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冰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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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角落里,身上又恰好盖着一张硕大的白幡,竟没有人发觉她。

  太后因天寒的缘故,风寒一直都没有好,拖得久了,成了顽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早就遵循太医的嘱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诸事不理了。

  为免太后忧心,昨夜凤藻宫和临江殿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大家伙儿都是想要瞒着太后的,但阿依古丽的死讯,却是瞒不住。

  这天早晨她才刚醒,就听到了宫城门口敲响的九记丧钟。

  太后多日不理事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位太妃薨了,便问了一句芳姑姑。

  芳姑姑也不过是早起听郎官儿说了一句,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对太后讲了:“是淑妃殁了。”

  太后对阿依古丽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只是感慨了一句:“唉,是个好孩子,年纪轻轻的可惜了,怎么殁的?”

  芳姑姑还没回答,底下的小宫女抢先说了一句:“是小皇子没了,淑妃娘娘伤心过度,跟着一起去了。”

  小皇子毕竟是太后的皇孙,一听这话,脸色顿时煞白:“什么?小皇子……乖孙儿!哀家的乖孙儿,命苦啊……”

  太后不断垂泪,又要人去赶紧打听情况,谁知打听了一圈回来,却又得知了太子被关入无梁殿的消息。

  打听消息的人说得不清不楚,显然是宫里人有意要瞒着,但又因见证人太多,实在瞒不住,风言风语说得乱七八糟,有些话还十分不堪入目。

  太后听了这些话,哪里还能继续在病床上躺着?当即就要去乾坤殿里找皇帝。

  太后喜欢清静,慈安殿的位置很偏僻,离乾坤殿有一段路,途中倒是会经过建了无梁殿的那个人工岛所在的御湖。

  因天气寒冷,湖面上都结了厚厚一层冰,不必再划船,人直接就能走过去了。

  太后叫了轿子停下,下了轿,就要亲自过冰面去无梁殿里放了太子。

  守湖的禁卫军吓了一大跳,连忙拦着太后:“太后娘娘,湖面湿滑,您万金之躯如何能走得?万一摔了碰了……”

  “你这话,是在说哀家老了不中用吗?”太后虽在病中,中气倒足,一句话说出来足以威慑当场。

  那禁卫军如何敢拦太后?只得任由太后往湖面走去,一边赶紧去飞报皇帝。

  太后毕竟年老体衰,天气又寒冷,走了没几步,重新叫了轿夫上来,仍旧坐轿。

  冰面容易打滑,轿夫走的每一步都十分小心翼翼,前头还有个人探路,生怕冰面不够结实,摔着了皇太后。

  不过,虞都毕竟不是北国,冰面的确不是那么结实,人走过是没问题,像太后这般坐轿就不成了,还没走到半程,轿夫就喊着不可再往前走了,急急退了回去。

  太后在轿中破口大骂,正在这时,皇帝已经匆匆赶来。

  “母后!母后你这是做什么!这冰面这样危险,您怎么能这样胡来!”皇帝着急地喊道。

  皇帝在临江殿里一宿未免,早晨才刚在榻上眯了半个时辰,就又被宫人叫醒,急匆匆过来,可谓是心力交瘁。

  太后冷冷说道:“皇帝要关哀家的乖孙儿,哀家是做不了皇帝的主了,只好自己去瞧瞧孙儿,怎么,这皇宫里也有哀家去不得的地方了?”

  皇帝连忙说:“母后这是哪里的话!这宫中上下母后想去哪里去哪里,但无梁殿却不是个好去处!何况这河面上都结了冰,十分危险,母后金贵之躯,如何能过得?”

  太后咳嗽两声,将龙头杖一杵,说道:“您已经关太子入过一次无梁殿了,难道还要再冤他一次吗?这要让朝中上下、文武百官如何看待太子?如何看待皇室?难道皇上还当真打算废太子不成?”

  皇帝皱着眉头说:“太子行为乖张,处事荒唐,致使后宫生乱,即便是被废了,也不可惜!”

  太后重重地怼了怼龙头杖,怒道:“荒唐!荒唐!皇帝要废太子?好啊,那你打算让什么人来承继江山?让沈复深来吗?”

  皇帝一愣,他以为沈复深的事情被他瞒得严丝合缝,却不想像太后这样不理俗务的人都晓得了:“母后,您怎知……”

  皇帝哪里知道,太后年事已高,不理事,不代表不能理事,心还未盲,眼还未瞎,皇帝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焉能不知皇帝的心思?

  太后十分痛心地说:“皇帝你糊涂啊!沈复深纵然是你的私生之子,纵然他身上流着我李家的血脉,可是你别忘了,他的身份若是抬到了台前来,天下万民要如何看待你这个皇帝?”

