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丧钟之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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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首座这会儿去应承沈复深,只怕是要吃闭门羹的,而对太子来说,我今日不妨把底牌撂在这里,太子正在无梁殿里静思己过,自然是来者不拒。”

  燕仪的话不无道理,毫无疑问说动了王直。

  自古便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王直此番若是拉李容与一把,日后定会收益良多,或许可消弭太子和他从前在政事上的一些芥蒂;而天机司和沈复深之间的芥蒂,乃是血海深仇,只怕是一辈子也抹不去了。

  王直来回踱着步子,仔细思量了一番,对燕仪所言无法反驳。

  燕仪的话说得直白,王直也就不和她多做弯弯,直接说道:“

  太子这次被幽禁,和以往不同,后宫之事,本就是触了皇上的逆鳞,本座是个外臣,即便去皇上面前替太子争辩,恐怕也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让你去说动皇上放了太子,我还没有抱这样大的妄想,我不过是要你让长安和李红雪见上一面,聊上一聊罢了。”燕仪说。

  燕仪又将话题绕回了长安身上,更令王直摸不着头脑。

  他实在是想不通,救太子出无梁殿,和长安或李红雪能有什么关系。

  燕仪告诉他:“长安先前夜闯天机司大牢,不就是为了去看一眼李红雪吗?他还没来得及跟李红雪见上面说上话,就被你们抓了,你们可晓得,这一抓人,耽误了多少事情?”

  “能耽误什么事情?太子让这孩子夜闯天机司,到底是为了什么?”王直问。

  燕仪猜测,长安夜闯天机司,未必是李容与的主意,天机司龙潭虎穴,长安不过是个稚子,就算他跟着山谷子学了一身的好本事,也毕竟火候不到,如何逃得脱天机司里的天罗地网?

  李容与断断不会让一个小孩子来冒险,多半是长安从山谷子那里听来了一嘴关于自己的身世,又打听到了自己老爹的下落,拼着被抓的风险也想来看一眼他老爹。

  原本,皇帝是打算在秋后就处决了李红雪的,只因秋后之时,燕虞两国正在交战中,皇帝昼夜思寐,才将处决之事给拖延了下来,但最迟,也拖不到来年秋日了。

  长安自懂事后便没有见过老爹,难得来一趟虞都,自然想要见他老爹最后一面,谁知刚进了地牢,就被重重机关困住。

  王直对燕仪说:“皇上见过这孩子了,也知道他是李红雪的儿子了,但他自幼并不是由李红雪养大的,对于逆党之事,只怕知之甚少。”

  “知之甚少?呵,王首座,你低估了这个孩子。”燕仪说。

  “平昌公主,难道再把逆党的事情重新挖个一遍,就能救太子殿下了吗?”王直问。

  “你只管明日把他带到皇上面前去,我到时候自有分说。”燕仪与他卖了个关子。

  王直自诩绝顶聪明、洞若观火,但今日燕仪的这些要求和举动,他却一点儿也看不明白。

  燕仪说:“皇上早已审问过多次李红雪,他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老顽固,恐怕从他的嘴里,是什么话也套不出来了。但长安这个孩子,却能问出些咱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落英在旁边听了半天,也忍不住说:“李红雪不是傻子,知道咱们用长安去套他的话,又怎么会说?”

  “怎么会说,这就要看王首座的本事了。”燕仪笑道。

  其实,她也根本不知道要怎样让李红雪放下戒备去把事情告诉长安,又如何能给王直什么参考?只不过是跟他扯一下皮条罢了。

  以王直的能力,多少死鸭子嘴硬的案犯都能在他的刑讯逼供下吐露实情,偏偏栽在李红雪的手里,只怕是他也十分不高兴吧,那就索性给他一个自由发挥的机会!

  燕仪从天机司出来之时,已经天明了。

  下了一夜的雪,满地都是洁白,日光才出,就映得天色一片亮堂,燕仪从天机司的大门迈出来时,只觉得眼前的白雪明晃晃的有些眼晕。

  这一夜,虽然漫长无比,但总算是过去了。

  燕仪回过头瞧了一眼天机司门口的那块匾额,“明镜高悬”四个字在此时忽然有些让人觉得讽刺。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持身中正、不趟浑水,只不过是为利字而已。

  燕仪脚一软,差点就要跌倒,幸好有落英扶着。

  “落英姐姐,我……我跟王直说的那些话,没问题吧?二郎他是这个意思吗?”燕仪的心中其实很没有底。

  落英一向觉得自己能猜准太子心事,但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她不如燕仪有主意,甚至她到现在都不能完全领悟过来太子让他们来找王直的目的。

  落英不由得问道:“燕仪,你和王直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长安他——”

  燕仪反问:“你觉得,我师父山谷子千里迢迢把长安送到皇宫里来,是为了什么?”

