暗之中,不是别人,正是无天!
无天没有动,他静静地望着三藏,目光中带有几分欣赏:“如果你以为能够那么容易逃脱,那就说明你太低估我了!”三藏道:“以你的法力,不要说我,就是如来佛祖恐怕也要逊色三分。”无天微微点了点头:“还算明白!你从冥界逃出是要找到孙悟空吧?”三藏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无天。无天笑了笑:“晚了!可能也就在明天,他就要带着灵童回到灵山。到那时,你们的一切就都完了!”三藏道:“邪不克正,我永远相信这句话!”无天站起身来:“我不邪。在我的眼里,如来才是邪辈!”三藏笑了:“正邪不是靠嘴说出来的,事在是非在,你做了什么样的事,是正,是邪,是是,是非,别人心里清楚,自己心里更清楚!”无天点了点头:“看来,你是佛界的学究,只是太迂了点。”三藏道:“贫僧只知善可动天,正心,正意,正行,就是正。大僧不妨用这个最简单的标准衡量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天道:“那是如来编出来的鬼话,我从来不信。他要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禁食,禁欲。人连自我都丧失了,还活着做什么?”三藏道:“佛法精深,并非大僧所说如此表像。”无天笑了笑:“看来你是如来真正的卫道士。也罢,我也不多说了,你是自己跟我回去呢,还是要我动手?”他望着三藏,眼中露出了咄咄逼人的寒光。三藏双掌合十道:“玄奘虽力所不逮,但仍要尽力一试!”无天道:“对你,我不愿用自不量力这几个字,但我不得不说,你的确很执著。”三藏躬身合十:“多谢大僧夸奖。”无天轻轻伸出了手,望着三藏,三藏也望着他,全身戒备。忽然,无天笑了,他放下了伸出的右手,对三藏道:“你可能认为我是世上最邪恶的人,是吗?”三藏道:“贫僧不敢对大僧妄加品评。”无天点点头:“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不知道你有没有耐心听?”三藏道:“贫僧愿洗耳恭听。”无天点了点头:“在三万三千年前,在当时的西牛贺洲,佛法非常昌盛。当时的世尊叫做优婆罗陀。一天,他传见大弟子紧那罗菩萨,交给他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派他到西牛贺洲的南部去传布佛教。紧那罗听罢一楞,为难道:‘世尊,那地方是沙罗门的领地,那些人与我们势同水火!’优婆罗陀笑道:‘正因如此,才要让你去。我佛门讲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身体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只要我们的精神到了,就一定能光大我教。你胆大心细,法力高强,我才将这教化的重任交付与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呀。’紧那罗双掌合十,答应即曰启程赶赴南部。”
无天开了个头,打住了,半晌不语。三藏说道:“请大僧往下讲。”无天道:“往后发生的事情非常复杂,很难讲得清楚,我想还是请你闭上眼睛,观看图画。”三藏依言,闭上眼睛。无天口中念念有词,顷刻之间,三藏面前出现了一幕幕活动情景:
西牛贺洲南部的一座城池,紧那罗一身行脚僧打扮走进城来,只见街市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他站在街头驻足观望,忽然发现街市上有很多人的手上都断去一指,有的甚至断了两指。他正在纳闷,忽然眼前有一个中年人从擦肩而过的行人身上掏走了一个钱包。紧那罗一楞,一个箭步跨上前去,伸手抓住那中年人的手腕,大喝一声:“光天化日,竟敢行窃!”那个偷钱包的中年人看着紧那罗,面不变色,鄙夷不屑地道:“你是什么人敢来多管闲事?”紧那罗冷冷地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中年人道:“你抓住我做什么?”紧那罗道:“你偷别人的银包!”中年人反问:“我偷了谁的银包,人呢?”紧那罗回过头,发现那个被窃的行人立即拐进一个胡同,不见了踪影。紧那罗愣住了。中年人一把甩脱了紧那罗的手,得意洋洋道:“看到没有?这个钱包是我的!”他瞪了紧那罗一眼,将钱包揣在怀里,大摇大摆地离去。
