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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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复深等人都站在门口,李容与抱着李容昔尸身往门口走去时,众将士皆退让两边,唯有沈复深还立在门口,并未相让。

  李容与眼睛有些发红,对沈复深怒目而视,而李容昔脑袋歪在一边,死不瞑目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盯着沈复深,倒令两边的将士有些发怵。

  沈复深缓缓蹲下身子,单膝跪地,道:“微臣祝贺太子殿下斩获贼首,平乱功成!”

  李容与紧抿着双唇,从牙关里吐出三个字来:“你……很好!”

  是夜,无论是纪城还是虞都,都无人入眠。

  太子李容与将叛首李容昔的尸身带回了皇城,以白布裹尸,列于殿前。

  皇帝匆匆而来,还没有奔到尸身面前,就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皇后怒斥太子,指责他不该将逆臣贼子的尸体带到皇城里面来,以致惊了圣驾。

  太子命人将李容昔的尸体送回了他先前所居的太乙殿,暂且停灵,至于丧仪要如何安排,一切都得等皇帝醒了再做定夺。

  诸事处理完毕后,李容与在通明殿里先孝敏皇后的画像前跪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按照常例,新春伊始,可辍朝三日,文武百官欢庆新年。

  但今年,毫无疑问无人有心思过年了,百官都早早候在了太和殿前,准备等圣上一道旨意。

  但那旨意却迟迟都没有下来,一直到大年初三,英国公实在等不下去,他自恃是两朝老臣,向皇帝上了奏疏,要陛下先将四皇子李容昔的后事给定下来,他那尸身若是再在太乙殿里放下去,只怕是要发臭了。

  皇帝痛失爱子,无心朝政,将一切事宜都交给了太子李容与,只是李容与也不敢擅专,与众老臣商议妥后,依然事事向皇帝报备。

  皇帝听得烦了,关了乾坤殿门,众人一概不见,李容与没有办法,只能代发诏书。

  四皇子李容昔犯上作乱,现已伏法,念皇恩浩荡,不予车裂,废为庶人,虽葬皇家陵寝,但不立碑、不起坟,从宗册上除名;

  李容昔生母庶人张氏,教子无方,助其谋乱,赐白绫;

  另一祸首李红雪依然在逃,遣天机司举国追捕,抓住以后不必撵送上京,就地正法;

  云南沐侯府参与谋乱,收回封爵土地,诛其七族,撤销云南藩镇,改以流官三分其地;

  其余参与谋乱者,视其情节轻重,或斩首,或流放;

  战争中罹难者,都予以厚抚;为国捐躯者,赐其家人封爵食户,在纪城往东二十里处立起烈士石碑,凡碑上有名者,子孙后嗣永不加赋。

  而平乱有功之臣,计功志打退沐府雄兵,当记首功,封天武大将军、安南候,食邑三千户;龙向师加封宁国侯;禁军校尉段晓军升为禁军神机营营长;

  八皇子李容承亦封了平宁郡王,继续做禁军大统领;

  沈复深是攻下纪城的首功之臣,得了御林军统领一职,加封冠军侯,食邑两千户。

  诸般封赏下来,三军将士人人满意,朝中众臣也都敬服。

  皇帝听了以后,也相当满意,太子与沈复深本有不睦,皇帝本以为,太子会以公谋私,对沈复深明升暗降一番。

  但没想到,太子不但对沈复深摒弃前嫌,在平乱之战中不但主动推举他做前锋大将,事后封赏也比旁人优渥许多,这令皇帝十分满意。

  这天,李容昔的头七之后,皇帝终于打开了乾坤殿的门,召见了太子。

  “你因身上伤势未愈,虽未亲上战场,但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是很有出息的储君,此番人人受赏晋封,唯你已是东宫太子,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你说说,朕要如何嘉赏你啊?”皇帝问他。

  李容与下意识抚了抚胸口,说:“臣子们有功当赏,有过该罚,父皇交事于儿臣,本就是儿臣分内之事。平乱一事,是三军将士勇猛无敌,儿臣又有什么功劳?”

  皇帝笑道:“此次平叛,旁人的功劳那都是你给布置下去让他们挣的,你这一等功臣朕若是不封,岂不是要我朝野百姓怨朕不公?”

  李容与这才说:“父皇若当真要赏儿臣,不如赐儿臣一个恩典吧。”

  皇帝问:“什么恩典?”

