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因为睡意朦胧而含混不清,可却一字一句地刻进了林苏音的心里。
这就够了吧。
只要他还愿意站在她这一边,她就什么都不怕,无所畏惧。
林苏音闻着他身上沁人的清香,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别墅周围的绿化很好,清晨天刚刚亮,就有鸟儿清脆的鸣叫作为大自然的闹铃,叫醒熟睡的人群。
林苏音在床上伸个懒腰,往苏衍的方向抱过去却扑了个空,再看一眼,空荡荡大床上只有她一个,哪里还有苏衍的踪影。
这一大早去哪儿了?
林苏音先去拿手机,微信里,苏衍的早安问候温暖又让她脸红心跳。
“醒了吗我的小懒猫,公司临时有事儿我来处理下,醒了就起床,该吃吃该喝喝,等小爷我晚上回来临幸你。”
呸,不要脸。
林苏音握着手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想要关了窗户再睡个回笼觉,微信却又亮了起来。
上次林苏音跟苏衍在医院外遇到了林苏乐的主治医师李医生,当时林苏音就问苏衍要了联系方式。
得知有人捐献心脏后,林苏音便一直想要查出捐献者是谁,想着这么大的恩情,总是要表达感谢之意。
可李医生发来的信息却让她有些疑惑。
“林小姐,捐献者不愿意透露信息,也不愿意接受您的感谢,所以很抱歉。”
林苏音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是救人性命的大好事儿,为什么不愿意透露姓名?
“另外,林小姐,您妹妹该入院了,手术之事还是越快越好,这么拖下去,怕是别的患者也需要啊。”
“谢谢李医生。”林苏音飞快地回复,“我妹妹最晚明天入院,麻烦您了。”
看着李医生的微信,林苏音无法按捺自己的好奇之心,忍不住给苏衍打电话。
苏衍那边似乎在忙,电话响了两遍都没人接,林苏音怕打扰他,就不再打了,快到中午时,他才回过来。
“想我了?”
一开口就没个正经。
林苏音皱皱眉,语气颇为严肃:“你不要闹了,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件事。”
“嗯?”
“苏乐的那颗心脏捐献者是谁,你能帮我查下吗,我问过李医生,他说,捐献者不愿意透露自己信息。”
苏衍捏了捏眉心,一上午的会议让他疲惫不堪,他耐心地安抚自己的小猫:“人家既然不愿意,就别查了呗,可能,人家只是想做好事不留名呢。”
“可,可太巧了。”林苏音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想啊,你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然后,就突然出现了,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你帮我查一下吧。”
林苏音隐隐地觉得心里不踏实。
见她坚持,苏衍只好答应。
快到晚上时,他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语气似乎比平时严肃许多。
“你们公司原来有个设计师叫周迩是吗?”
林苏音点头,却发现他并不在自己面前,忙说:“是啊。”
“是他的心脏。”
周迩?
他,他死了?
“你在听吗?”苏衍听到对面没了声音,“喂”了两声。
“苏衍,周迩是秦丽包养的那个男人,他,他是周衫的亲哥哥。”
也就是说,这颗心脏,是周衫捐献的。
可上次见面,他们都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周迩就死了呢。
更让她心疼的是,周衫还那么年轻,如今,他是真的一无所有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都离他而去,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很孤单?
黄昏的光线是浅浅的橙黄色,从窗户照进来,让原本就昏暗的室内多了丝微微亮光。
林苏音握着手机瘫坐在床上,眼前却是少年倔强的脸。
十月了,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味,一阵清风从窗口吹进,口鼻中都是那股柔和的清香。
他早已开学了吧。甚至忘了去送他。
在他最难过的时候,自己浑然不觉地在为一些琐事烦心,而他却在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后,心心念念地把心脏捐献出来,只为了能帮到她的忙。
林苏音鼻子一酸,忽然心疼起那个男孩来。
想要打电话给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开口。
于是,手指反复地婆娑着屏幕上那个男孩朋友圈里的唯一一张自拍,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庞甚至看不清晰,可背景却是林家门前的一棵大树。
他一定很难过吧?
太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室内的光线也逐渐变暗,苏衍回来打开卧室的灯,才发现林苏音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
他脚步清迈,从背后抱住她瘦弱的身躯,视线却落在了她手机里的照片上。
心微微一痛,抱着她的手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你……”
“苏衍,周衫的哥哥死了,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死了。”
“……”
“他忍着悲痛,把心脏捐献了出来。可就这样,林苏乐还不领情,你说,她是不是很不知好歹?”林苏音回过头来,苏衍发现她眼角一片冰凉。
苏衍勾了勾唇,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有那么重要吗?”
“他很重要!他是我朋友!”
索然无味。苏衍知道不该跟一个小男孩争风吃醋,可亲耳听到她口中说的“他很重要”,烦躁便抑制不住地从心头升起。
“我饿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眼睛,冰凉的手指牵起她的手,“我现在很饿,你帮我煮粥。”
林苏音顿了顿,似乎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冷血无情的人是自己心爱的男人。他没有心的吗,听到这样的故事,难道不会动一点恻隐之心吗?
“我想去找周衫。”
林苏音抽出被他覆盖的手,小声却又坚定地说。
苏衍沉默良久,半晌才轻笑一声,赌气似得说了句:“随便你。”
于是,“哐当”的摔门声在耳边响起,林苏音穿一袭米色风衣,步子坚定又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中。
空荡荡的房间里,苏衍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闭上眼,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疼得他没有起身追上去。
既然拦不住,索性就让她去吧。
隐约记得周衫说过他的学校。根据这一点点信息,林苏音出发了。
机票没买到,只买到了唯一一张硬座。而苏城离周衫的学校,有十六个小时的车程。
车厢内味道浑浊,林苏音带一定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她双手抱在胸前,遥远的路途让她困得睁不开眼,但因为周围嘈杂的声音又无法入睡,等到了周衫所在的城市时,已经是中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