紧那罗呆在原地,他四下看了看,只见街旁边有一家小店,店主正看着他。他大步走进那家小店。店主赶忙迎上来问他是打尖,还是住店,紧那罗道打尖。那店主问他是否是外地来的,紧那罗点头道是。店主道:“看您这样子眼生啊,难怪不知道阿溜!”紧那罗莫名其妙:“阿溜?他是谁?”店主道:“就是刚才偷人钱包的那个中年人。”紧那罗这才明白:“一个人好好的怎么会起这样的怪名字?”店主道:“他是城里最有名的小偷,以行窃为业。他的爷爷、父亲都和他一样,都是贼。”紧那罗愣住了:“这么说来,他竞是个小偷世家子弟!”店主道:“正是。他家至少有三代为盗,这里的官府也拿他没有办法,老百姓谁碰到了他,就算谁倒霉。被偷了还不敢吭声,就像刚才那人一样。”紧那罗道:“却是为何?我正要问你呢?”店主道:“他有个规矩,你不吭声,他只偷你这一次。你要声张起来,将他惹怒,他便天天偷你。这城不大,所有的人都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谁也不敢惹他。”紧那罗这才恍然大悟。那店主又道:“我这城中怪事很多,有三个难缠。”紧那罗问哪三个难缠,店主道:“刚才的那个阿溜你是见过的了,他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个,一个是东城的妓女阿羞,另一个是南城的恶霸阿刀。”紧那罗问:“这二人怎样难缠,你倒讲来听听。”店主道:“那阿羞是这城里最美的女人,很多富家公子都要娶她过门,可她却偏偏不肯,只愿意去做妓女。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她每次和男人睡完觉后,不要银钱,只要斩下男人的一根手指。”紧那罗一惊:“什么?”店主道:“这就是和她睡觉的条件。”紧那罗很是不解:“难道说,这祥还会有人去找她?”店主道:“当然有,多得很哩!那阿羞长得实在美如天仙,很多好色之徒宁可不要手指,也要去沾一沾阿羞那个荤腥。”紧那罗摇了摇头。店主道:“所以,在街面之上有很多缺指之人,你也就可以见怪不怪了!”紧那罗这才恍然:“我说街上怎么有那许多断指之人,有的断一指,还有的断了两指。”店主笑道:“这就是了,那断两指的便是与阿羞睡过两次。”紧那罗长长叹了口气:“你说那第三个难缠的是……”店主道:“南城的阿刀。此人身高丈二,膀阔腰圆,专做欺行霸市,鱼肉邻里之事,城中人敢怒而不敢言。”紧那罗点点头。那店主笑道:“光顾着聊天了,待我给你端面去!”说着,他向柜台后走去。
紧那罗陷入了沉思。忽然一条人影落在了桌面上,紧那罗抬起头来。面前站着两个身着丝绸僧衣的人,眼睛紧紧瞪着紧那罗。紧那罗也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其中一人开言道:“我们是沙罗门教的祭司。”紧那罗道:“我知道。”那人问:“你是佛教徒?”紧那罗点头。那人问:“你为什么来到我们沙罗门教的地方?”紧那罗道:“因为我想在这里传教。”那人一惊:“你说什么?你好大的胆子,难道就不怕死吗?”紧那罗问:“在这里传教犯什么罪,为什么要我死?”两个祭司一时无言以对,最后道:“你跟我们走一趟!”紧那罗问:“去哪儿?”祭司道:“去见我们的大祭司。”
二人把紧那罗带到大祭司府。大祭司望着下站的紧那罗,轻轻喝了一口茶,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时紧那罗注意到,大祭司的右手缺了两根手指。大祭司轻轻咳嗽一声,对那两个祭司道:“你们不要搞得那么剑拔弩张嘛,其实,沙罗门教和佛教,虽然教义不同,但还是同宗吗,不要见面就像仇人一样!紧那罗菩萨,你请坐吧。”紧那罗道了声谢,坐在椅子上。大祭司道:“你来南部传教也不是不可以……”没等他把话说完,那两个祭司沉不住气了:“大人,这……”大祭司冲他们使了个眼色:“你们不要说话。”二人赶忙闭上嘴。大祭司回头对紧那罗道:“只是我有个条件。”紧那罗忙问:“什么条件?”大祭司道:“你佛教讲的是度人、化人,我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么大的能耐。我这城中有三个难缠,想必你已经听说了。”紧那罗的眼光落在了祭司的断指上,脸上露出了微笑:“不错,我听说了。”大祭司感觉到了紧那罗的眼光,尴尬地藏起两根断指,说道:“我要你依循佛法,将这三人度成好人。”紧那罗愣住了,犹豫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这恐怕很难!”大祭司道:“你们不是常说佛门无不度之人吗?”紧那罗语塞。大祭司道:“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如果到时候他们真的改邪归正,阿羞不再卖淫、阿溜不再盗窃、阿刀不再称霸,你就可在此传教。否则,三天之后,你必须离开。”紧那罗终于明白了大祭司的用意,他们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自动离开这里。他咬了咬牙:“好吧,三天为限。”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大祭司府。大祭司望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下站的两个祭司伸出了大拇指:“大祭司,真是妙计无双!”
