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疑心这、疑心那的,不妨滴血验亲!”燕仪突然出现在门口,冲门内喊道。
她来得十分匆忙,跑得气喘吁吁,但还是晚来了一些,卞白英已经在地上跪了许久了。
其实她也晓得,滴血验亲的法子十分不靠谱,若是运气不好,即便是亲生父子,血型也有可能是不一样的,只是,这是目前唯一能证明清白的法子了。
对于燕仪这个突然大叫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皇后皱起了眉头:“平昌公主,这里本宫和皇上都在,哪里容得下你来聒噪!”
燕仪往地上一跪,向皇帝说道:“皇上明鉴,古书中有载,滴血认亲,若是两滴血在水中相容,便是亲生父子,若是不相容,便无血缘关系,皇上若是疑心十皇子的身份,便请用此法证其清白。”
“不可!”卞白英立刻反驳道:“十皇子天生体弱,受不得惊吓,要在他身上取血,弄疼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燕仪简直想要捶地,这都生死关头了,卞白英还在想着会不会吓着孩子的事情,要知道,按皇后这咄咄逼人的气势,若是再不证明清白,只怕阿依古丽和卞白英两个人都要被浸猪笼。
看皇帝的脸色,明显是相信了皇后所言了。
“无妨,卞太医,你不是有安息香吗?给他多吸一点。”阿依古丽说。
“不行!这香吸一点儿倒是无妨,若是吸多了,只怕小皇子要睡上几天!可吸得太少,他便是在睡梦里也会被疼醒。”卞白英说。
阿依古丽环顾四周,幽幽说道:“这里的人都长得丑恶,让他多睡几天,少见几眼,没有坏处。”
皇后出言嘲讽道:“奸情都已经被撕破了,还要郎情妾意缠缠绵绵,真是恶心。”
阿依古丽看了她一眼,从床上爬起身来,一把从乳娘手里抱过了孩子,取下头上的发钗,就要往他手上扎。
“且慢!”卞白英连忙不顾礼节地从地上爬起来,取了安息香放在小皇子鼻翼之下,又从医药箱里取了银针,待小皇子睡着以后,轻轻地在他的手指上扎了一个小孔。
燕仪立刻拿过桌子上的一只茶杯,倒了一杯白水,让小皇子手上的一滴血落入茶杯之中。
那安息香果然神奇,这么硬挤出一滴血来,竟然也没有把小皇子给疼醒。
卞白英立刻也从自己的手上取了一滴血,滴入茶杯之中。
两滴血在杯中稳稳当当沉入地步,始终无法相融。
皇帝见状,从卞白英手里夺过银针,也给自己扎了一针。
皇后立刻大喊了一声:“阿弥陀佛,皇上龙体岂能毁损?”
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茶杯中的血,只见他的血和其中一滴仿佛是有什么奇妙吸力一般,竟缓缓融在了一起!
燕仪松了一口气,手上一晃,那茶杯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千幸万幸,这一把赌对了。
她悄悄地把茶杯放下,趁没人注意,把两只手往衣服上擦了一擦。
这是燕仪留下的后手,滴血认亲的法子只是在古书里记载过,实际上忒不靠谱,也就只有古人肯信,偏偏世人还把古书当作真理。
她进门前,就已经先去了一趟小厨房,一只手抹了清油,一只手沾了白矾,万一这小皇子和皇帝的血型是不一样的,她悄悄伸手往水里掺点白矾,不同血型的血同样能够相融。
而若是加清油的话,即便是同一血型,也不能相融。
皇帝颇为怜爱地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小儿,对阿依古丽说道:“是朕亲子。”
“自然是你的。”阿依古丽抱着孩子递给乳娘,说:“抱下去睡吧。”
“即便滴血认亲,证出来十皇子的确是皇上亲生,但也不能说明卞太医和淑妃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呀!”皇后身边的宫女宜春忿忿地说。
“那么,宜春姑姑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证明淑妃和太医有染?”燕仪问道。
皇后趁人不注意,悄悄给春杏使了一个眼色,然而,春杏好像是浑然没看见一般,只是低着头。
皇后万万没有想到,春杏竟然会在此时装聋作哑,心中大急,说道:
“淑妃在刚入宫时,对皇上百般抗拒,甚至还闹过自裁,后来卞白英开始诊治淑妃之后,淑妃便温顺听话起来,皇上,难道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燕仪反问。
“皇上,臣妾有人证物证。”皇后说。
燕仪没想到皇后还准备了这一招,有些发愣,眼看着皇后拍了拍手,进来两个药童,还没走到皇帝跟前呢,就先扑通跪下了。
