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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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容与一开口,嗓音是干涩沙哑的,粗嘎得像只报丧的乌鸦。

  “父皇……驾崩了。”

  这句话仿佛不是他说出来的,只是从他的口中蹦出而已。

  众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听了这句话,俱都齐齐跪下,哀声痛哭起来。

  唯有平阳和九皇子两个人大叫了一声“父皇!”齐刷刷越过李容与,抢进门去,伏在皇帝的遗体前大恸不已。

  宦官尖锐的嗓音一声接一声,往外传递着举国之大哀的消息,很快,钟鼓楼上便敲响了钟声。

  每一记钟声都悠长沉闷,响彻了整个皇宫,整整九九八十一记钟声,向天下宣告了国丧。

  虞都城外的百姓们也听见了钟声,不管是街上走着的贩夫,还是各府衙里打着哈欠的走卒,亦或是正在家门口拣韭菜花的妇女孩童,都急急地跪了下来,在钟声结束之前不敢起身。

  宫中,内务府的人早就将白幡孝衣备好,有条不紊地往各宫里送去,顷刻之间,三宫六院四十八殿就都裹得一片素白。

  通明殿里诵经的和尚尼姑念起了往生经,宫外法华寺里请来的高僧爬到了乾坤殿的顶楼上,竖起了招魂幡。

  皇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哀恸得再次昏厥过去。

  李容与漠然地指挥着这一切,吩咐着太监给皇帝换上寿衣,命令着宫女将太后搀扶到偏殿去,驱使着众人布置灵堂,甚至还亲自上手帮九皇子李容志穿上了孝衣。

  乾坤殿内外人人都哭倒一片,唯他在方才便已擦干了泪水,此刻倒是镇静得很。

  因是国丧,诸事都不可懈怠,诸事都等着李容与这个储君来做裁断衡量,他强打起了精神,举手投足尽显干脆果断。

  兖王在皇帝的遗体前哭了两场,昏过去了两回,等他再从乾坤殿的偏殿里醒过来时,皇帝的遗体已经被安置到通明殿里停灵了。

  众臣工皇子都去通明殿中跪灵了,唯有李容与还留在乾坤殿中,指挥着周珈儿等一众小太监整理皇帝遗物,重新安置玉玺兵符、节杖御剑等重要物品。

  兖王大怒,挥起拐杖就往李容与背上打去,骂道:“皇上驾崩,举国痛哀,太子不去灵前尽孝,竟在这里找玉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坐这龙椅,连演戏都不肯演吗?”

  李容与没有躲,硬生生挨了兖王的这一拐杖,痛得他头皮发麻。

  他丝毫不退,不卑不亢地对兖王说:“皇叔公说得有理,此间已整理得差不多,那么,孙侄就去灵前尽孝了。”

  说罢,李容与便向他微微拱了拱手,走出殿门而去。

  兖王在后面气得直敲杖,骂道:“竖子!竖子!你这样对得起你父亲吗?”

  父亲这个词汇,他一向都觉得陌生的很。

  他从小到大都对父皇恭恭敬敬,皇帝也对他和颜悦色,可这种父慈子孝之中,始终都藏着一分疏离感,让他觉得,他只是一个皇帝,而不是一个父亲。

  李容与心中觉得奇怪,不晓得这位兖王爷年纪大了,怎么反倒处处针对起他这个储君来,以往可没见他这样咄咄逼人过。

  他到了通明殿里,四周 哀声哭泣,络绎不绝,见太子进来,都纷纷向他行礼。

  李容与接过大皇子李容宗手中的贡盒,从里面拿出一把纸钱添在灵前的香火盆里烧了,按照礼制点燃了三柱檀香。

  太子敬过香后,便跪在了中央,后面的人依照长幼次序依次敬香,随李容与跪在身后。

  宫妃们细碎的哭声磨着心神,让人烦躁不安,可谁都不敢哭得不大声,唯恐少掉一滴眼泪,就要被人抓住话柄。

  大行皇帝的遗骸要在通明殿里停灵七日,而后才会移去梓宫,这七个日夜中,灵前的长明灯不能灭,香烛不能断,哭声也不会停。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人是很容易就哭出声的,倒不是当真要做戏。

  李容与的眼角也不由得落下一滴热泪来,他撇过头去,悄悄拭去。

  众人在通明殿里一直跪到了第二日的子时,大皇子李容宗的身体不好,着实熬不住,又因哭得厉害,直接昏了过去,李容与便让人抬着回去歇着了。

  平阳和九皇子一个是弱质女流,一个年纪尚幼,也不大能跪得住了,李容与也劝他们两个先去歇息。

  这边平阳还不肯走,五皇子李容华却扑通一声晕倒了。

  平阳鄙夷地嘟囔了一句:“做戏。”