当夜,名贼阿溜回到家里,卸下背在肩上的麻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件件偷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有钱包、锒器、锎器……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转身打开柜门,当他再次回过身时,桌上空空如也,那些赃物竟然不翼而飞。阿溜呆楞在原地,他四下看着,并无一人。忽然一个小铜碗从黑暗中跳了出来,在空中飞来飞去。紧接着一个小银壶也跳到空中,飞了起来。阿溜赶忙伸手去抓,可那铜碗和银壶非常灵活,他连抓了几下都没有抓到。忽听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好玩儿吗?”阿溜一惊,猛地回过头来,紧那罗背负双手站在他身后的阴影中。阿溜看了看大门,大门关得严丝合缝,而且上了门插,他不禁吓得浑身直抖:“你,你是谁?是人还是鬼?”紧那罗反问:“你是人还是鬼?”阿溜道:“我当然是人。”紧那罗摇了摇头:“你不是人!”阿溜道:“那,那我是什么?”紧那罗道:“你也不是鬼。你什么都不是!”阿溜莫名其妙。紧那罗道:“说你是人,可你不好好做人,因此不能说你是个人。说你是鬼吧,可你确实活生生的在这个世界之上。所以,连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阿溜望着阴影中的人,哆哆嗦嗦道:“你别吓唬我,你到底是什么人?”紧那罗笑了笑:“我是谁并不重要。今天我来是想让你知道―件事,像你这样不人不鬼的东西,在地狱里面是什么样的。”说着,他轻轻一伸手,对面墙上马上出现了一幅地狱图:两个鬼正在油锅里受煎熬。一旁的鬼吏将二人从油锅中捞出来,放进了刀山里,二鬼发出一阵阵惨叫,浑身鲜血淋漓。鬼吏将二人的头猛地向上一掀,阿溜失声惊叫:“爷爷!爸爸!”他冲着墙猛冲过去,“咚”的一声,脑袋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弹了回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紧那罗道:“嗯,不错,还认识你爷爷和爸爸。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吗?”阿溜摇了摇头,他的脸上挂着泪水。紧那罗道:“因为他们不是人,也不是鬼。因为他们窃人财物罪孽深重,因为他们受了毒害,认为人是生来有等级的,是贼的就永远是贼。可这一切都错了,他们本来可以改,本来可以不用忍受这样的痛苦。可是他们不改,不愿意改,到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世他们只能托生成畜类,任人宰割!阿溜,这就是你将来的下场!”说完,他转身向门外走去,阿溜急忙上前跪下,一把抱住紧那罗的双腿,哀求道:“师父,求求你救救我!我该怎么办?”紧那罗回身道:“想救自己靠别人是没有用的,还是要靠自己!”阿溜恳求道:“请你为我指条明路。”紧那罗道:“如果你还想继续偷下去,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无能为力。”阿溜道:“请老师放心,我绝不再偷了!”紧那罗点点头:“好。如想超越轮回,便拜我为师,随我修行。”阿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在上,阿溜愿随师父修行!”紧那罗点了点头:“好。佛门最讲因果,明天你将所有偷盗之物,全部物归原主,而后到广场当众宣布绝不再偷,再当众将你那只罪恶的手斩下,用血洗去你的罪恶,重新做人!”阿溜咬了咬牙,答应“好!”
