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心中是这么想的，他还是一边让人找秦娘的娘家人求证，一边把这些话记了下来。
毕竟，他们小两口说不定当时正吵架呢，也未可知。
“大人，民妇胡氏，是卖糕点的，那天有一个穿得还挺好看的女孩子来买点心，说什么忘了带钱，她真的忘了带钱，难道身上连首饰也没有带吗？分明就是想赖我的钱……”
“闭嘴，”龙飞皱起眉：“你以为他们是谁？那女的是长安圣女，男的是我们当今圣上，怎么会赖你的钱？”
“是，是是是，”胡氏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恕民妇冒犯，民妇冒犯……”
“起来吧，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们二人呢，你继续说。”
“是，大人，那姑娘没带钱，说是让自己相公送来，可左等右等，她那个相公也没来，后来我们城里的赖皮王二出言调戏她，她还卸了王二一条胳膊，哎呦那个血溅得哟……”
龙飞听着这模样，似乎有点像，又问道：“那姑娘到底是什么打扮，在你们店做了什么，都细细说来。”
那胡氏就把凤逍遥从没带钱被人奚落，到被人调戏，都细细的说了“……此事民妇的丈夫和王二都可以作证，句句属实。”
龙飞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被人如此奚落还没有发火，最后也只是卸了一条胳膊，这不像是凤逍遥的作风啊。
任哪位公主在这个穷乡僻壤被人笑话，都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更别说自幼被人捧在神坛的长安圣女了。
“好了，你下去吧，下一个。”龙飞让人记下胡氏的话，看向最后一个人。
“回大人，草民苏祁。”苏言看着自己的叔父走上来：“这一对小夫妻，我见过的。”
“哦？那你说说，他们是这么样子。”龙飞看着这位老头，他的话似乎更可靠一些。
“草民在南巷里开了一家小面馆，那天进来了两个客人，那女子是穿红的，男子是穿绿的，那男孩子脸上冷冷的，都没个笑，那女孩子就柔柔弱弱的牵着男人的手，跟在后边……”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龙飞心中大概已经有了一个印象。
一个穿青色长袍的冷漠男子和一个柔柔弱弱很好欺负的女孩子，在面馆吃了饭，又去买糕点，女孩子显然是不受宠，单独出来又被人调戏……这肯定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和小妾，但绝不会是凤逍遥和龙君天。
凤逍遥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姿态。
调查的结果也出来了，这三人遇到那一对年轻情侣的地点都离得不远，龙飞也就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走吧走吧，没什么收获，回去洗洗睡吧。”
“大人，那女子真的不会是……”胡氏贪那一百金币，还是有些不甘地问道。
“废话，要真是长安圣女，你还有命活着？”龙飞啐了一口，“走吧走吧，去别的城市。”
“那一男一女，是你什么人。”城主府内，苏言俯在白狼皮的地毯上：
“不是什么人，不过是萍水相逢。”
“你可知道，事情若是暴露了，是什么样的罪。”城主叹了口气，他自己也是魔怔了，不过是因为不喜欢龙飞的为人，就瞒下这么大一件事来。
“城主大人也听见了，他们要查的是龙皇陛下的行踪，谁不知道瀚海龙现在是大长老管着，若是我们真的说了出来，必然会得罪龙皇陛下，神仙打架，我们凡人就莫要掺和了。”
“你这分明就是掺和了。”城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还有你叔父，也是在帮你撒谎吧。”
“苏言不知，苏言之前并未从叔父口中听到这二人。”
“柔柔弱弱？长安圣女怎么会是柔柔弱弱的姑娘，你这个叔父，也聪明得很啊。”
“城主大人恕罪。”
“罢了，我现在要是罚你，岂不被人看出端倪，我也要受连累。你下去吧，自己好自为之。”
“谢城主大人。”
凤逍遥怎能想到，凤宫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记忆中的凤宫是极美的，那日从下界历练归来，看见那熟悉的青砖黛瓦，就几乎要落下泪来，薄薄的暮光洒下，给巍峨的凤宫亦笼上了一抹暖色，门口不认识的守卫看着她手上的通行玉牌，满眼的惊喜：“五公主！”
这三个字一喊出来，其他守卫也都亮了眼睛：“真的是五公主？”
“怎么，你们都认识我？”凤逍遥不禁轻笑。
“小的是才选上来的，不认识公主殿下，只是在下界就常常听见公主殿下的事迹。”
“哦？他们都是怎么说我的？”凤逍遥倒是有几分好奇。
“听说五公主圣手丹心，行医救人，医术又极高，那可是菩萨下凡呢。”
我有这么圣母吗？凤逍遥无奈地摸了摸脸。
“哪里，我听说的是，公主殿下实力超凡，一把诛仙剑能上山伏虎，下海灭蛟，简直是天女下凡呢。”
“没错没错。”
“不好好做事，又在这嚼舌。”
“夜统领。”一干小伙子们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站直了身子，“统领教训得是，我们这就走。”
凤逍遥浅笑着看向出声的那位少年，当年喜欢跟在她身后腼腆小孩，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身为凤宫三千禁军统领，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皇姐回来啦。”
“回来了，”凤逍遥拍了拍凤轻夜的肩膀，这小子长得比她高了一个头，夕阳为他打下了长长的影，凤逍遥摆摆手走向他身后巍峨的凤宫：“我走啦，你快去吧，今天凤仪宫定是要开家宴的。”
如今再站在凤宫门口，凤逍遥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那天暮色静好，阳光落在她的双肩，犹带些青涩的少年微微笑着：“皇姐回来啦。”
如今，却只剩断壁残垣。
空气中弥漫着凤族特有的血腥气，青砖黛瓦都成了一片焦黑，似乎还能见到不久前的火光漫天。
满地的残尸，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身体，凤族人，都是奋战至死的。
“惜华，惜华！”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形，凤逍遥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前面那倚着墙的身影，正是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