  李容与便说道:“跪了这么些时候,大家都有些撑不住了,你们可以轮换着歇息,也下去吃点东西,别拖坏了身子。”

  诸皇子之中,最疲累的其实该是李容与,他事情最多,不但要殚精竭虑地主理丧仪,也没落下跪灵。

  所以,李容承便劝他:“二皇兄,你也去歇歇吧,这里我先顶着。”

  “不必。”李容与说。

  李容承膝行上前一步,凑在他耳边说:“皇兄若是怕那兖王又有微词,便稍稍歇息半个时辰后来替我,左右那兖王现在不晓得在哪个殿里呼呼大睡呢。”

  李容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我不打紧,你若是也不去歇,便再多熬一会儿,让其他人去歇着吧。”

  燕仪名义上也是大行皇帝亲封的平昌公主,本也该来跪灵,李容与却要她陪着开解太后,所以国丧的七日里,她竟一眼也没能见到李容与。

  七日之后,皇帝的遗体被放入梓宫,告祭了太庙,封了土,众人又在陵前跪了两日。

  整整九天,其余的皇子王公和大臣都是轮换着跪灵的,唯有李容与一人,除了进食出恭和必要的主理丧仪琐事之外,一直跪在灵前。

  众宗亲和臣子们都瞧在眼里,心中感慨万千,即便是兖王也服气得没话说。

  皇帝的遗体安置妥当以后,便在皇陵太庙之前的望仙台上举行了登基大典。

  国丧本是举国同哀之事,而新皇登基则是举国欢庆之时,大丧与大喜连结一处,李容与脱下了素服孝衣又换上了龙袍昊冠,当真是人生两极。

  头上的昊冠极为笨重,乃是足金制成,从阶下到望仙台的龙椅之上有一百零八级台阶,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倒不是要显得庄重威严,实在是怕走快了昊冠会掉。

  站在最高处俯视臣下,犹如俯视蝼蚁一般,众人乌泱泱跪倒一片,行着三跪九叩之礼,口中高唱新皇圣明,李容与抬起一只手,说道:“平身。”

  这一日望仙台上的风极大,吹得他的龙袍沙沙作响,他因多日未曾好好休息,只觉得有些头昏眼花,脑子里倒没有终于登上这至尊宝座的欣喜。

  登基大典之后,他脱下了大典才会穿的龙袍,换上了一身便服。

  皇帝的便服也比他从前做太子时要形制规整庄重得多,他觉得肩颈有些酸痛,抬手活动了一下筋骨,瞧见袖子上绣的五爪金龙咧着嘴,倒像是嘲讽一般。

  “陛下劳累了多日,此刻大典结束了,要不要先去歇歇?”吴高一边替李容与整理腰带一边恭恭敬敬地说。

  “先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吧。”李容与说。

  他做了皇帝,太后便自然成了太皇太后,李容与为表孝心,还特意为她加了徽号“裕庆”二字。

  李容与怕太皇太后过于伤心,先前一直不让她去皇帝的灵前举哀,直到登基大典之后,他才去她面前磕头。

  太皇太后缠绵病榻,半个身子斜斜靠在枕头上,有气无力地对李容与说:“跪了这么多日,只怕膝盖都青了,何必还要来哀家面前跪,快些起来,燕仪,你拿个软垫给皇帝。”

  燕仪这些天一直陪在太皇太后的身边照料她,李容与那样忙碌,他们竟一次面也没有见过。

  此刻她见到他,倒是吓了一大跳,只见他眼窝深陷,下巴上都冒出了青须,虽然强打着精神,却也掩盖不住他的倦怠,哪里有新皇登基的意气风发?

  李容与起身时是由身边的吴高给扶起来的,还下意识地抻了一下膝盖,行动有些滞缓。

  燕仪将软垫拿来靠在他的后腰时,他悄悄从袖子里伸出手,捏了燕仪一把。

  燕仪会意一笑,不动声色地站在了他身边,并未回到太皇太后身边去坐着。

  李容与就这么悄悄拉着燕仪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他的龙袍宽大,手掩在袖子里,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何况太皇太后正在病中,哪里理会他们小年轻的这点儿小心思?

  太皇太后留李容与说了好久的话,无非是告诫他一些为君之道,要他戒骄戒躁,李容与一一听了,点头不已。

  他陪太皇太后用了午膳后才出慈安殿,走出没几步路,燕仪便一溜小跑着追了上来,吴高立刻识趣地退后了数步。

  面对他身份的转变,燕仪有些不适应,生涩地给他行了个大礼,礼才行到一半,已经被他扶起,拦腰搂在怀里。

  燕仪忍不住笑了。

  如今虽是新皇登基,可尚且还在国丧期,如此开心大笑,实在是很不应该,燕仪连忙捂住了嘴。

  “以后朕是皇帝,这宫中的规矩,你都不必再守,知道了吗?”李容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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