第二天,阿溜依紧那罗之言来到城中广场。闻讯前来围观者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其中有紧那罗。不一会儿,大祭司被人用软轿抬着也前釆观看。阿溜上前两步,对众人道:“众位,阿溜盗贼世家,这些年作恶多端,始终执迷不悟,昨日蒙紧那罗师父开导,这才幡然醒悟。自今日起,阿溜绝不再偷!”说着,他拿出一柄砍刀狠狠一刀将自己的右手砍下,鲜血登时涌了出来。观众一阵惊叫,议论纷纷。有的问:“这个紧那罗是谁?竟能让阿溜斩手不偷,真是了不起!”有人道:“听说是个佛教徒。”又有人说道:“祭司不是说佛教徒可恶吗?”第一个人道:“我看不像,听北边人说佛教徒都非常善良,而且信了佛教,修了善果,来世就能得到好报。”大祭司脸色骤变,对身旁的两名祭司招了招手,两名祭司赶忙凑到轿前,大祭司在二人的耳旁吩咐了几句,二人点了点头,挤出了人群。原来,他们奉命唤阿刀去了。
阿溜的手仍在流血,他的脸色煞白。紧那罗走过来,伸出手在阿溜的断手上只拂了一下,鲜血登时停止。紧那罗的手又轻轻拂了拂,“嗖”的一声,阿溜的,手处竟然长出了一只新手。人群又发出了惊呼。阿溜也谅讶不已,只会叫“师父”。紧那罗举起他的手:“众位,佛门无不可度化之人,这是一只新手,也是阿溜的新生!”众人赞叹不止。正在这时,人群乱了起来,一个满脸横肉的虬髯大汉率人冲了逬来,众人一见此人,像是见了鬼一样纷纷散去,只有大祭司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阿溜也吃了一惊,他对紧那罗低声道:“师傅,这就是阿刀!”紧那罗点了点头。这时,阿刀已经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紧那罗的面前,斜着两只小眼睛不屑地问:“你叫紧那罗?”紧那罗点头。“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紧那罗的脸上。周围剩下的人发出了一阵惊叫。紧那罗却不动声色,仍然面带笑容:“你为什么要打我?”“啪!”又是一记耳光,重重打在了紧那罗的另一边脸上。紧那罗仍然满面笑容,只是不再言语。本已散去的人群,见到这等景象又重新围了过来。阿刀喝道:“谁让你来到我的地盘,妖言惑众?”
紧那罗道:“我并没有妖言惑众,我只是在说一个道理。”阿刀问:“什么道理?”紧那罗道:“佛门无不可度化之人。”阿刀哈哈大笑:“哦?那好啊,我呢?”紧那罗微笑道:“你当然也可以。”阿刀回头冲身后的爪牙们笑了起来:“他说他要度我,你们听到了吗?”爪牙们大笑起来。阿刀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在紧那罗的胸前,紧那罗的身体飞了出去。阿溜飞身挡在紧那罗的身前,求道:“你不要打他,要打打我吧!”阿刀缓缓走过来。紧那罗伸手将阿溜拉到了一旁,站起身来,掸了掸白衣上的灰尘,他仍然面带笑容,静静地望着阿刀。阿刀道:“度啊!你不是没有不能度的人吗?那你度我呀!”紧那罗笑了笑,擦擦嘴角边的血迹:“时辰未到!”阿刀冷笑了一声:“什么时辰未到?我看你是来这里找死的!我问你,佛教有什么好?”紧那罗道:“佛教徒都可以舍生为人。”阿刀阴阳怪气道:“哦?那好吧,你就舍生为我吧!我要你的眼睛,你能不能给我?”紧那罗望着他。阿刀道:“说呀,能不能?”紧那罗仍没有说话。阿刀道:“怎么样?识相点趁早给我滚出城去,否则,我要你的命!”紧那罗轻轻伸出右手,将自己的左眼挖了出来,吓得围观者们大叫不止。阿溜大叫一声“师父!”阿刀也惊呆了,这是他从没想到的。紧那罗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他伸出那只血淋淋的手,将眼睛递了过去。阿刀向后退了一步。紧那罗踏上一步:“害怕了?这不是你要的吗?一只够不够?如果你还要的话,我还可以把我的另一只眼睛也给你。”阿刀望着紧那罗流满鲜血的脸,心里在颤抖。大祭司也惊呆了。紧那罗走上前来,将眼睛放在阿刀手里,阿刀手一抖,眼睛掉在地上。紧那罗望着他:“其实,你并不想要眼睹,你只是想显示你的威风和勇气。可你记住,你的这种威风是不值钱的,因为那不是你靠心去服人,而是靠着你的拳头,你的爪牙,这不是真正的威风!”阿刀吓得不置可否。紧那罗看了看地上的眼睛,道:“你连你要的东西都不敢接,你也没有真正的勇气!”说完,他转身向人群外走去。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目送他离去,整个广场一片寂静。阿刀低下了头。