  落英不解。

  燕仪低声自语了一句:“对于李红雪和沈复深的关系,我有一个猜测……而那个猜测,长安或许可以帮我验证。”

  “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吗?”落英问。

  “除了这个,我实在是想不通,二郎为什么会要我去找王直。”燕仪回答道。

  当燕仪和落英刚走回宫门口时,满宫城里恰好响起了钟鸣之声,一声一声,余音绕梁,敲得极为凝重而凄凉。

  落英和燕仪彼此惊诧地对望了一眼,细竖着钟声,竟正好是九下,是二品以上宫妃的大丧之音。

  谁的丧事?

  “阿依古丽!”燕仪大叫一声,急急往临江殿奔去。

  内务府的人动作极快,大殿门口已挂上了白幡,一应丧仪的器物都已经准备齐全了,阿依古丽的尸骸停在一副水晶棺木当中,水晶棺的旁边有一口小小的棺材,里面安静地躺着十皇子李容珏。

  阿依古丽乃是回鹘人,信仰与虞人不同,皇帝特地请了虞都城外礼拜寺的阿訇来给她诵经祈福,还寻了许多教民来,个个穿白衣戴白帽,白花花地围了一屋子,哭得泣不成声。

  皇后被废,太后又身体抱恙,阿依古丽的丧仪是由贤妃和齐昭仪来主持的。

  皇帝一夜未眠,精神头儿坏到了极点,只将自己锁在乾坤殿里,也不来阿依古丽的丧仪多看一眼。

  因皇帝有了口谕,阿依古丽的丧仪是按皇贵妃的礼来办的,场面十分盛大,宫中大小嫔妃都要来跪拜哭一场。

  等一会儿消息传出宫去了,只怕满京城的命妇都要来哭。

  可笑这屋子里哭声震天,有几个人是与阿依古丽真正交好的?

  只怕内里都在窃窃私语:昨儿凤藻宫中,淑妃被指与太子私通,夜里淑妃就死了,太子就被幽禁了,有眼睛的人谁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的皇家丑事,淑妃的尸身应该被扔去乱葬岗的,皇帝竟还用这么高的礼来安葬她,又是什么道理?

  燕仪冲进殿中,不管不顾地奔到水晶棺前,泪如雨下。

  阿依古丽被换上了一身洁白的寿衣,是她们回鹘的样式,皇帝吩咐下来,一切都要用回鹘的礼去办,务必要她能够魂归故里。

  然而,人都已经死了,魂归不归故里又有什么意思?那故乡,也未必是她所热爱的故乡。

  阿依古丽的脸色是苍白的,和她的衣服一样苍白,和这满屋子的白幡白衣一样,和屋子外头满地的白雪也一样。

  她的世界原本就是一片苍白。

  “我错了……我错了……”燕仪缓缓地跪了下来,口中不断喃喃。

  她错了,她不该去找王直,不该在天机司里耽搁那么多的时间,她应该……应该先想办法救阿依古丽的!

  尽管,在昨夜的情况下,她似乎完全没有救人的办法,可是,她不应该出宫去,不应该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却不在身边……

  燕仪记得,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她似乎就没有一刻是真心快乐过的,她总是一个人静静坐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死了也好,下辈子投胎,不要再投进这样的皮囊里了。

  有人上来要拖走燕仪,要给阿依古丽的水晶棺钉上棺盖,燕仪哭着、喊着,疯了一般地挣扎着,将整个人都扑到那棺材沿上,阻止他们盖棺。

  趁着拉扯间的混乱,燕仪悄悄地将一块玉佩塞在了阿依古丽的手里。

  那是李容与先前赠与她的,算是李容与的贴身之物,燕仪佩在身上也没有多久,应当……还残存着一丝他的气息吧?

  她知道,这个做法很不妥当,但在这关头,她也没办法从身上找到更多李容与的东西了。她只是想……给她一点慰藉。

  双拳难敌四手,燕仪最终还是被人给拉开了甩在地下,眼睁睁看着那棺材盖儿严丝合缝地盖了上去。

  她闭上眼睛,也阻止不了泪水往下瀑布一般地淌:“你若是还活着,我断断是装傻充愣一辈子,也不肯将他分一星半点儿给你的。”

  盖上棺后,底下的人哭声更大了,有几个还哭得撕心裂肺,燕仪瞧着他们都眼生,大约是贤妃从哪里找来的专门哭丧的人吧,一个个倒是演得动情。

  可是他们之中,有几个人是真心在为阿依古丽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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