“皇上,这两个人是卞白英在太医院的药童,是他最为亲近之人。”皇后说道。
皇帝点了点头,示意这两人说话。
其中一药童说:“卞太医常常以看诊为由,住在太医院不回家。”
“太医要在宫中轮班值守,本就是要住在太医院的,微臣因年纪轻又无家眷,所以常代同僚值班,因而住得比旁人多些。”卞白英解释道。
另一药童说:“宫中妃嫔中,卞太医最常往淑妃娘娘这里跑。”
卞白英解释道:“那是因为淑妃娘娘的身子最差,时常三灾两病。”
药童说:“卞太医亲自为淑妃娘娘煎药。”
卞白英解释:“淑妃的药中曾被人下了益母草,微臣唯恐再出事,因此不敢再假手他人。”
药童说:“卞太医随身带着一个荷包,是从临江殿里带回来的。”
还没等卞白英解释,阿曼达已经抢先说了:“那是我送给卞太医的,里面装的是打赏他的银子。”
卞白英笑道:“微臣见那荷包好看,银子是花掉了,荷包倒是被微臣留着做针囊了。”
说着,他还把荷包从药箱里取了出来,里面果然装着几十根银针。
这两个药童你一句,我一言说了一大堆,都被卞白英或者阿曼达给顶了回去,当真是光明磊落,清清白白。
两个药童再无言以对。
宜春却说:“如此多的巧合,卞太医都能解释得通,可巧合太多,就未必是巧合了。皇上,奴婢以为,即便淑妃和卞太医说破了天去,可这两个人举止亲密,暧昧颇多,依然让人疑心。”
皇后起身拜倒,说:“皇上,宜春说得有理,男女私情之事,着实太过隐秘,要真说个子丑寅卯出来,未必能有什么当真确切的证据,可后宫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好一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燕仪简直要被气笑,“皇后娘娘身为中宫之主,就是这样断案的吗?”
“平昌公主!这里本无你说话的地方,你在这里聒噪不已,是不将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吗?”皇后怒道。
燕仪说:“皇后娘娘,淑妃平白受到冤屈,被折损名节,且此事事关皇家颜面,总该查个确切,不能因一点疑心就冤枉了人!”
春杏一直站在边上角落,到此时一直一言不发,也无人去注意到她。
但在皇后的心里,却已将这小蹄子骂了千遍万遍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春杏早该在方才就出来指证这两个奸夫淫妇,但一直到此时,她都像个死人一般,任由燕仪将矛头指向皇后。
皇后轻咳了一声,再给春杏使了个眼色。
宜春见春杏没什么反应,索性激她出来,说道:
“皇上,皇后娘娘,奴婢与淑妃身边的春杏姑娘向来交好,曾听春杏私底下对奴婢说过几句,说卞太医在淑妃宫中,举止亲密,浑不像个臣属,卞太医为淑妃诊脉时,常常支开他人,只留阿曼达一人伺候,不知是要做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睛自然就都盯着春杏。
春杏看了一眼皇后,不得不站出来,往地上一跪,说道:“回禀皇上,奴婢的确因淑妃总是关着门不让奴婢进屋伺候,而向宜春姑姑抱怨过这些事情。”
皇后心中略微得意,问春杏:“那淑妃和卞太医单独在屋中,你可听到过什么动静?”
“春杏……你……你可不要胡说!”阿依古丽一直犹如局外人看戏一般看着众人一唱一和,直到春杏出来说话,方才有些激动。
春杏虽然不是阿曼达一般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但在这皇宫里面,她大约也是除了燕仪和阿曼达以外,阿依古丽所认为的仅有的可信赖的人了,若是这样的人背叛了她,岂不是太让人寒心?
皇帝的脸色愈发不好,连看都不去看一眼阿依古丽,只是命令春杏:“把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朕!”
春杏倒是显得十分镇定,先磕了个头,才娓娓道来:
“皇上亦知道,淑妃娘娘向来不喜人多,奴婢虽然有幸在淑妃身边伺候,但比不得阿曼达与淑妃关系亲密,曾因此生了些怨言,将这些话说给宜春姑姑。”
“春杏,我们公主哪里对你不好了?”阿曼达抢白道。
“是奴婢一时糊涂,但奴婢是说者无心,宜春姑姑却是听者有意。”
春杏说,“前几日,宜春姑姑来找奴婢,要奴婢今日在圣上面前指控淑妃与卞太医的奸情,说是旁人说的话,皇上未必会信,但奴婢是淑妃的身边人,皇上即便不全信,也会信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