当晚,阿刀正和父母、妻儿一起吃晚饭,只听门外传来了一声声惨叫。一家人大吃一惊,阿刀站起身来,冲了出去。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黑衣人,他脚下一名仆人喉管断裂,鲜血汩汩外流。阿刀见状,立即挥舞一柄砍刀飞身上前,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黑衣人的钢刀将另一名恶仆砍倒,而后转过身来,挥刀向阿刀头顶砍来,阿刀急架相还,二人只打,两三个回合,阿刀便已手麻脚软,扭回头向房里喊道:“爹、妈你们快跑!”一家老少冲出门来,向后院跑去。那黑衣人飞起一脚,将阿刀手中的钢刀踢得飞了出去。阿刀一惊,刚想逃走,黑衣人飞身上前,凌空一脚踹在阿刀的胸前,把阿刀踢出一丈多远,沉重地摔在了一家人面前,妻子惊叫着扶起了他。那黑衣人只一闪,已到了他们面前,手起刀落,“唰,唰,唰”,将阿刀的父母妻子统统砍倒在地,立时丧命。孩子躺在地上大哭大叫,黑衣人走到孩子面前,阿刀惊叫“别杀孩子,求求你!”一道寒光闪过,孩子当场身首异处。阿刀一声惨叫昏了过去。黑衣人走到阿刀跟前,钢刀贴在他的脸上。阿刀缓缓睁开双眼,浑身颤抖。黑衣人非常冷静地问:“你很喜欢让别人痛苦,是吗?”阿刀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黑衣人道:“想活命吗?”阿刀点头。黑衣人收起了钢刀,冷冷地说:“趴在地上学狗叫!”阿刀一愣。黑衣人喝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阿刀缓缓趴到了地上围着院子爬起来,嘴里不停地“汪汪”叫着。黑衣人狂笑不止。
阿刀一声大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满头大汗,嘴里喘着粗气,惊恐地四下望着。周围一片寂静,院里时不时地传来两声犬吠。夜色中的庄园显得非常安详。阿刀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他用,揉揉眼睛,一骨碌坐起来,飞快冲出门去,来到院里。院里一片静寂,月光如水,倾泻在花草上。阿刀定了定神,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这才相信,刚刚的确是一场恶梦。他长长地舒了门气,双眼呆呆地望着前面。半晌,他轻轻蹲下去,双手抱头,耳边回荡着紧那罗的话:“那不是真正的威风,也不是真正的勇气!”“别以为那真是一个梦!”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阿刀一惊,猛地回过身来,紧那罗和阿溜站在他的身旁,阿刀惊得目瞪口呆,他缓缓姑起身来。紧那罗的眼睛已经奇迹般地复原了,他看着阿刀一字一顿地道:“如果你还是这样强凶霸道,欺凌乡里,刚才梦中的情景就会变成现实!迷途知返,不远而归。我还是那句话,佛门无不可度之人。”阿刀望着紧那罗,忽地翻身跪地,连连磕头:“老师,弟子愚顽无知,现今方知老师的深意。弟子情愿皈依佛门。”紧那罗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了微笑……
三藏闭目正看得人神,画面忽然中断,他微微睁幵眼睛。无天问道:“看到了吗?”三藏答道:“看到了。有一点小僧要请教菩萨,这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超度众生的紧那罗菩萨是谁?”无天莫测髙深地笑道:“我还没有把全部故事讲完呢。你看完全部故事后,我会告诉你此人是谁的。”说罢,他叫三藏重新闭上眼睛,他又念动咒语,一幅幅图画又在三藏面前活动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