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回 悟空救活乔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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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行者八戒正在双塔寺后院和住持老僧说着话,边走边聊。那老僧道:“二位老佛搭救了全县众人,今天来了几位长者,要为二位老佛盖起一座庙宇,供奉二位的生容。”八戒乐道:“那倒是有趣的事!”行者笑了笑道:“方丈,你可曾听说过,双塔寺内藏有上古大佛的舍利子?”住持点了点头:“故老相传,确实有此一说。我师父曾吿诉我,舍利就在这后院的双塔之内。但是几代寺僧将双塔上上下下翻了无数遍,也未见舍利的影子,这些年,寻找之心也就淡了。”行者点了点头,望着面前的双塔问道:“以你之见,这颗舍利是否真的存在?”住持沉吟片刻,轻轻摇了摇头:“以老僧之见,此乃讹传而已。不想此次竟因这无稽之事,险些要了全县三万余众的性命,实在是罪过。”行者三人这时已来到了塔下。行者仰起头向上望去,发现这两座砖塔建得煞是怪异,两塔不像初看那样并排而立,而是一前—后;虽然大小、高低相同,但是塔身上所雕花纹和窗子的样式尽皆不同,而且不依建筑的常理,似乎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八戒笑道:“这塔建的却是奇怪,就像是有人将两个寺院里不相干的两座宝塔硬搬到了一处。”行者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两座塔不像是一寺之物。方丈,请问此塔建于何年?”住持道:“老佛下问,贫僧惭愧,敝寺之中恐怕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行者沉思:“哦?”住持道:“贫僧只知此塔年深月久,乃上古遗留之物。塔上雕刻的花纹布局非常奇怪,不知者甚至认为此塔乃县里村人粗制滥造所成。”八戒点点头:“不要说不知道的人,就是我也这么想。”住持点了点头:“我也曾将塔上的花纹拓下,仔细地参悟了多年,然贫僧鲁钝,始终参不透内中的奥妙。”行者点了点头:“方丈,今夜我们兄弟可能要在塔下徘徊,你先回去休息吧。”住持赶忙道:“那我就不打扰二位老佛了。”说着,合十行礼向前院走去,八戒也随后跟了他走,行者一把扯住他:“你去哪里?”八戒说回家睡觉。行者问你家在哪里?八戒指指禅房。行者叱道:“呆子,怎么又生懒惰之心,舍利尚未找出,怎能便睡?”八戒道:“哥呀,这几日跟着你东奔西跑,到处救人,却把老猪累坏了,你先在此参禅,后半夜我来替你。”行者道:“睡觉可以,先交出孤拐来!”八戒无奈,只得留下。行者笑了笑,盘膝在地上坐下,双眼望着两座宝塔,一动不动。八戒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觉得莫名其妙,便打起盹来,片刻间已东倒西歪,鼾声如雷。

  行者目不转睛地望着双塔,渐渐地,一前一后的两座塔上那些杂乱无章的花纹和雕刻,逐渐晰起来,在他眼中变成了一道道衣褶,和一朵朵莲瓣。行者眼睛顿时一亮,他猛地站起身来,把靠在他身上盹睡的八戒闪在地上,耙子嘴一下戳到了土里。八戒惊醒,他啐着口中的泥土道:“走了也不言语一声,坏了我的好梦!”行者离了两塔的正面,在塔周围踱着步子。他的脚找到了一个点上,站住。从这个角度看,一前一后的两座塔正好在一条直线上。行者盘膝席地坐下,轻轻合上双目。空中,圆盘一般的月亮渐渐地西移,慢慢地与两座砖塔连成了一条直线,月光落在行者的脸上。行者猛地睁开双眼,只见前塔、后塔和月亮叠在一处,一座上古时代的巨大佛像在他眼前成像,月亮正好是古佛头顶上的光环。行者纵起云头停在空中。地下的八戒问道:“哥呀,这是做什么?”行者并不答话。他目运金光,双臂上抱,突然身后幻出了巨大的金猴佛像,空中亮起了两道霹雳,灌注到行者的双臂之中,他一声大喝,双手将左边的一座宝塔凭空拔离地面。八戒看着,张大了嘴,不住地展眼珠子,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行者将那塔高髙举过头顶,而后将它叠在了另一座宝塔之上,两塔合璧。奇异的景象出现了:天空中电闪雷击,西方突然大亮起来,三界内的动物齐声鸣叫;一道金光自双塔上方升起,直射苍穹,金光中,合璧的双塔组合成一尊巨大的古佛,展现在行者和八戒面前。只见那古佛巨像半袒肩头,面带和善的微笑,浑身包裹在金光里。双塔寺僧众被这异象惊动,赶忙跑出来观看,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忽见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跟着霹雳之声大作,乾坤巨震。众僧吓得赶忙跪倒,不停地磕头。古佛在闪电霹雳中坍塌下来,废墟中突然放出瑞气千条。一道祥光着地升起,祥光上托着一个晶萤剔透的东西,八戒大呼小叫起来:“哥呀,是舍利子!”行者大步向前,来到祥光之前,躬身行礼道:“弟子悟空,恭请舍利!”祥光“唰”的一声消失,舍利子落在了行者的手心。猛然间,一道闪电凌空击下,行者吃惊地抬起头。闪电中一只巨鹰从天而降,劈手夺过行者手中的舍利子,向东南方向疾飞而去。行者大惊,怒喝一声:“孽畜,还我舍利子来!”说着跌足腾起云头直向巨鹰的方向追去。八戒也掣出钉扒,腾云而起,随后追去。

