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把玉臼递给若兰,里面的药丸已经全部捣成了粉末。她拍拍手,把手上的粉末拍掉:“这件事我还是从平安那里听到的,我倒是忘了告诉你们了。好像是,有一次皇上去皇后那里,看到了亦夏,后来宠幸了她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就在皇上宠幸亦夏的当天,亦夏冲撞了皇上。皇后为亦夏求情,不知说了什么,反正最后亦夏就被打进冷宫了。亦夏和苏夏都是皇后的陪嫁丫头,想必是感情很好的,苏夏去冷宫看亦夏倒是可以理解。不过……”
白小悦冷冷接口:“不过,苏夏一个宫女,怎么有权利随意出入冷宫。”
“亦夏被打入冷宫,这件事怎么都没有听别人议论呢,皇宫中不是流言满天飞的地方吗?”若兰把几种药粉搀和在一起,再加入药水捏成药丸状,挨个放进药炉里。
“嗯,这里面疑点挺多的。”玲儿附和道,看白小悦一脸的不郁之色,明白她心中所想:“公主,不知道很正常,你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忙,这件事肯定也是被禁止谈论的,别多心。”
白小悦责怪自己:“是我太大意了,皇后身边的事情竟然也没上心。亦夏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出现的我都没注意到,若兰是搞混了苏夏亦夏两个人,我明明知道,竟然没注意!真是该死!”
若兰和玲儿没想到白小悦这么在意,若兰放下手中的事物,小心道:“公主,没关系的,我们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白小悦看看玲儿和若兰小心的脸色,苦笑一声说:“嗯,没事,是我焦躁了。对了玲儿,刚才我看平安的神色不对劲。”她用暧昧的目光看向玲儿。
玲儿会意,也笑了:“我也看出点儿端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近些日子看平安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喝药的时候都能出神。”
若兰嘿然:“好,你们又开始打哑谜。继续说,我当听天书了。”
白小悦站起身,看这间若兰相当宝贝的药房,四处溜达着看,这看看那摸摸:“你的脑瓜什么时候能灵光一点儿,我给你换一个大药房。”
若兰扔掉手里的草药,哼一声:“公主这是嫌弃我了,行,我不干了,公主您去找脑瓜灵光的来给您配药。”
白小悦此刻心烦意乱,听若兰如此说,脱口而出:“脑瓜灵不灵的,我该找个听话的才是。”
白小悦在一排香料前站定,拿起不同的香料欣赏。若兰张口结舌了一阵,求助的看着玲儿。玲儿瞪了她一眼,明知道公主心情不好还说这样的话。若兰委屈的嘟嘴,这不是开个玩笑嘛,你赶紧救救我吧。
玲儿叹一口气,走到白小悦身边:“公主不要生气,若兰也是看你心情不好,想逗你开心的。”
若兰接收到玲儿使的颜色,忙走到白小悦另一边,讨好地笑着:“对啊对啊,公主你还不了解我,什么话不经过大脑就说出来了,别生气嘛,容易长皱纹,来笑一个。”
白小悦自己烦心,倒也不是故意冲若兰发火的。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我心里不痛快。”
“公主,要不你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好不好?我负责把亦夏苏夏之间的事情弄清楚,搞不明白我绝对不出现在公主面前惹公主烦。”若兰举起两根手指,发誓般地说。
白小悦揉揉太阳穴:“我有些累了,先回去睡觉。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她示意玲儿和若兰都不必跟着她,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关门的时候,白小悦听到药房里的两个人窃窃私语。“玲儿,刚才你和公主到底在说什么啊?”“平安。”“我知道,平安怎么了?”“平安可能看上周太医了。”“啊,不会吧?!”
