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安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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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依古丽第一次抱着这个孩子,还有些不舍,只是皇帝和皇后在这里,她有千般慈母心肠,也快要化为烟消云散了。

  皇后忽然发笑,说道:“真是好生奇怪,这孩子方才在淑妃和卞太医的手里都不哭,怎么皇上要抱,却哭成这样了?”

  其实,在皇帝要抱孩子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哭了,但这孩子的的确确是在皇帝进来以后才开始哇哇大哭的,皇后这话说得也不能算错。

  皇帝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在床榻上坐下了,也不叫卞白英平身。

  还是皇后掩着嘴笑着说了一句:“哟,卞太医怎么还跪着呐,你是太医院里年青一代的翘楚,跪坏了膝盖可不行。”

  “身子好些了吗?”皇帝并不理会卞白英,只是温柔地询问阿依古丽。

  阿依古丽点了点头。

  皇帝握住了阿依古丽的手,说:“你放心,朕就算是请遍了天下名医,也会治好咱们的孩子的。”

  阿依古丽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皇帝感到了一丝尴尬,讪讪地缩回了手。

  “皇上怎么和皇后娘娘一起来了?”阿曼达见皇上脸色不对,连忙赔着笑脸问道。

  皇后摇着团扇坐了下来,说:“皇上抓到了在药中下益母草的罪魁祸首,已经将人处死了,特地来告诉淑妃一趟,说起来,这原是本宫的失职,调配各宫人手本是本宫的分内事,内务府没有当好这个差,淑妃妹妹莫要怪罪。”

  这时,春杏端着茶水进来了,听见“罪魁祸首”这几个字,竟然连手里的茶盏都晃了晃,差点就晃了皇后一身。

  皇后深深盯了她一眼,接过茶水,并没有怪罪。

  春杏再给皇帝斟了一杯茶,说道:“恭喜皇上,恭喜淑妃娘娘,终于抓获了罪魁祸首。”

  阿依古丽对究竟是谁给她下药似乎并没有很大的兴趣,只是冷冷说了一句:“那宫女既然死了,罪魁祸首是谁,只怕是查不出了吧。”

  皇帝微一沉吟,说:“淑妃,你放心,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也还咱们的孩子一个公道。”

  他们在说话时,十皇子在奶娘怀中的哭声一直都没有停止,奶娘没有办法,只好求助卞白英:“卞太医,那个灵药,烦请你再给小殿下用一下吧。”

  卞白英却摇了摇头,说:“安息香虽对人体无害,但小孩子一吸就要睡觉,吸多了,十皇子成日里睡着,也不好。”

  阿依古丽自从方才抱上了一次自己的孩子,此刻哪里还忍得住?早就向奶娘伸出两只手,表示要抱孩子。

  大约是因为阿依古丽这张脸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的原因,她的身上也太瘦骨嶙峋了,抱着不舒服,十皇子在阿依古丽的怀中始终不肯好好待着,不停地在张望和哭泣,最终将眼神锁定了卞白英。

  大约是因为卞白英从十皇子出生起就整日给他切脉灌药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卞白英的身上有他熟悉的药香,十皇子竟向卞白英伸出了双手,一定要求他抱。

  卞白英十分为难,眼下皇帝还在阿依古丽身边坐着呢,他怎么敢过去抱皇子?

  皇帝伸手接过十皇子抱在怀里,那孩子并没有停止哭泣,只是盯着卞白英看。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宜春吃惊地说道:“好生奇怪,这小小孩儿已经会认人了吗?皇上你瞧,他竟只盯着卞太医呢。”

  皇帝脸色稍有不豫,卞白英连忙取下脖子上一个葫芦状的小盒子,塞在十皇子的手里,说:“皇上莫要误会,这孩子并不是认人,是认得这个物件罢了。”

  果然,十皇子一拿到这个小盒子,就爱不释手地拿在手中拨弄,他的手实在是太小太笨拙,而这个小盒子却是个精细的玩意儿,不管他怎么弄,都打不开那个盖子。

  不过,十皇子手里有了玩具,也就不乱盯着人看了,连哭声都渐渐停止了。

  “此是何物?”皇帝从十皇子手里拿出这个小盒子,放在手心里端详了一会儿。

  然而,皇帝才刚从十皇子手中拿出此物,他就又立刻哭了起来,唬得皇帝只能将东西塞回他的手里。

  “这便是那安息香。”卞白英解释道,“有时小皇子哭得实在是太猛,微臣就用此香给小皇子熏一熏,保证他能快些睡着。想来是微臣用的次数太多了,竟被他认得了,可见小皇子是个早慧聪明的。”

  皇后赞道:“卞太医可真是好本事,医得了病也哄得了孩子,就连淑妃,自这孩子出生以后便不肯抱他,今日也被卞太医哄得抱上了。”

  皇后这句话虽然是在称赞卞白英,但在众人耳朵里听起来,无异于火上浇油。

  而皇帝头上的怒火,早已不必浇便已点着了。

  阿依古丽听皇后的话头不对,便说:“皇后娘娘话里有话,不妨直说。”

  皇后冷笑一声:“直说?本宫怕直说的话,有些言语太过粗俗,不堪入目,污了皇上的耳朵!”

