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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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船长苦笑了一下。去哪儿呢?回港口?有五六里路,得搭的。

  他站在路边等车,等了好久,才过来一辆出租,他刚要抬手挡车,有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跟我回去!”她大哭。“她是谁?”回到屋里,她问,满眼是泪。“一定要回答吗?”老船长问。“我还是你的妻子。”她忿忿地说,又像撒娇。他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起。他想,还是不回答好。“好吧!”她像是大方地说,“随你,你可以不回答。何必强人难呢。”

  老船长笑笑,心想,若是刚才索性请她进来坐坐,也许会不如此难呢。

  “是我请你回来的。”她说,“还好。请得正是时候。”

  说罢,她又用那样的目光望着他,显然,是希望他开口。

  “如果她想把我留下,会开车送我回来吗?”老船长简短地说。

  也对。细妹脸上顿时多云转晴了。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她怎么不会想呢?她立刻扑进他怀里,撒起娇来。

  她什么都不再想问,不再想说。他回来这就是一切,什么都无需再说,无需再说。

  她用她那美丽得让人心旌摇曳的眼睛凝视老船长,问他:“你不想我?真地一点也不想?”

  老船长只微笑着。

  “说吗。”她撒娇。

  “想。他几乎落下泪来,这是他的真话。心底里的肺腑之言。他说这话时,他觉得自己脆弱得快倒下来了。

  她抱住他,在他唇上猛猛地亲。她冲动起来,亲昵地问:“想不想,来一回?”

  “想。”他热烈地回答。

  “你行不行?”她几乎是在挑逗他了。

  “这话该我问你。”他近乎猥亵地说。

  他俩太快乐了,她冲动地扒他的衣服。他说,“不,我自己来,你脱你的。”

  一瞬间,两个人的衣服都落在猩红的地毯上。他冲动地抱住了她,想拥她上床。

  她摸了他一把嘲笑地说:

  “就这样?”

  “不行?”他笑,“你试试?”

  “不行。”她说,“再酝酿酝酿情绪。别一触即溃,不堪一击。”

  她说得对,知夫莫如妻。

  “先冼个澡?”她问。

  他点点头。他喜欢和她在卫生间里嘻戏,那里和卧室一样,是夫妻性爱的天堂,那温暖的浴缸和那镶在墙上的大玻璃镜。

  她把他的脸拧过去,嘟着嘴,让他朝镜子里看。她低声说:“三级立体画面立体声的艳情片。你在国外常看?”

  “对于已婚夫妇,这种影片有益无害。”他说,“很能增进夫妻关系,你说呢。”

  “煽情。”她笑。

  “此时此刻,不需要吗?”他问。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雄性之物上。

  她笑,她太年轻。

  这对她太不公平。

  老水鬼骑了他那辆“雅马哈”风驰电掣地去找秀妮。

  抓了海豹,老水鬼确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糟。老水鬼深恨海豹太肆无忌惮,他甚至觉得那钢制手铐在刚铐上海豹的那一瞬间,心里是很惬意的。这一下,可以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小子懂得不少道理,若是再行政拘留十来天,那好不过了。可现在形势不对,正在打击严重刑事犯罪,若给他来个“从重从快”,判上个十年二十年的,岂不毁了一生?不行。

  现在,能救海豹出来的唯有秀妮。

  “雅马哈”在郊区的公路上疾驰,车后载着一只大旅行包。

  车跑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海豹”的家。

  他把车停在门外边,上了锁,推工虚掩着的栅栏门。

  “谁?”院里有个姑娘问。

  “我,蓝鲸号上的水手长陈四海。我来看看秀妮。”

  他随着那姑娘进了里屋。

  秀妮躺在里屋的床上,她认识老水鬼,淡淡地笑笑,算是招呼。

  那姑娘是秀妮的娘家妹子,她给老水鬼倒了茶。

  老水鬼说:“大妹子,好点儿了吧?”

  秀妮苦笑了一下,说:“没死。”

  老水鬼说:“两口子的事,别放在心上去。”

  “两口子?他多会儿把我当过人?”