  李容与说:“儿臣此前受了些伤,一直未有好生调养,近来总觉得精神不济,若是父皇允诺,儿臣想向父皇讨个半月假期,去行宫歇上几日。”

  皇帝点头,说:“嗯,宫中事务繁多,你又是爱操心的命,若在宫里,便是歇着也要劳神,好,等出了正月,这些乱糟糟的事儿都了了,你的伤也大好了,朕许你半月假期,出宫去散散心。”

  “父皇若是要赏儿臣,就许儿臣今日出宫吧。”李容与跪请道。

  “今日?”皇帝一愣

  “儿臣的伤养了这许多日,早就无大碍了,朝中事情虽然繁杂,但父皇既龙体无虞,也该去听听朝臣们说话,儿臣就不要再越俎代庖了。”李容与说完这话,小心翼翼地觑着皇帝的脸色,生怕惹他不快。

  皇帝倒没有什么不快的神情,沉吟一会儿,说:“罢,都随你!”

  李容与出了乾坤殿后,早有落英候在外头,背了个包裹,还提着他的赤水宝剑,一见他出来,立刻就跟上来,低声疾速道:

  “天机司的人消息灵通,在查访逆党李红雪的下落时,于虞都以西百余里的登州城,看见了季青枫。”

  “确定?”李容与问。

  “是,说是那季青枫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应该就是燕仪姑娘。”落英说。

  李容与点了点头,从落英手里接过包裹和长剑,径直往宫门口走去。

  “天机司的王直卖给了咱们这么大一个人情,不知道要怎么还?”李容与轻笑道。

  落英跟上前去,欲言又止:“杨家兄弟就在皇庄等候殿下,殿下……”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宫里的事情也不少,我一走,东宫还是得你盯着。”李容与拍了拍落英的肩,示意她停步。

  落英却有些不放心:“殿下虽然挂心燕仪姑娘,但亲自去找,是不是也太点眼了些?还是让杨家兄弟,或者再加派人手去……”

  “季青枫孤身一人,大摇大摆走在我大虞地界,我若再不去会一会他,只怕是真要变天了。”李容与已经走到宫门口,早有侍者牵了马来。

  那匹马是西域名种,脚程极快,两日就可赶到登州,李容与跃马而去,只留下落英一人在宫门口望了许久。

  而他并不晓得,与此同时亦在城楼之上望着的,还有昔日的回鹘公主、如今的敏容华阿依古丽。

  “公主,咱们别在这里站着了,回去吧,好不好?”阿曼达忧心忡忡地看着阿依古丽,“太医不让你每天吹风。”

  自从到了虞国以来,阿依古丽每一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站在窗口望风,望云,看树,看墙,先前还只是在寝殿里站着,这几日乱局已定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日日都上宫墙城门来吹风。

  阿依古丽伸出手指了指李容与一人一骑扬尘而去的背影,说:“你瞧,那是不是太子殿下?”

  阿曼达顺着她手所指的方向望去,说:“是啊,不知他这么急匆匆地出宫去是要做什么?”

  阿依古丽唇角牵起一抹轻笑:“他去找燕仪了,也不晓得她现在可还安好?”

  燕仪失踪了多日,他们也都悬心了多日,只是先前虞都城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人人自危,谁也没有办法出宫去找她。

  “公主,我们回去吧,好不好?”阿曼达扶着阿依古丽,一心要拉她回去。

  阿依古丽一直站到了李容与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才恋恋不舍地走下台阶。

  她们俩才回到临江殿,赵安就过来了,带了皇帝的口谕,要她去乾坤殿侍驾。

  自李容昔起兵反叛以来,皇帝久不入后宫,自然也没有传唤过阿依古丽,若细算起来,有快一个月没有见过她了。

  妃嫔见驾,本该要沐浴更衣,但阿依古丽从来不肯弄这些虚功夫,连发髻也不梳,重新披上才脱下来的狐皮大氅,便去了乾坤殿。

  皇帝比一个月前她见到他时要瘦了很多,鬓边也新添了不少白发,整个人越发地显得老态龙钟起来。

  阿依古丽心中感到厌恶,有些想要发呕,殿中点着火炉,暖气正旺,阿依古丽从外面冷风里进来,一受热,愈发难受,还没来得及请安,就夺门而出,靠着门外栏杆干呕起来。

  只是她从早上起就什么也没有吃,竟什么都吐不出来。

  皇帝不以为忤,他对这位美貌妃嫔,总是有着极大的耐心和容忍度。

  待阿依古丽吞下宫女递过来的一盏花茶,勉强舒服了一些又再进殿后,皇帝马上拉住了她的手,温言道:“你的手总是这样凉,你的侍女不晓得给你备个手炉吗?”

  阿依古丽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说:“皇上找我什么事?”

  皇帝笑道:“无事便不能找你吗?”

  “皇上应该有许多国事要处理,我就不打扰您了。”阿依古丽站起来欲走。

  皇帝拉住了她的手,沉声道:“阿依古丽,你别走,陪朕说会儿话,如今这宫里,就只有你能陪朕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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