  皇帝低声怒喝了一句:“皇后,注意你的分寸!”

  阿依古丽却说:“皇后娘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倒是不清不楚。”

  皇后冷冷一笑,突然起身,盈盈拜倒在地,说道:“启禀皇上,臣妾要告发敏淑妃阿依古丽,与太医院卞白英有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耸然一惊。

  卞白英跪倒在地,大呼冤枉。

  唯有阿依古丽还算镇定,冷声说道:“原来如此,我说呢,皇后娘娘是不会无缘无故来探病的。”

  另一边,东宫。

  燕仪听了沈复深说的话以后,立刻跑去了东宫找落英。

  她并不知道,在临江殿里即将发生些什么,只是,她的预感很不好。

  而此时此刻,她所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这个没有李容与的东宫。

  落英听燕仪说了几句之后,问道:“你是想让我去查皇后派人给淑妃下药的证据吗?可皇上查了那么多天也毫无头绪,一时三刻,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燕仪却摇了摇头,说:“不,我要你在帮我找找,当初太后娘娘和太子中毒一事,跟皇后有关的证据。”

  落英一愣:“这事儿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如今再翻出来,是不是太过刻意?”

  燕仪说:“只要皇上愿意相信,那么,多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是可以翻旧账的。我知道,太子殿下不会像皇上那样让事情不明不白地过去,他一定会查到什么,只是时机未到,他贸然拿出来,只会坏事。”

  落英点了点头,说:“关于此事,太子殿下的确查出了一些事情,只是当时,无论是太子还是皇上,都急于扳倒张贵妃和她背后的云南沐府势力,所以,只能让这件事情不明不白地过去。”

  “落英姐姐,现在就是那个时机,咱们得还张贵妃一个清白。”

  “你要做什么?”落英问。

  “我要釜底抽薪。”燕仪回答道。

  临江殿里,皇后居高临下地对跪在地上的卞白英说:“卞太医,本宫听说,你日日都在这临江殿里待着,简直比在自己家里的时间还要多些啊。”

  卞白英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微臣奉皇上之命看护淑妃与十皇子,两位贵人的病情多有反复,因此微臣来得勤了一些。只不过,微臣每次来临江殿中,在太医院都有报备,微臣问心无愧。”

  皇后身边的宫女宜春突然发笑,说:“宫中人人都说,卞太医青年才俊,却至今尚未娶妻,不知是否因为每日在宫中待的时间太长了些?”

  “你这么关心人家娶不娶妻,看来你很想嫁给他嘛。”阿依古丽冷冷说道。

  皇后睨了她一眼,说:“淑妃刚刚身怀有孕的时候,卞太医也是日日来请平安脉的,按理说,这女子有孕,在一个多月的时候就能诊出来了,不知卞太医为何到了将近四个月,这肚子再也瞒不住的时候才报给皇上?”

  阿依古丽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不想太早让人知道,特地托他瞒着。”

  “本宫是在问卞太医,淑妃你句句抢白做什么?”皇后质问道。

  皇帝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好了!别吵了!”

  他扭头问:“淑妃,你不想让朕知道,瞒了朕几个月,是不是因为,你根本不想生下和朕的孩子?”

  因为皇帝的这一下拍桌,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十皇子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卞白英连忙说:“皇上即便发怒,也请先将十皇子带下去,小皇子有心悸之症,千万受不得惊吓!”

  “到这关头,卞太医还要先关心小皇子,难道这孩子,竟是你和淑妃所生的孽畜吗?”皇后咄咄逼人。

  宜春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和皇后唱着双簧:

  “这就对上了!或许,这孩子根本就不是那时候怀上的!没怀上,自然不能报备!皇后娘娘,此事说来的确奇怪,淑妃明明是足月生产,可小皇子的身量却和那些早产儿差不多,焉知不是月份上出了问题?”

  卞白英气得脸红脖子粗:“小皇子身量不足,难道不是因为被歹人下了益母草的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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