  “别这么说,秀妮,他爱着你呐。”

  秀妮冷笑了两声。

  “你不信?”老水鬼说,“他的心,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她奇怪地问。

  “别以为只有枕头上才知心。”老水鬼挤挤眼:“我们可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弟兄。有人说“老婆像衣服,兄弟如手足呢。”

  “哼,我对他,连衣服也不如。”她说。

  “不对,这个世界上,你是他最亲近的人。”

  “我是跟只狼生活在一起,没被他吃了,是我的福。”

  听秀妮说了这话,老水鬼心里暗暗叫苦,要想海豹获释,只有一条路:秀妮撤诉。如果她坚持控告,海豹就可能要判刑。

  秀妮像是看透了老水鬼的心思:“你是替他说情的,是不是?他打我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挨打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受苦受罪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来?公安局抓了他,你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公安局又没打他,又不会杀了他,不过把这只狼关起来,别让他再出去吃人,你着得什么急?”

  老水鬼说:“我不是替他着急,是替你着急,大妹子。”

  “替我着急?”秀妮冷笑了两声,“老水鬼,想不到,你不但有双巧手,还有张巧嘴哩!”说罢,扭过脸去不理他了。

  “唉!”老水鬼长叹一声,说:“可惜,海豹和你,白做了一场夫妻。”

  “你说话什么意思?”秀妮忍不住问。

  “你不知道他的心。”

  “这么说,你知道?”

  “我想说一件事给你听。我讲一段我们在海上的奇遇给你听,好吗?”

  她微笑了一下,表示欢迎。

  “这是今年春天的事。蓝鲸号在太平洋上遇到了风暴,由于这场风暴的袭击,蓝鲸号偏离了原来的航道。那天晚上,是我当斑。傍晚时分,我在远远的天际看到了一片奇怪韵云。那是一片孤零零的云,它像一股狼烟,直冲云霄,是蓝褪色的,又像一片美丽的孔雀翎毛,插在一顶歌萨克式的帽上。凭我多年的航海经验,那云的下面,一定有陆地。

  船对着这片云开去。

  那天夜里,船上的上空群鸟乱鸣,一群一群的军船鸟,黄鸟,海鸥满天乱飞,我相信,天亮时分,一定看得到陆地。

  才凌晨四五点钟,大副楸着领子把我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对我大喊大叫:“老水鬼,岛。”

  我一跃而起,叫了海豹,奔上甲板,向桅杆上爬去,一直爬到望台上去。

  鸟在我们身边乱飞。

  天还没有大亮,透着一层蓝灰色。在远近的地平线上,垂落着亮亮的启明星。太阳似乎在海底沉沦着,而天海相接的地方却已经淡淡地涂上了一点红色,就在那个地方,像是有人用铅笔重重地画了一笔。

  陆地!

  小岛!

  我们在上航行了已经整整十七天了,没有看见哪怕是一座远山!

  不大工夫,太阳从海底升起来了。它不是像在幕_榉,徐徐升起的,而是像石英电子表的秒针一样,是一跳一跳前进的。大海像是着了火,连天都着了,海上的日出,好壮美哟。

  蓝鲸号几乎是欣喜若狂的向那海岛去的。老船长决定在岛上补充一些淡水,再采购一些食品,特别是鲜美的热带水果,岛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了,那是一座绿荫葱茏,林木茂,林木茂密的热带岛屿,面积很大,还毗邻着三四个小岛。岛上有蓝色的糊泊和白色的河流,看不到岛上的建筑物,只在岛中央地树丛中看到一殷袅袅的白烟,是有人在做早饭,还是有人在举烟为号,请我们登陆,就不得而知了。

