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这醉醺醺的模样，嘴里说着胡话，心头不禁一跳：“夜寒毅，你不会真的要跟老太太断绝关系吧？”
他用一副看着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夜寒毅父母早亡，夜老太太是他唯一的亲人，作为夜家唯一的支柱，他就算跟家里的关系闹得再僵，也不会做到这一步。
“你到底跟你奶奶说什么了？”
温如意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夜寒毅，有些不同寻常。
他没有再说话，低着头渐渐合上了眼睛。
今晚的确是喝了太多的酒，他原本以为，奶奶终于答应了婚事，他应该很开心才是——也的确是很开心，可越高兴，心里的荒凉感却越重。
“喂，我可没让你在我这里睡觉，快点走！”
温如意推了他一把，却发现他一动不动，大概是睡着了。
“夜寒毅，你别给我装睡，赶紧给我起来！”
她再推了他几下，他除了翻个身在沙发上躺得更舒服了一些之外，再没有动弹。
温如意十分无奈。
眼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就这么一身酒气地睡在这儿，叫是叫不醒了，总不能真把他挪到外面大马路上去吧？
“随时随地闯进别人的家里来，就应该去睡大马路！”她冲他嘟囔了一句。
“嗯……”他发出一声轻呢。
温如意恼得在他肩膀上狠狠锤了一拳，他倒是也知道痛，还会皱眉喊道：“别打了。”
她站起身，正打算打电话到夜家去，让管家吴叔过来接人，又听到他呢喃了一句：“你们别打了，我很疼。”
她一愣：你们？
夜寒毅皱着眉，睡颜越来越凝重，仿佛是做了什么不好的噩梦，连额头上都渗出冷汗来。
“夜寒毅，你怎么了？”
她发现了不对劲，想要将他叫醒，他长臂一揽，将她如毛绒抱枕一般紧紧抱在怀里，口中不停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梦里，他似乎非常恐惧，不停地哀求，不停地颤抖，身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温如意从来没见过夜寒毅这个样子，她不知道是不是与他今晚的醉酒有关，担忧更重。
但好在，过了十几分钟之后，他终于安静下来。
噩梦之中的夜寒毅，就像是一头浑身受惊的小兽，缩紧了身体团成一团，抱着她分毫不肯撒手。
温如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一般，也没敢松手。
夜霆睿以前偶尔就会这样做噩梦，嘴里呢喃着听不清的话语，瑟瑟发抖。
不得不说，这父子俩还是挺像的。
她见他彻底安静了，从卧室里翻出一条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他的腿太长，架在沙发上根本就伸不直，为了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她还把餐厅的椅子搬了过来，让他放腿。
夜寒毅睡得很熟，即便她搬来弄去的折腾，也没有再醒来。
在他均匀的呼吸声里，骤然响起一串刺耳的铃声，她吓了一跳，生怕他会被吵醒，连忙跑到阳台上去接电话。
“霆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温如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我太高兴了，当然睡不着觉啊！干妈，爹地是不是在你那里？”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睡得天昏地暗的夜寒毅，“嗯”了一声。
“嘿嘿，我就知道爹地大晚上的不回家，一定是去你那里了！”
“包子，你刚才说自己很高兴，有什么事可高兴的？”
“以后我就有两个妈咪了，当然兴奋啊！”
“两个？”
包子兴冲冲地咬着指甲，已经开始在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了：“以后你跟我爹地结婚了，你就不是干妈而是我真正的妈咪了，这样我就有两个妈咪，比别人都多！”
温如意知道，从小没有妈咪这件事，其实给包子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创伤，以前他总是一派老成模样，自从有了干妈、又找到了亲妈以后，才渐渐拾起了童心。
但是……
难道刚才夜寒毅不是胡言乱语的，夜老太太真的答应了？
“包子，你爹地今天是不是跟老太太说什么了？”
“是啊，爹地今天把妈咪带回了家里，直接跟太奶奶说不会跟她结婚，要跟你结婚！”
她一愣，夜寒毅竟然当着孩子的面直接这样说，也不怕会让孩子听了难过。
虽然看包子现在这个模样，好像一点都不难过的样子。
“那……你太奶奶怎么说？”
“她可生气了，送走了妈咪以后，就想用手杖打爹地。不过后来爹地和她聊了一会儿，她就突然改变了态度，说答应了。”
“答应？你爹地跟她到底说什么了？”
这件事，拖了那么久，老太太的态度一向强硬如石，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温如意忧心忡忡地看向夜寒毅，生怕他是跟老太太谈了什么比分给慕青岚百分之十股份更大的条件。
包子在电话那头摇了摇头：“好像聊了爹地的爸爸和妈妈的事情，他们在书房里聊的，我也听不见。”
“你爹地的爸爸妈妈？”
温如意心中疑惑更深。
她只知道夜寒毅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但是具体的事情，她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任何一个字。
可是，他父母跟他的婚事能有什么关系？老太太到底为什么会松口？
从包子的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温如意随口哄了他几句赶紧睡觉，挂掉了电话。
隆冬时节，阳台上的冷风飕飕，她站得久了，冻得打了个寒噤，赶紧回屋子里去。
夜寒毅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扑通”一下摔到了地上。
虽是如此，他竟然还是没有醒，看来酒劲够大的。
温如意噗嗤一笑，赶紧过去，把他扶回沙发上去。
……
第二天早上。
夜寒毅醒来时只觉得脑袋剧痛无比，伸手一摸，果然鼓起了一个包。
他在沙发上躺了一夜，腿麻腰酸，头还痛，口中一股酒气，连自己都有些嫌弃。
厨房里传来一阵清淡米香，他扶着腰站起来，看见温如意正在里面煮粥。
这样安静祥和的画面，让他不由自主勾起笑容。
“你醒了？没事吧？”温如意端着粥走了出来。
他摇了摇头，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