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话里传来的消息,让他浑身血液一冷。
他立刻开了院子里的车,长驱赶去。
苏冉冉,你千万不能有事……
北溟赶到看守所的时候,苏冉冉已经奄奄一息。
她倒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下涌出了大量的血,染红了大片地面。
“冉冉!”
他冲进去抱起她,摸到了满手温热的液体。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不是说监狱霸凌吗?不是说只是被打了而已吗?怎么会这样?
“冉冉,我来了,你醒醒——”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觉得她单薄瘦弱如一张纸,而她的脸色也的确白得像纸。
一个人怎么能流那么多的血?
北溟抱着她一步步往外走去,看守所里的人都不敢拦着他。
要真出了人命,谁也担待不起。
他疯狂地踩下油门,闯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灯。
从来没意识过,原来医院竟然那么远。
“冉冉,再坚持一会儿,再……”他语声哽咽。
苏冉冉痛醒过来。
她整个人都蜷缩在椅子上,从小腹里升起的寒凉让她发抖,尽管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可那并不能给她带来半点温度。
苏冉冉能感觉到身下不断有血液涌出,大量的血,或许已经染红了座椅。
“我是不是要死了?”她哑着嗓子问他。
“我们马上到医院了,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她。
苏冉冉苦笑着。
她其实并没有多少力气笑,小腹实在是太疼了,远远盖过了身上那些被拳打脚踢后留下的伤痛,像有电钻一直往内脏里钻,痛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前面的红绿灯路口一直堵着,北溟心焦如焚,只恨不能直接碾过去。
苏冉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要是我死了,你不要跟孩子说……你就告诉他们,我只是暂时要出差……很忙、很忙,要好几年才能回来……”
“你不会死!我不允许你死!”北溟冲她吼了一声。
苏冉冉蓄了很大的力气,才艰难扯出了一个笑容。
“北溟,其实我骗你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终于肯将事实全部和盘托出。
“楚安琪她用洛辰的性命……她威胁我,我只能背这个黑锅……但是我没有……你一定要保护好洛辰和言言,要是我死了……”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都知道。”
北溟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掌心。
她的气息终于低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你不知道……你一点都不知道……”
他一点都不知道,他一直不懂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或许第一眼并不是那么心动欢喜,结果却还是赌上一生的羁绊,永远都躲不过。
北溟握着她的手,终于绵软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叫不醒她。
……
终于到了医院。
苏冉冉大出血,抢救了将近三个小时。
医生告诉北溟,她腹中已经有了一个两个月大的胎儿,但是她全身遭到了暴打重创,腹部伤得尤其严重,这孩子根本就保不住。
“你说……什么?孩子?”
北溟完全不知道,她腹中竟然有了孩子。
而且,这孩子只能流掉。
“病人需要立刻做清宫手术,您是家人吗?我们需要亲属的签字。”护士对北溟说。
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我是她的……爱人。”
几个小时之后,苏冉冉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悠悠醒转。
北溟并未隐瞒,告诉了她流产的事。
这事也瞒不住。
她听了之后一言不发,合上了双眼。
两道清泪从眼角悄然滑落,无声地没入枕头里。
“看守所施暴的那几个人,我打过招呼了,没有十年放不出来,你放心。”北溟生怕刺激到她,说话的声音也格外轻声些。
良久,她才开口:“孩子们呢?他们没事吗?”
“楚安琪根本就没能拐走言言和洛辰,你放心,他们现在没事。”
苏冉冉苦笑出声:“看来,我还真是冤枉。”
腹底的疼痛在麻药褪去之后愈发强烈,她痛得躬起了身子,忍不住发抖。
北溟轻轻抱住她的肩膀,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孩子没有了,他亦是心如刀割,而更痛的,是她现在这心如死灰的模样。
“你打算怎么处置楚安琪?”她又问。
“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北溟声音虽轻,可眼角锋芒毕露,狠意凛然。
那个毒妇害死了他尚未出世的孩子,也差点让苏冉冉命丧黄泉,他必要她以命相抵!
“妈咪!”
病房外面传来孩子尖锐的哭喊声,紧接着,洛辰拉着言言两个人跌跌撞撞闯进病房。
看见他们超人一样强大无所不能的妈咪现在躺在床上的苍白模样,言言崩溃大哭。
而洛辰则捏紧了拳头,眼中露出同北溟几乎一样的凛冽杀意。
“别哭别哭,妈咪没事,真的没事……”
她嗓子很哑,尽管想要起身替言言擦一擦眼泪,无奈全身无力,根本就做不到。
北溟站了起身,周身笼着一层冷意。
跟在两个孩子身后进来的,竟然是老爷子。
他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逡巡。
“你怎么来了?”北溟对他十分戒备。
“两个孩子要来看他们妈,你那儿子是顶聪明的,这事闹得大,我自然瞒不住。”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沉重。
“洛辰,言言,你们先陪着妈咪,我出去说两句话。”
北溟温声对孩子说。
他走出病房,关上门后,眼中的关切与温柔一扫而空。
此时此刻面对爷爷,他只有冰冷的戒备。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要不是我先前一意护着安琪,又一口咬定那毒是苏小姐下的,她肚子里那个孩子,也不至于会没有。”
老爷子一生倨傲,此刻脸上竟有些愧疚神色,让北溟意料不到。
“我知道你心里有苏冉冉,未必是为了那两个孩子的缘故,我先前是不愿的。可没想到这一意孤行,竟酿下大错,你怨我也是应该。日后你的事,我不管了。”
“您如今说这些,也晚了。”
北溟冷冷说完,就打算送客。
老爷子沉重地叹了口气:“我要是现在说,答允你和苏小姐的婚事,还算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