  行者口中高喊:“那孽畜,放下舍利子,饶你性命!”巨鹰不加理会,只是一个劲儿地向前飞着。二人追了一阵,八戒气喘道:“哥呀,慢些吧,赶不动了!”行者一把拽住八戒的手向前飞去。那巨縻见二人速度放慢,便也慢了下来;见行者拽着八戒风驰电掣般飞来,便又加快了速度。面前出现了一座高山,巨鹰飞快地越过高山,待行者八戒赶过山头时,巨鹰已经不见了踪影。行者和八戒在云中四下里寻找,哪有巨鹰的影子?二人按下云头落在了山巅。行者埋怨道:“都是你这呆子,平时吃饭狂食饱塞,可走路时却扛风拽云,慢得像个蜗牛!”八戒不服道:“哥啊,明明是你没将那舍利捏紧,让那亡人―夺便夺跑了,现在却又来埋怨老猪!”行者恨道:“这个扁毛畜生不知是哪家的亡人,敢来与俺老孙作对,逮到它时,连毛也给它拔个干净!”正说话间,突然看到西山坳中瑞气千条,行者大喜喊道:“在那儿了!”二人急忙腾云而起,向西山坳飞去。行者与八戒按落云头,尚未站稳,突然听背后有人喊道:“孙大圣,请这边来!”行者一愣,扭回身来,原来是山神和土地。行者大步走过去,问这是什么山?土地答道是凤头山。行者问:“刚才可曾看到妖怪飞了过去?”土地一愣:“回大圣的话,妖怪小神不曾见到,只是佛祖的大鹏护法刚刚来过!”行者一愣:“什么大鹏护法?”土地忙道:“三天前,大鹏护法来到凤头山,叫我等在此守护一具尸体,说是见到大圣时,便亲手交与大圣。”行者纳闷:“什么狗屁大鹏护法,却把尸体交与老孙做甚?俺老孙又不是仵作!”山神赶忙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据护法所说,这可不是个凡人俗骨!”

  山神、土地赶忙将行者和八戒带到乔灵儿尸身前。行者向下—看,只见灵儿口中含着那颗被巨鹰夺走的舍利子。行者又惊又喜,赶忙跪地,对灵儿的躯体看了又看,然后抬起头问土地道:“这是何人?”土地道:“这个小神却是不知,是佛祖的大鹏护法将此人交与小神二人,令我等在此仔细看护,等候大圣到来,说是大圣一见便知。”行者望着地上的灵儿沉吟半响。忽然他抬起头,面露喜色,低声道:“果然老孙所料不错!”八戒莫名其妙:“哥呀,什么所料不错?”行者忙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那只巨鹰是谁。”八戒忙问是谁?行者道是咱们的老相识。八戒更加莫名其妙,行者笑道:“你还记得西天路上,途经狮驼岭时,遇见三个妖精。一个是文殊菩萨的猞猁所化,一个是普贤菩萨的白象所化,还有一个……”八戒猛醒道:“佛祖的舅舅——大鹏金翅雕!”行者笑道:“正是他!自那次佛祖将他收服后,这厮就一直在佛的光焰之中做护法尊神。你说得不错,论起辈份佛祖还是他的外甥哩!”八戒怪道:“这厮却也惫懒,夺我等舍利子做甚?”行者沉吟半晌,说道:“是啊,大鹂护法从不会离开佛祖半步,怎么今天会突然引导你我到此?”他看了八戒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灵儿。八戒傻呆呆地道:“莫非这厮又下界为妖了?”行者望着他,摇了摇头,蹲下身,从灵儿口中取出了舍利子,道:“他引导你我到此来见此人,必有重大含义!”八戒很是不屑:“一个死人罢了,有何重大含义?这等人老猪做妖怪吋,一天常吃他七八个哩!”行者望着灵儿,眼晴忽然亮了起来,他将灵儿翻过身来,伸手扯开了灵儿的衣衫,后背赫然露出了一个巨大的“万”字标记。八戒脱口喊道:“是无天的灵童!找到了!”行者也感到非常惊异:“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八戒大喜道:“哥啊,总算是熬到头了。一年了,咱们走遍了大半个中土,就是为了寻访此妖孽灵童。今日找到,趁早到西天面佛交差!”行者似乎并没有八戒那么高兴,说道:“只是把个死灵童,不成功果!”八戒赶忙道:“管他死活,临行前佛祖道,不拘死活,只要找到便罢!哥呀,这次我俩可真是露了脸了!”行者摇了摇头道:“我在佛前答应,要将灵童活着带回灵山。俺老孙一生绝不说空话,一定要说到做到。”