  老船长拿出海图,却无法确定达到底是什么岛屿。其实,太平洋里有很多这样的小岛,算无名岛吧。上了地图,不避针尖大小。

  大约九点半钟,蓝鲸号在离岛不远的海里抛锚了。船上放下了一只小船板,小舳板上坐了三个人,我、海豹和鲨鱼。

  我们三个人划着舢板,穿过布满了狼牙般暗礁的浅滩,向岛上走去。

  我正着水走着,突然有一样什么东西闪电般她抓住了我的脚和小腿,抓得很紧,我大吃一惊,低头一看,是一条鸟贼。它那冷幽幽的长触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脚,身子是鸟紫色的,头像一个张着囊包,包上有一双凶恶的小眼睛瞪着我,闪着阴森森的凶光。我忙向干燥的沙滩上艰难她跑去,它这才放开了我,逃回浅水里了。

  有了这一次教训,我们三个人开始小心了。上岸以后,到处都是高大的椰子树,榕树和一丛丛的热带灌木,树林里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热带鸟儿,进入了树林不久我们就发现了一条大河,一尝,是浅水,我们都高兴极。

  正高兴呢,海豹喊了起来。我们一看,对面的树林里爬出了一雌一雄两条鳄鱼,懒洋洋地钻进河里,河水变混浊了,看不见了,我们不敢从这里过河,沿着河向上游走,没走多远又发现了更可怕的东西:一只巨蜥,足有三公尺那么长,样子丑陋,凶恶,背上像有鳞甲,有大块大块的灰褐色的斑纹。离它不远,还有两条更大更可怕的同类在蠕动。我们心惊胆战地躲开它们,向河的上游前进。再说,天也快黑了。我们决定返回蓝鲸号。

  可就在我们返回蓝鲸号的途中,出了一件大事。

  从海滩到我们系留舢板的海角,有一段布满怪石和珊瑚礁的浅海。我们涉水走过的时候,一路上不断地碰到怪鱼,我们正想设法捕捉几条,突然听到海豹惨叫了一声。

  我忙跑过去,看,一群海鳗在向海豹袭来,我不禁冷汗直流。海鳗是一种很可怕的毒鱼,它形状很像毒蛇,有碗口那样粗细,长着绿褐相间的斑点,小头,有一对凶狠的蛇眼,牙齿长而锋利,快得就像刀子,攻击起人来如闪电一般,像鲨鱼一样凶猛,像毒蛇一样狠毒。

  我们忙挥起刀来乱砍,砍死了几条海鳗。海鳗的血在海水里漾了开来,可这样一来,情况更加险恶,海水里的血腥味引来了一大群蓝色的小鲨鱼,鲨鱼不但争噬死伤的海鳗,也伺机向我们进攻。我们慌忙逃上一个珊瑚礁,逃走了。可海豹遭了殃。上了船,我们立刻给他排毒,清创,急救。可当天夜里他的病情就恶化了,那条伤腿粗得像水桶,脸肿得像面盆,还发着高烧。老船长给他量了量体温,三十九度七。他神志不清,嘴上烧起了燎泡,不断地说着胡话。

  我是一直看护着他的。

  海鳗的毒液是一种什么毒,我们谁也不知道,是按被毒蛇咬伤来抢救的,至于能不能救活,只有听天由命了。

  第二天天天亮的时候,海豹苏醒过来了。他看着自己的那条腿对我说:“大哥,我怕是不行了,我床底下那只皮箱里有我的遗书,你,你给我拿出来……”

  “遗书?”秀妮惊奇地问。

  “是的,遗书。在海上,尤其是远洋轮上,难时有发生,所以,许多海员身边都有一只飘流瓶,瓶里装着遗书。如果船只_旦遇难,这瓶随波逐流,不定会有哪一天,它会来到自己的亲人身边。

  我拿出他的那只皮箱,箱里有一只小酒瓶,瓶里有他的遗书。

  他把那个瓶子交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所以那只瓶子就到了我的手里。”

  秀妮;“能让我看看吗?”