白小悦踏出若兰的屋子,走到院子中。她在责怪自己,皇后想必对白小悦的衣食住行很是注意,而她每天去长和宫请安,却没发现……或者说发现了,只是没有上心……少了一个亦夏。
月亮已经不圆了,但是月光依旧明亮。点点繁星缀在夜空中,像是无数一眨一眨的小星星,在嘲笑她。
夜已经深了,梅羽殿中除了当值的宫女内监,看不到旁人走动。偌大的宫殿很是安静,白小悦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在反思,为什么自己会大意?是因为自己进行的太顺利了,成功获得皇太后的宠爱,皇上的信任。连尚云飞和白晓霜都被自己摆了一道。而皇后,并没有做什么。想想出现在冷宫门口的亦夏,她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原来皇后不是没有动作,而是她自己没有发觉。
“这才像皇后的风格。”白小悦轻声说,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白小悦穿过御花园,向勤政殿中走去。火红的芍药依旧开的艳丽,美丽压过了旁边的奇花异草。
白小悦忍不住住了脚,对身后的若兰说:“难怪诗人们要说芍药是浩态狂香了,你看这烁烁红灯在绿盘笼的衬托下,一点儿不比国色天香的牡丹差。”
若兰因为昨晚把白小悦惹生气了,这时格外想讨好白小悦:“公主真知灼见,嘿嘿,牡丹空有国色天香的名,哪有芍药妖娆。”
白小悦瞥了若兰一眼,本想用手指戳戳若兰的脑门,伸出食指发现她戴的纯金嵌珊瑚护甲太尖,于是屈起手指,用指节在若兰头上敲一个爆栗:“贫,你就贫,别给我整这些虚伪的一套,去,把开的最好的一朵芍药摘下来。”
若兰应了一声,对着那朵最大的芍药就要下手,听到脚步声来她顿了顿,看向来人。
白小悦刚才就看到陶远致了,她知道陶远致一定会过来,也就装作才看见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眼睛里露出惊喜的光。
若兰看看走过来的陶远致,看看正在做高难度表情的白小悦,忙摘下芍药,乖乖地站在白小悦身后。
“卑职见过公主,公主金安。”陶远致单腿跪地,向白小悦行了一礼。
“起来吧,陶侍卫来到御花园,可是受了母后的吩咐?”白小悦把语气放的淡淡的,声音里带着几许压抑。侍卫是不可以进入御花园的,除非是有主子的吩咐。
陶远致起身,目光里带着热切和开心:“皇后娘娘命卑职摘几朵牡丹回去插瓶,不想在这里遇见公主。”
“你的意思是不想见到我了?”白小悦嘟起小嘴。若兰在后面碰碰她:不晓得暗处有谁看着,注意言行。
陶远致忙否认:“卑职不敢。公主这是要去勤政殿吗?”
“嗯,近来事情好多,好累。”白小悦掩着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她摆摆手说:“陶侍卫赶紧挑选牡丹吧,回去迟了该要挨母后的骂了。”
陶远致看白小悦脸上脂粉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一阵心疼,他说:“公主注意自己的身子,不要太过劳累。”
“公主,我们该走了。”若兰催促一声,她已经看见远处有人过来了。
白小悦点点头,经过陶远致身边的时候,她拿丝帕擦擦脸,遮住了她的嘴唇:“晚上,我等你。”
陶远致的一颗心乱跳,强压住胸膛里的惊喜,他低着头看着地面,嘴唇微动应了一声“是”。
在御花园边缘,白小悦浑身一紧,她又感觉到了那个视线,一如在长和宫中感觉到的阴冷。她向四处看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若兰见白小悦面色凝重,问她:“公主,怎么了?”
白小悦摇摇头,展开笑颜,张开手,一个娇俏的女子飞奔进白小悦的怀抱:“公主,大早晨的就碰见你了,哈哈,这一天肯定有好事发生。”
白小悦任怀里的人在她身上蹭啊蹭:“起来啦,被奴才们看见杨美人如此没有规矩,可要笑你了。”
杨美人抬起圆圆的小脸,笑嘻嘻的:“笑就笑去好了,我才不管。公主,你要去哪里啊,我也要跟着。”
白小悦推开杨美人,帮她整理整理跑乱的宫装,扶正头上歪斜的发钗:“我要去勤政殿,那里可不是玩的地方。”她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梦谷,问道:“雪乐呢?”雪乐是杨美人的贴身丫头,她没有跟在杨美人身后,却是梦谷。
“在温雅宁那里呢,温雅宁让梦谷去内务府要盆虞美人赏玩,我就跟着梦谷来了,叫雪乐在温雅宁跟前伺候着。正好看到你了,嘻嘻,就跑过来了。”杨美人纯真的笑脸仰着,双手还紧紧挽着白小悦的胳膊。
白小悦刮刮杨美人的小鼻子:“这么大人了还这么贪玩,你们去吧,我得去勤政殿了,不然父皇要说我偷懒了。”
杨美人的脸上满是不舍,她慢慢放开白小悦的胳膊,又攥着白小悦的衣袖撒娇:“那你回来去找我玩。”
“好,我一忙完就去找你。”
“说定了哦。”杨美人蹦蹦跳跳地招呼梦谷:“梦谷快走,回去还要准备食材让公主给咱们做好吃的呢。”
白小悦失笑,这个杨美人就知道吃,小巧的瓜子脸都被她吃成了小圆脸了。
梦谷从头到尾一直羞涩地笑着,她冲白小悦福福身子,跟着杨美人离开。白小悦也不再停留,快步向勤政殿走去。若兰要说什么,也被白小悦制止了:“有什么事你先想着,我真得赶紧去了,我都能看到一书案的奏折在向我招手。”耽误了不少时间,她又得疯狂地看奏折了。
进了勤政殿,白小悦怔了一下,然后屈膝:“小悦给父皇请安。”
皇上指指身边的雕花镂空小凳:“朕有话问你。”
白小悦坐下,李公公早已端了一杯龙井放在白小悦面前,白小悦冲李公公点头,看向皇上:“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