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不对，顾秦烟是不会说这种死有余辜的话的，我起身，仔细端详着顾秦烟的脸。
难道是我的幻觉？就跟当初在森林里的时候一样？
可是，这个幻觉也有些过于真实了。
“怎么了语安？”
“温榆河呢？”
“你问他干什么？”顾秦烟的脸色变了变，我看着他，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点的恐惧来。
“你不是顾秦烟。”我往后退了好几步，这个人绝对不会是顾秦烟。
“你在说什么呢语安，我怎么会不是顾秦烟呢，你是不是刚刚在梦里被吓坏了？”
“我还没醒，你还是我的梦是不是？”
顾秦烟大笑起来，“你想什么呢，过来。”
我摇头，转身就像打开竹屋的门，但是门一开，我发现我自己居然回到了陆家园，此时还是白天，元叔在院子里倒腾那些玫瑰，方姨站在门口。
“夫人，你怎么回来了？”方姨看到我一脸的诧异。
“你不是跟顾总去遗山参加年宴了吗？”
“是啊夫人，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了，顾总呢？”元叔走过来，手上拿着修建玫瑰的园艺剪刀。
我不由自主地往没人的角落挪过去，“现在是什么时候？”
“夫人这问的是什么话？现在自然是下午啦，我煮了些汤，既然夫人提前回来了就先进屋里喝点儿汤吧。”
我看着方姨，方姨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我定睛一看，是抱着粉红色小猪的顾庆安。
“妈妈。”
脆生生的声音此刻直穿我的鼓膜，我走进去，小孩儿抱着我的腿伸手要我抱他，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有些不对，但是看着顾庆安的脸，那双手已经不受我的大脑控制。
“妈妈，你想我吗？”
我点头，“当然想你了。”
“那怪不得妈妈这么早就来找我了，还有很多哥哥姐姐都在这里哦。”
“哥哥姐姐？”
“嗯，他们都在陪我玩儿，但是现在还不能出来。”
“不能出来？”我看着他，心里隐隐知道了些什么。
“嗯，爹爹说过，坏的人坏心，好的人全身都好。”
我笑，“爹爹？”
“嗯，爹爹说的呀，你还记得吗？”
我将顾庆安放了下来，一双眼睛水漉漉地看着我，“妈妈你抱我。”
“我的手累了，有些抱不动了。”
“不行！妈妈一定要抱着我。”
“我不抱。”我看着他，小孩儿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连眼神都开始变得凶狠起来。
“夫人，小孩子要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怎么当妈的就不愿意抱了呢？”
“是啊夫人，您就抱抱他吧。”
我冷着脸，“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庆安啊妈妈，爹爹没告诉你吗？”
“爹爹说，会带我找到你的，找到了你，你就是我的。”
话音刚落，眼前的顾庆安突然变成了顾秦烟的样子，他走过来，刀削斧凿的五官此刻充满了凌厉的色彩。
“你知道你哪里做错了吗？”
我昂着头，“这里是梦，对吗？”
“梦？谁告诉你这是个梦？”
“庆安从来不会叫顾秦烟爹爹。”我看着他，“你是个什么东西？”
“东西？”
“顾秦烟”笑，笑容瘆人，我看着那张平日里几乎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咧着嘴角，有一种无法言语的违和感。
“怎么定义梦？不符合逻辑的？还是真实不可存在的？”
“你觉得梦是什么？”
“别回答他。”
我转身，拿着刀的顾秦烟走了过来，神色凝重，我心上一喜，朝他走过去。
“秦烟……”
“过来，到我这里来。”
我疑惑，“为什么不走过来？”
“过来！”
“你觉得谁是真的，我是真的，还是他是真的？”
我看着刚刚出现的顾秦烟，他的脸上有非常明显的焦急之色。
“语安，木语安！”
季俏？
“不要相信任何人，谁说的话都不要相信。”
“季俏？”
“谁都不要信，语安，谁都不要相信……”
我站立在原地，看着突然又消失不见的季俏。
“你要如何做选择呢？”
“语安，过来！”
“如果是你自己做的选择，你就得自己承担一切，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我看着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女人，这是谁？
“你如果走了这条路，就会被万人唾弃，我教导你，是让你成为这样的人吗？”
我摇头，不是的，我选择了这条路？我的人生根本没有给我任何选择的余地。
“你这个人贱人，要不是出生好，你以为你有资格站在这个房子里？你以为你真的就值得被爱？”
“人不过是一具傀儡，只看命运，要将你带到哪里。”
是谁？这些人又是谁？
“小孩儿，你就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放心，只要你说了，我就放过你。”
“想结婚你就说，不想结婚也没关系，选择在你。”