  老水鬼:“这本来就是由我转交给你的,当然可以了。我给你带来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扁平的四两装的白兰地酒瓶,交给秀妮。

  老水鬼:“你看,蜡封完好,我可没打开过。”

  秀妮用手拧,盖子很紧,拧不开。

  老水鬼又拿了过来,用打火机点着了蜡封,蜡封烧掉后,他垫上手绢轻轻一拧,瓶盖开了。里面还有一层塑料软塞,他用手一拨也打开了,交给秀妮。

  秀妮倒瓶,从里面倒出一张折成小块的纸头。

  上面写着:

  秀妮:

  我是个粗人,一辈子没给你写过倍,一辈子像是就给你写过这一封信,可等你收到这封倍,我已经死在海里;喂了王八了。你跟我这几年,没享过什么福,倒吃了许多苦!你给我们养了个好儿子!为了这,我一辈子感谢你。我直后侮,没好好待你,还动不动就打你,我对不起你,你不会恨吧?

  我一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就是你,秀妮,这是真话,到了阴间也只爱你。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过别人,可一辈子也没对你说过个“爱”字。

  我死了,我这辈子东漂西荡,挣了七万块钱,偷偷地存着,寄两万元给我妈,剩下的给你和孩子,还好,我不欠谁的债。我死了,你要是觉得一个人过着孤单,就重新找个人把,好好过。

  我是个粗人,秀妮,有时一时性起打了你,别记恨我,我后悔呢。我心里爱你,嘴上不会说,可是真心爱你的。

  信还没读完,秀妮的眼泪已经是一串儿一串的了。

  老水鬼觉得,他已经无需再说什么了。

  他从摩托车后面的旅行袋里拿出了-些大包小包,有梅花参、海马、人参蜂王浆、海星、鲸油……

  他说:大妹子,补补身子吧。”

  秀妮泪如泉涌,像是再也止不住了,她泣不成声地说:“有他这几句话,我也不白活了一世!”

  回城的路上,老水鬼心里高兴,车开得不但快,还一路乱扭身歌。他别的不会唱,却会胡哼几句“济公”。

  车开到半路,天不作美,下起雨来,雨淋在头上冷嗖嗖的,淋去了刚才在海豹家里饮过的吧点酒劲。不知怎么的,他快活虽是快活,可心里总还是像压着块什么,老有点硌着他,是什么事呢?他使劲儿地在想。他忽然一下子清醒过来,糟糕,鲨鱼。鲨鱼要出事。他一拧车把,猛轰油门,飞一样地向城里驰去。

  早上,天才透亮,老船长走上甲板,看看东方,一抹一抹,一缕一缕的火烧云,他不知怎么地,有点儿心惊肉跳。天要变。

  海浪惶恐不安地颤动着,虽然还没有掀起大浪,可那沉闷的拍击声和那神经质的躁动,老船长已经感觉到了。乌云像那漂在大海上的冰山,互相碰撞着,拥挤着,还不断她碎裂着,通过海峡,挤挤搡搡,争先恐后地奔跑着。

  他打开收音机,现在是中央台的新闻联播节目时间,不一会儿,气象台果然预报了强台风紧急预报。今年第十四号台风的前锋今天夜里就要到了。

  老船长命令所有船员作好做急准备。

  他想到被关押了的海豹,说实在的,船上的水手,哪一个他也不愿意让他们出事。这一帮子人,虽说有不少人有这样或是那样毛病,可他们却又都有这样或那样的过人之处。他太熟悉他们了,对于他来说,他像疼爱儿女们一样疼爱他们,手心手背都是肉呢。

  比如老水鬼,保卫处长不止一次地给他打招呼,说他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还有走私嫌疑,历史上问题也不少,若是查甭了,只怕判个无期也够。可老船长不理那一套,他要有一天真上了法庭,老船长会亲自去给他请律师。老船长心中有数。

  老水鬼不是废铜烂铁,他是块金子,是块金光灿烂的合金钢!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水手长。

  一九八o年,有一次出海,碰上了飓风,是在大西洋克尔里斯群岛附摈洋面上。那场飓风的凶猛,老船长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惊肉跳。

  克尔里斯群岛的本尼拉是著名的旅游胜地,每年夏天这里都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渡船者。这次飓风的到来是早有预报的,“本尼拉大酒店”的老板想趁机来一次海滨观胜,在酒店毗邻海边一面的三、四、五、六、七、八楼及顶楼开放,同时配备了鸡尾酒宴,临窗欣赏大西洋的惊涛骇浪。他提前一个星期发出了邀请,应邀而来的有一千多人。

