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好长一段山路,我们就来到半山坡的一座小土屋面前。极其简陋的房子,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这里也有人住。”我太过不敢相信起来。
他严肃地看看我,“是的,人生是不同的,选择也是不同的,痛苦和快乐也是不同的。你的痛苦别人没法理解,别人的快乐我们也没法了解,所以就不要枉自嘲笑!”
“你在说教吗?这些话我也会背,为什么你就是觉得我所有的情感都是不对的呢?”他在批评我,我很不高兴。
我何尝不自己在嘲笑自己呢?我怀着最美好的情感在这里等待着勇哥的爱情,我常长把他英雄样的模样拿出来回忆,回忆我们那些自由、真诚、快乐的时光。而我的这种快乐是别人没法体会,没法理解的。
他冷冷地看看我,没说话,“杨奶奶,我来了。”他愉快地喊着,边推开了那脏不拉及的破木头门,弯着腰进去了。我可不要去,那里会有什么鬼东西。屋子里瓮声瓮气地传出说话声,“高枫呀,你奶奶上山去了,过会儿,就会回来了。
我站在这高处,别说,这里的风景还真是美得没法说,住在这里会不会练就一身仙风道骨呢?
我正幻想着,门响后,他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走了出来。想枯瘦如柴,青灰色的皮肤堆满了褶皱,像几千年的老树皮,长长的胡子,恣肆生长。他抬起明亮的眼睛打量着我,呵呵笑起来了,声音洪亮地说:“高枫呀,这个姑娘好看,像你杨奶奶呀!”看到他的样子我就想吐了。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活着呢?多痛苦呀?我惧怕苍老,所以我不要未来,渴望年轻时就带着美好死去!
“高枫我,想回去了。”
“听,你杨奶奶回来了!”老头忽然,眼睛里有了光彩,側着耳朵高兴的说,“姑娘,别走了,让你奶奶给你包饺子吃,上次高枫给的肉还没吃了呢!”
我四处看看也没什么人呀,“哪里有人呀?”我不禁有些害怕这个人,是个精神病吧。
“你听吗,她已经下山了,走到我们那快玉米地了,这个老东西不叫我去,自己倒是去了。”
“这是一种心灵感应,你怎么会明白呢?你不知道什么叫爱,你也从没去可怜、同情过谁吧。”高枫解释着。
“对,我也听到了,奶奶就快回来了。”
我感到很震慑,静静地立在那里,果然一会儿,山坡上就能看见一个人影在晃动了。这老人的动作极其敏捷,转眼间已经站在我们眼前了。她满头银发,同样枯瘦的身材,弯着腰,将背上的筐取下来,极其洪亮的声音便在这里回荡起来,“冬天来了吧,山上也没什么果子了。”
“奶奶,您采什么回来了?”
“给你爷爷吃的,他的嘴是越来越馋了,天天管我要好吃的,这个老东西。”她笑着,走到丈夫的身边,“给,快吃吧。”那是椭圆形的圆枣子吧。老人接过去,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我从不曾想过更不要说现在要亲眼目睹了,我被吓住了。高枫侃侃而谈,“走我带你进去看看。”这里是一铺小火炕,两床破被子,一张小木桌子,几只破碗,一口锅。我屏住呼吸,急忙跑出来。
我为这样的生活感到撼颜,我不曾想过这样也可以活着,而且看上去还是那么幸福!
我向山下跑去。跑下来,我就是觉得自己受不了了,所有的人生都叫我受不了,都是肮脏的。就想大声喊。我是不是又神经了!
高枫追下来,“怎么吓着你了吗?”
“他们是谁,为什么会这样呢?是野人吗?”我忘记了自己曾不止一次地希望也能这样生活,看来我那还真叫梦啊!
高枫温和地说,“一对爱情不曾褪色的老人!”
“他们可以那样生活,没人来管一管吗?”我有些生气他的无动于衷,穷浪漫什么。
“看来你的情感还没有完全丢失,你可怜他们了吗?那你就去帮帮他们吧!”他笑着说。
“我,我又没钱,你为什么不管呢?”我说得是真话,我现在真是帮不了他们。
“不是没人帮他们,是他们愿意生活在那里。他们从青春就生活在那里了,现在,在那里能找到年轻时爱的味道吧!”他的话像个诗人,很有感染力。我痴痴望着他,我不太懂,但却很感动。
我们慢慢向回走,他给我讲了这对老人的故事,他们是老革命,老爷爷甚至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战役,荣立过一等功呢?
“他们习惯于那样俭朴的生活,把国家和政府给的钱全捐出去了,就在这里生活着,虽清苦却快乐,他们在精神上是富足的,是我们永远也没法拥有的,你说是吗?”他问我。
我觉得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法思考了,呆呆地,望着初冬灰暗的山梁,生命倒底是什么,我真搞不懂,我还有生命吗?
冬日的田野一片荒芜,大自然摘掉了它的绿色的装饰,显露出冷酷的真貌来。枯黑的树枝插在山上,如一片片熏过的珊瑚,时为厉风摇撼得屈折了腰身,尖锐地号叫起来。偶尔有一群乌鸦在天空聒噪。这景象实在好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