我只觉得头痛欲裂，好像很多画面和很多人都在我的脑子里炸开了似的。
“你知道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好像是一艘船？
“你确定要这么做？这么多年过去了，肯定已经忘掉了。”
“不行，万一有印象呢？本来这女人嫁给了安希晟，我就说你，当年的时候心软什么，不然的话会有现在这档子麻烦事儿吗？”
是谁？好像是男的，我想凑过去看一眼，但是脚步很重，脑袋也很晕，一步都迈不开。
隐约中我似乎听到了脚步声，议论声还有谈话声，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是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语安，语安你过来！”
我转头，那边的顾秦烟已经很模糊了，我甚至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下意识地，我就往那个地方走，但是随后，一股大力将我一把往后面扯去。
我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拒绝，下一秒，就彻底晕了过去。
昏迷的时候我能听到声音，但是没有办法清醒。我似乎又闻到了那种奇怪的香味，带着辣椒粉的味道，那个味道越来越浓郁，逐渐浓郁到我的鼻腔整个儿地被这个气息包围。
“语安，语安？”
“木语安！呜呜呜呜。”
好吵，太吵了。
“太吵了。”
“语安？你醒了？木语安你醒醒。”
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的头有几千斤重。
“语安，你没事吧，你真的要吓死我了，呜呜呜。”
“还好你没事。”
是季俏，我看了看四周围，我好像已经在陆家园了。
“语安？”季俏头发有些凌乱。
“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是在遗山吗？”
季俏点头，“已经出来好五天了。”
“五天？那我是躺了五天？”
季俏点头，看我要起来就伸手将我扶起来，拿了枕头给我靠着。
“发生了什么事？庆安呢？庆安找到了吗？”
“你别担心，庆安也在家里，现在，在陪着他父亲呢。”
“秦烟？顾秦烟怎么了？”我看向季俏，顾秦烟受伤了吗？我坐起来，剧烈的眩晕让我差点儿没重新躺回去。
“你先别激动，顾秦烟没事，受了点儿伤，前几天一直都是他在你床边守着，这么多天了不吃不喝，最多喝点儿水，我刚刚看他实在是不行了，所以就让他先去休息了。”
“他怎么都不肯离开，还是温榆河他们给架走的。”
我点头，“那他现在没事吧？”
“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用太担心，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都要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季俏说着眼泪就掉了出来，我伸手擦她的眼泪，“是怎么回事？我就记得遗山的防御机制把我们关在了一个全黑的空间里，然后我们就出来了，之后就闻到了很奇怪的味道。”
季俏还是一脸惊恐的表情，她摇头，“我们才没有出去，一直都被困在那个空间里，什么都看不到，最后也听不到，摸不到，所有的五感都逐渐消失了，一直到很后面我们才发现你晕倒在地上，脸上苍白，身上滚烫。”
“很后面？可是，我记得我一直都牵着顾秦烟的手……”
是了，她说的是到最后所有的五感都消失了，“那，那些蛇呢？”
“蛇很快就没有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不见的，可能是温榆河？我不清楚，反正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出来的，就那么就出来了。然后我就看到你晕倒了，顾秦烟都要吓死了，他以为你不见了。”
也就是说我们一直都被困在那个空间里，“你有梦到什么吗？或者看到什么？”
季俏摇头，“没有啊，我什么都没看到，就是挺害怕的，我听说那几个家长一直都在大喊大叫的，后面出来的时候连嗓子都哑了。”
“语安。”
门口，顾秦烟苍白着脸色走了进来，“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有哪里疼？”
我摇头，“没事了，我不疼。”
他俯身过来抱住我，我感觉到那双放在我背后的手不停地在颤抖。
“发生了什么事？我，我看到了很多东西，还有很多人。”
“很多人？”
顾秦烟松开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递给了我，我伸手接过。
“吃了。”
我塞进嘴巴里咽下去。
“你都看到了谁？”
“庆安，你，季俏，还有很多人，可能是我的母亲，还有一些不认识和看不清楚脸的人。”
“他们都说了什么你记得吗？”
我摇头，“不是很清楚。”
“没事，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