  皇帝连忙争辩道:“母后……儿臣也不是要让复深……”

  太后根本不许皇帝把话说完,截断道:

  “哀家知道,你对他心中有愧疚,你想着要补偿他这些年来的委屈,但是你也别忘了,沈复深他是沈如霜的儿子!沈如霜当年背你弃你,她的儿子,心中能不恨你?能当真敬你这个父亲?”

  这么久以来,皇帝不允许宫人任意一人提起沈如霜这个名字,就算是沈复深本人,在皇帝面前也绝口不提他的娘亲,而上一个提沈如霜的阿依古丽,如今已成了水晶棺中的一具尸体了。

  太后是宫中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知道当年之事的老人,从太后的嘴里说出这个名字来,皇帝有些觉得恍如隔世。

  “母后,沈复深是沈复深,太子是太子,太子这次做错了事情,理应受罚,又与复深有什么关系呢?”皇帝说道。

  “太子做错了什么事情?你倒是给哀家说说。”太后一边咳嗽一边问。

  “太子胆大包天,觊觎母妃……此间种种,罄竹难书!朕都替他觉得脸红!”这桩事情,毕竟对皇帝来说十分不体面,他只说了两句,就脸色铁青。

  然而,太后却说:“皇帝既认定太子和淑妃私通,那淑妃死了,皇帝又何必给她这么高的荣宠?哀家可是听说,你追封她为皇贵妃了。”

  “朕那是……”皇帝追封阿依古丽,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对于阿依古丽和小皇子的死,他触动十分地大。

  在他眼中,太子犯错被罚,和阿依古丽之死完全是两码事情。

  太后冷哼道:“说到底,皇帝听信了旁人之言,并没有什么证据确凿。太子自被立为储君以来,这宫里的明枪暗箭指向他的还少吗?皇帝是当真信了这些话,还是心里有别的疑窦?”

  “朕……”皇帝一时语塞。

  太后毕竟身体抱恙,在冷风中站了这许久时间,即便身上穿得厚,也已有些支持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皇帝向来讲究孝道,连忙让人强行扶着太后上轿,将她又抬回了慈安殿里去。

  太后十分不满,但年老体衰,如何犟得过这些宫人?

  对于岸上发生的一切,李容与透过无梁殿并不严实的大门,都能看得见,只不过距离遥远,实在听不清外头说了些什么罢了。

  他看见太后身边只跟着芳姑姑,并没有燕仪,推测太后并不是燕仪叫来的,心中稍微放了点心。

  她没有去求太后,但也定不会闲着,不知她能否体会他的用意,知道找到王直以后要怎么做?

  此时的燕仪,还坐在临江殿中。

  阿依古丽和小皇子的灵棺已经被抬了出去,按照皇帝的意思,小皇子入葬皇陵,阿依古丽则被火化,骨灰收拢了存在石瓮中,待来年回鹘使臣入京时,派出大虞使节将其带回故土。

  燕仪没有去送灵。

  围绕着水晶棺的那一圈又一圈的人,一声又一声的哭泣,让她十分厌烦。

  阿依古丽何曾认得这些人了?为什么一个个都要哭得那么伤心?他们的伤心里,能有半分真情吗?

  皇帝布了这么一个大场面的丧仪,奢靡无度,耗费无数,然而,阿依古丽已经死了,再也看不到了,他做这些样子又有什么用呢?

  燕仪只是静静坐在一个角落,拉着一张白幡盖在自己身上,全副身子都好似散了架一般。

  那是她在这个冷冰冰的皇宫里最好的朋友,而如今,她们再也不能坐在一起聊天吃饭、赏花看湖了。

  人活这几十年,所能躺的最大的地方,也不过是这一方小小的棺材盒子罢了。

  天快暗时,又有呼啦啦一大波人涌进殿来,有两名年纪大的嬷嬷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盖着黑布的盒子进来了,将它端端正正地放在了阿依古丽的灵位之后。

  那灵位上是宫中最好的刀笔匠人写下的几个字:“御庄敏皇贵妃之神位”。

  九个大字,代表了她的身份,然而,这身份当中,竟连她自己的名字也没有。

  皇帝追封她作庄敏皇贵妃,这是后宫里多少人争破脑袋也争不来的高位啊,可她又几时瞧得上这些玩意儿?

  燕仪木然地看着一群麻衣裹素的人对她的骨灰盒灵位下拜磕头。

  方才还有齐昭仪和贤妃在这儿压着场子,这会儿两位娘娘都在外面招呼命妇,里头跪拜哭灵的宫人们便没有那么恭敬,悄悄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燕仪听着他们说的话,只觉得可笑。

  只听得宫人们说话的声音:“皇贵妃怎么会和小皇子一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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