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假死药对人本就有伤害,聂欢颜还中了箭伤,她那般孱弱的身子,凌恒不敢有任何的假设想象。
鬼手神医掏出酒壶浅咂一口,怎么忍心看自己的徒弟如此为情所困呢。
“你就放心好了,有老头子在这里,只要没有外力的伤害,这女娃儿定是能活下来的。”
凌恒恭恭敬敬对着鬼手神医躬身作揖,行了个大礼,“那就多谢师父了,这段时间还请师父多费心。”
“这还像句人话。”老头子心里酸酸的,能得他徒弟一声师父也是很不容易的。
也不是那不知趣的人儿,在凌恒还没来得及跟他计较为何泄露了消息之前,便转身溜出去了,美其名曰不打扰小两口谈情说爱。
但其实凌恒也多是默默地守着聂欢颜而已,并没有说什么,只需那样默默地陪伴就够了。
这时候聂欢颜恰好也是有意识的,听到了之前他与鬼手神医的话,心里满是感动,如释重负。
“阿兄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来的,再不叫阿兄担心。”
虽然想到以后宫里的九五之尊就和她没有关系了聂欢颜还是会有点失落,但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诱惑力还是要更大一点的。
她也不愿意再回宫受那般苦楚,那般入骨的情思终究不属于她。
仔细感应了一下周围,聂欢颜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总有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她的记忆又变得混沌起来,好像她之前就这般躺在这里过。
而就这深更半夜的,正是筹划阴谋诡计的时候,时刻注意着凌恒的凌太傅也还没有睡,凌家书房的灯还在长明。
“他心里有气是好的,可这气不是针对皇帝……”
反正凌太傅就是一直想要把宇乾拉下来,让凌恒上位,也不知道是图什么。
即使是有野心,他也应该想自己登基才对呀。
想想聂欢颜,“那个女子终究是个祸害,可如今竟然还杀不得救不得。”
要是杀了聂欢颜,凌恒会彻底崩溃,再也没有什么能激发出来他的野心,给他一个造反的理由了。
但是留着,她又太容易将凌恒控制住,凌太傅不想自己的儿子长于妇人之手,喜怒哀乐全被人牵扯。
抬眼看死不正经喝酒啃鸡腿的鬼手神医,“你可有什么办法让聂欢颜一直便那般假死?”
“办法是有,但是那女娃儿的身体承受不住,时间久了凌恒也会找老头子我拼命。”
鬼手神医心有戚戚然,不怎么同意凌太傅这么极端的做法。
“重情重义有牵绊是好事儿,你也别太逼恒儿了,小心他真的与你翻脸,恒儿不愿意受那俗位的牵绊,你如了他的愿就是,本来这只是先皇对他的一个补偿,他不喜欢就变成枷锁了。”
“加过大事怎么能由得了他胡闹,先皇遗志,他便是不想要也得接着。”
得,凌太傅就是这么的坚持,鬼手神医这么多话儿都白说了。
抹抹嘴巴,他不打算再这里待下去,省得被自己徒弟抓住了,又是一番教训。
“当初老夫欠凌太傅的人情也还清了,今后恒儿的事我不会再管,太傅好自为之吧。”
神医他老人家本就是洒脱之人,看不惯凌太傅的筹谋,凌恒还是他的徒弟,做师父的自然更加偏向他。
不等凌太傅做出反应,便立即飞身而出逃回了忠勇侯府。
这是他最后一次给凌太傅递消息了。
宫里皇帝陛下,陪了涵昭仪一夜,第二天就直接下旨黜朝三日,以表示自己对聂欢颜的哀恸思念了。
“能得皇上如此相待,涵昭仪来这世上一朝也算是值了。”
这是朝里朝外宫里宫外绝大部分人的想法。
就小莲为聂欢颜愤愤不平,“她们那些人既然如此羡慕,何不自我了结了生命来博取皇上的欢心呀。”
都是一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在他们感叹皇上对聂欢颜如此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人死后任何追思只不过都是枉然而已呢?
月姑姑哭笑不得,她知道棺材里的不是聂欢颜,但是不能将实话说出来劝小莲,也就憋着了。
见识了小莲对聂欢颜到底是有多么忠心,不容许任何人说她一句不好。
这些天来假惺惺哭丧,实则看热闹幸灾乐祸的人都是被她赶出去,怎奈皇上默认了,那些妃嫔才没有闹。
可就是这样,月姑姑就更加为这个丫头担心了,清荷苑今后无主,她们这些下人也是要从新分配去各宫的。
小莲现在将人都得罪了,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没看半夏他们已经在巴结那些主子,为自己谋出路了嘛。
小莲梗着脖子,“我这条命都是昭仪的,不去伺候新主子。”
按理说清荷苑也还是要留两个打扫的丫鬟下来的,只要那时候争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月姑姑叹气,既然凌恒给她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那么就只有她来收拾了。
宇乾黜朝三日就真的什么都不做不听,收了聂欢颜的棺木三日。
到第三天晚上才回了自己的承乾宫,依旧将尹公公留下来替自己表达哀思。
这等圣宠又让后宫女人疯狂嫉妒了,都在想幸亏涵昭仪早死,若不然她们也会想尽办法除掉她的。
皇帝陛下回到承乾宫就发现自己寝殿烟雾缭绕的,好像人间仙境。
那里面的摆设竟然与聂欢颜初承恩泽时的一模一样,他的躺椅就那么横在中间。
宇乾不自觉走过去,拿起旁边的酒壶,突然乐声响起,他似乎看到了聂欢颜在向他缓缓走来。
那女子一袭素裳青丝披散,额前一滴华盛又带着妖冶,这正是聂欢颜平日里懒懒散散时的打扮,也是韶涵的穿着风格。
皇帝陛下迷惘了,不知眼前人是谁回来了,站起来透过飞舞的层层帷幔走过去。
“涵涵是你吗?还是阿涵?”
猛然后退两步,“不,不,不,涵涵就是阿涵。”
他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刚才回来之时路上两个小宫女偷摸说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