  八戒为难道:“如此怎生奈何?”行者看了看手中的舍利子,笑道:“见有现成的舍利子在,救活他又有何难?只有将他活着带去灵山,那才是一件大功果,你成佛也有了希望!”八戒似乎很不以为然:“哥啊,既然你如此说,且行起法来,看看成与不成!”行者称善,将舍利子放入灵儿口中,自己站起身形,闭上双眼,启动元神,泥垣宫慢慢打开,一座金猴佛像缓缓从头顶升起。八戒的脸色非常紧张,他的手伸到身后抓着钉耙。行者紧闭双目,一声大喝,金猴眼中迸出两道金光,直射进灵儿的眼中。霎时间,灵儿便慢慢踭开双眼。八戒上前一步,掣出身后的钉耙便向灵儿筑去。一道金光从灵儿体内疾射而出,将八戒的钉耙弹幵,八戒被震得连退数步。这金光正是行者的护体神光!行者睁幵眼睛,收起了元神,八戒紧张地望着行者。可行者的目光却只注视着地上的灵儿。灵儿一声大叫,坐起身来,望着面前的行者与八戒,满脸迷茫之色:“这是哪儿?你们是谁?”又看到身边站着两个面相丑陋的怪物,吓得目瞪门呆。八戒上前喝道:“你这妖孽,死到临头还敢问东问西!”灵儿一愣:“我,我是乔家庄的乔灵儿,不是什么妖邪!”行者缓缓地蹲在他身旁:“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灵儿摇头。行者道:“我是斗战胜佛孙悟空,他是净坛使者猪悟能。”灵儿点头。行者问道:“你知道你是谁吗?”灵儿问懵了:“我?我当然是乔灵儿。”行者摇了摇头:“你不是乔灵儿。你是魔界大圣无天的转世灵童!”

  灵儿莫名其妙地望着二人,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明白。”八戒不耐烦道:“哥呀,和他罗嗦些什么,尽早带他回转灵山面佛交旨便了!”行者看了八戒一眼:“你急得什么?待我把话对他说完。”行者接着道:“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有一句,你是魔鬼的化身,我们要把你带到灵山如来佛祖处,以佛法化解!”灵儿猛地站起身,大声抗争:“我不是魔鬼!看二位的尊容才像魔鬼!灵儿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告辞了!”说完,转身向山下走去。

  身后的八戒骂道:“这妖孽,还这般倔强!”说着,掣出钉耙向灵儿脑后筑来,“当”的一声巨响,一条铁棒从身后飞来,重重地磕在了钉耙之上,钉耙一下子飞到了半空中。八戒“哎哟”一声身体向后飞了出去,“扑通”坐在了地上,他惊愕地望着手持铁棒的行者。

  行者冷冷地望着八戒:“你这是做什么?”八戒站起身来,走到行者身旁悄声道:“哥啊,这厮是妖佛转世,罪大恶极,我怕他爪牙众多,又善变化,我们一路上带着他,若被妖怪劫去,那岂不是前功尽弃,所以,莫如现在将他打杀了,带个尸体回去,也是大功一件。”行者笑了笑:“八戒,真难为你也动起脑子来了。”八戒笑道:“哥呀,没别的,只是怕这一年的辛苦白费,我成佛的希望泡汤!”行者摇了摇头:“我说要活的,就一定要带活的回去。我说过的话从来作数,你听懂了吗?”八戒尴尬地笑道:“既然哥哥坚持,那便带活的回去也就罢了。”行者走到灵儿面前,轻声道:“灵儿,我知道你是谁。我要你跟我走,你要听我的话。”说着,他的眼中放出一道和善的光芒,灵儿似乎有所意会,缓缓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和你们同去灵山,只是我有个心愿。”行者点点头:“不管你有什么心愿,我都会答应。你说吧。”灵儿道他想到凤头山中的莲花寨去看一看。行者问他看什么?灵儿踌躇半晌,才不好意思地道:“看一个朋友。”

  行者友善一笑:“好,我们陪你同去。”说着,他回头招呼八戒开路。八戒阴沉着脸,扛起钉耙不情愿地跟在二人后面,向山下走去。

  三人来到白莲花的山寨。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一片萧索。灵儿站在山褰当中,呆愣楞的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八戒催促道:“看完山寨,我们上路吧!”行者缓缓走到灵儿身旁,问他还有什么心愿?八戒不耐烦地咂着嘴。灵儿道:“我想回乔家庄去看我的爷爷和父母。”行者点头:“好,我们就去乔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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