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音随意地找了家酒店，简单熟悉一番后就去了周衫学校。
正是中午，大学校园的食堂里，人声鼎沸，人群息壤。找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林苏音傻傻地站在一座食堂前，闻着饭香摸了摸早已空扁的肚子，竟觉得食堂里的饭菜无比美味。
打听了很久，依然没有周衫的消息，林苏音试着给他打过电话，却徒然发现，他早已换了电话号码。
她慢慢转身，失望地往校门外走，缘分就是这么巧，在学校里找了半天没找到，竟然在离开时，让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清瘦的少年。
他身后背着大大的吉他，骨骼分明的手挽着一位白皙的女孩，两人并肩朝她走来。
心里所有的担心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就那么消失了。他看上去过得很好，身边女孩子也很漂亮，两个人很配。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失望，林苏音急忙背过身子，假装并没有看见他们。
好在她带着帽子和墨镜，又穿了长风衣，包裹的这样严实不可能被认出来吧？
余光瞟到他们走远，林苏音长长地舒了口气，口袋里手机响个不停，是苏衍。
想到昨晚莫名其妙的争吵，林苏音觉得有些好笑。
接起电话，清冷的声调传来：“见到你的小男孩了……”
言语中充满了揶揄和醋味，林苏音撇撇嘴，不置可否。
“我已经派人把林苏乐送进医院了，强制的，你妈似乎对我颇有怨言。”
“谢谢你……”
林苏音心里一暖，原来，在她为别人心猿意马时，他还默默地站在她身边。
“你什么时候回来？”别扭却又关心的语气。
“我现在看看有没有机票，有的话晚上就到了。”
“你在那住一天吧。”苏衍冷哼一声，“为了见他，连夜赶过去的，不累么？”
他什么都知道。
林苏音忍不住弯起嘴角，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就这样吧。”
从头到尾都是苏衍自说自话。
他的声音还在耳边，林苏音傻傻地握着电话，似乎在等他先挂。
帽子忽然被人摘走，她诧异地抬头，看到了那张桀骜倔强的脸。
“我先挂了。”她收起手机，表情尴尬地朝他笑了笑，“你认出来了啊。”
周衫没有说话，表情冷漠又疏离，只是伸手又摘去了她的眼睛，淡淡说：“你不热么？”
十月的天气，早晨清冷，中午却还是艳阳高照，她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只是忙着打听周衫的下落，一时间忘了热。
“吃饭了吗？”
不过一个多月没见，眼前的男生似乎长高了很多。
林苏音摇摇头，觉得身上燥热，又把风衣脱了下来，露出一身纯白的蕾丝裙。
周衫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风衣：“走吧，带你去吃饭。”
这样合适么？
林苏音脚步犹豫，远远地看到刚才那个女孩背着吉他等在远处，轻笑一声：“算了，我出去吃，你陪你朋友吧。”
她走到周衫身边，伸手要去拿衣服帽子，却被周衫死死拽住，他眼里依旧是坚定又倔强的光，拉着衣服的手并没有打算放开。
“我来是想跟你说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我饿了。”
周衫扯开话题，一脸的不以为然。
这么看来，倒跟傲娇的苏衍有几分相似啊。连说“我饿了”时的神态都一样，明明就是生气，却还要装作不在意。
林苏音轻笑一声，看看远处等待着的女孩：“不如你叫她一起，我请你们吃饭。”
“不用。”周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思忖几秒，果断走到那女孩面前，说了些什么又返回来。
那女孩朝他摆摆手，笑容灿烂。
“走吧。”周衫拉过林苏音手腕，迈开步子往校门口走去。
林苏音惊讶：“你就这么放着人家不管啊。”
少年别扭地皱了下眉：“走不走？”
因为是中午，学校周围的饭店人满为患，找了几家都没有合适的。
“你住哪儿？”
“啊？”
“去那附近吧。吃完了你回去休息。”周衫看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语气有些松动。
似乎恢复了之前的熟络，林苏音眯起眼睛，逆着光看着他好看的侧脸：“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很困？”
傻瓜。
周衫挠了挠后脑勺，并没有答话。
餐桌上，林苏音不停地给他夹菜，看着他修长又骨骼分明的手臂，不禁心疼：“你太瘦了啊，多吃点吧。”
刘海顺从地垂在眼前，遮住了周衫浓密的眉毛，他垂眸，语气清淡：“我不饿。”
见他兴致缺缺，从头至尾又黑着一张脸，林苏音也没了胃口。
满桌子的饭菜就这样被晾在了一旁，两人都垂着头，胸腔里似乎憋着一股气。
“对不起啊。”为了表现得很自然，林苏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酸涩的柠檬水入口，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周衫你拧眉，嘴角不自觉地往下压。
“上次说去送你的，结果却给忘了。”林苏音清了清嗓，声音略带沙哑，“还有你哥哥的事儿，很抱歉我现在才知道……”
“他自己作死，怪得了谁？”与林苏音想象中略有不同，提起周迩，周衫满脸怨恨。
“为了那么个女人，自杀，呵……”打开了话匣似得，周衫冷笑，“我宁愿他不是我哥。”
原来，周迩是因为秦丽才自杀。
林苏音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幕后凶手。如果不是她当初为了报复乔雅心，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蝴蝶效应，当初的一个决定，引发了这么一连串的后果，她始料未及。
饭后送她回酒店，周衫在她门前停下脚步。
林苏音踌躇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周衫，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可能听完故事，你会恨我。”
周衫惊讶地抬眼，却看到她脸上黯淡的悲伤。
林苏音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对别人说起自己的遭遇，只是每一次讲起时，都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儿似乎早已经是上辈子的羁绊，恍如隔世。
看着周衫依然淡漠如水的脸，林苏音尴尬地张了张嘴：“很让人难以置信吧？其实说起来，你应该恨我，如果不是我当初的报复举动，可能你们现在都好好的……”
她坐在窗边，周衫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静静地听她讲完，却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愤怒，没有激动，没有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