  本尼拉大酒店是一座极其雄伟壮丽的钢筋混凝土,并有防震结构的高层建筑,有一千七百多个房间,临海而立。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场飓风竟如此凶猛,它将这座平地地矗起的大酒店连根拨起,推到大海里去了。

  酒店里所有的客人,连同老板在内,无一生还。

  就是那一次,“蓝鲸号”正停泊在本尼拉。

  你可以想象,那扑天盖地的恶浪,是以着什么样的气势,天塌地陷地般地向“蓝鲸号”扑来。

  老船长在海上漂泊了三十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飓风。

  万吨级的“蓝鲸号”像一只小小的鸡蛋壳在海水里颠。

  所有的人都穿上了救生衣,可谁都明白,只要掉进了大海,什么也救不了生。

  老船长正在通过旋梯走向驾驶室,船体猛地倾斜了45度,他一把未扎住扶手,从旋梯上滚了下来,当场昏厥了过去,摔得头破血流,左小臂骨折,船失去了指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浪头举起了“蓝鲸号”,至少上升了二十几米,就像是一下子坐了电梯上升到六楼一样,抓在海底的铁锚一下绷断了,到处可以听到可怕的钢铁断裂的噼啪声。

  老船长处在半昏迷状态中,使他感到吃惊的是“蓝鲸号”始终没有熄火,只要船上的发动机在转,船就有救。而且,就凭着发动机那牛吼一样的吭吭吭吭声,他知道,船正顶着海流的方向在死命挣扎,不是摸透了海的脾气,又长于与风浪拼死搏斗的人,是既没有胆魄,也没有能力把船驾驭到如此程度的……

  又是一个可怕的翻转,老船长从床上滚到了床下,屋里所有未固定的东西都乱飞起来,所有能打碎的东西都成了碎片,老船长先去了知觉。

  老船长神志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风已经停了,太阳又变得十分明媚,有人搀扶着他通过那扭弯了的扶梯登上甲板,他这才明白,“蓝鲸号”是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一夜。

  甲板上,二十六个用钢缆加固了的集装箱已经不个剩;到处是蛇一样扭弯绷断蠹钢索,牵引固定集装箱的钢板和帮环被拉弯折断,可怕地张着大嘴,露着被撕裂的焊缝和拔脱的铆钉,十到五毫米厚的钢板七扭八裂,惨不忍赌。

  甲板上的桅杆、烟囱都已荡然无存,不知附落到哪里去了。

  大副告诉他,始终守在驾驶楼里的竟是他——老水鬼陈四海。

  老船长到处找他,他像一摊烂泥一样躺在机舱里,满身的油污和血迹,一嘴的酒气,还吐了一地秽物,一见老船长,他怒冲冲地了手里的扳手,叫喊着:“完了!完了!发动机全毁了,几个活塞全烧了!”

  老船长盾他:左臂吊在脖子上,血把头发浆成一片一片,右颧骨上一片青紫,嘴唇肿得翻了出来,鼻骨碰碎了,还淌着血。

  老船长真想抱住他,大哭一场!

  是他救了这条船。

  船上失踪了十七个人,只有一个人找回来了,那就是鲨鱼。竟被海水送到了岛上五公里处的一个山坡上,并被架在一株红松上。

  岛上的建筑物被摧毁了百分之七十三,失踪死亡三千多人。

  而这只是其中的一次。

  还有一次,比这还惨烈,那是可以载入海难史册的。

  那是在太平洋上,离夏威夷群岛,一百二十海里处的小岛沙其木尔岛。“蓝鲸号”经过这个小岛的时候,在这里停泊了两天,在这个岛上补充了一些淡水和食物。

  这座岛风光旖旎,林木茂密,山中有泉,山顶上还有火山口形成的天然湖,湖明如镜,山上有瀑布如银练扑跌丽不,岛上有河,河口处群出环抱,是一个难得的天然避风港。港内还停泊着十几只大船,从悬挂的旗帜看,有瑞典船、英国船、希腊船和荷兰船。

  船停泊在海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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