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安玲珑的事情写在信上,叫秦放送到山上后,宋子安才动身前往殊华宫。
殊华宫里,徐郑已经久不闻消息,但她依旧过得很好,她不怕死,但她在死前,至少要见一面徐其。
但是徐其还在刑部大牢,每日咒骂他的君王,他似乎笃定宋子安不会杀他,全然不见刑部尚书丰归放在眼里。
念在过往功绩,宋子安没有对他动刑,但并不代表,他就会毫无底线地容忍。
“来人,”在进入殊华宫之前,宋子安转头看向周弥,“着人将徐其带进宫……不必与他客气。”
周弥颔首,回头看了眼身边的太监,小太监言见心明,悄然离开了原地。宋子安走进了殊华宫,殊华宫人已经很少,裁剪过半的人可堪伺候,却已不见当日热闹。
宋子安一进去,青云便吓得跪地,徐郑坐在门口晒太阳,当初疾言厉色,而今似乎连表情都懒怠动了,目光定定地看着房顶。
她不是个喜静的人,也从未有过如此安静的时候,宋子安心里忽然有点奇怪,“她在看什么?”
青云表情暗含一点期待,紧紧低头看着青石板,轻声道:“回禀皇上,娘娘没看什么,只是在发呆,娘娘她心里——”
“青云。”徐郑皱眉看向她。
她是徐郑,败就败了,不屑委曲求全,也不想再得恩宠。
青云难受地抿了下唇角,宋子安淡淡站在院中,不曾靠近,淡淡道:“既然你还能听得懂人说话,朕便不多言,安玲珑的解药,你还不准备交出吗?”
徐郑冰冷地勾起嘴角,“皇上不是宠爱安茹意吗?现在竟为了安玲珑来求我,怎么,莫非你又移情别恋了?”
青云头上瞬间落满冷汗,宋子安却不为所动,微微笑道:“朕第一次爱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这一生,也只会有那一个。”
“那你还为安玲珑来?”徐郑眼帘一动,心下微酸,“你就从没爱过冷玥?爱过华妃?或是……我?”
“便是冷玥,朕也想过给她一个荣华的未来,”宋子安转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周弥自觉退到了后面,宋子安淡淡道,“但你们过贪,也过于狠毒。”
徐郑冷笑,“我们狠毒?你扶持安茹意?便要杀了我徐家、冷家,却说我们狠毒?”
宋子安目光一暗,“徐郑,你也和冷玥一眼疯了吗?没有安茹意,你们两家照样要退,冷都死,因为他罄竹难书!至于徐其,他在朝多年,他手上干不干净,你比朕清楚。”
徐郑依旧不屑,却听宋子安续道:“你能狠心对幼儿下手,朕却没有对徐其动粗,但今日,却是不得已了。”
徐郑一愣,霍然站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她话音未落,门口忽见两个带刀侍卫推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已经苍老,头发散乱,浑身上下都透着疯狂与恶毒,张口便骂。
“无耻小儿!你竟敢对我无礼!你别忘了是谁守护西晋多年,老子还把女儿送进宫让你睡了三年,你他娘的竟敢对我无礼,你个野啊——”
带刀侍卫毫不犹豫地揍了他一拳。
徐郑大叫一声,欲上前看,却被几个宫女按住,连同青云都无法再抬头。徐其也愣住,他在监牢这么多天,这却还是第一次受到殴打。
“你、你敢打我?”徐其不敢置信地看着宋子安,“你竟敢打我?你难道不要安茹意的性命了?哈哈,也是,你连丞相都敢杀,又怎么会在乎安茹意,你啊——”
又是一拳,徐其毕竟年老,长途跋涉之下,又在监牢那种地方待了不少时间,两拳下去,已经缩成了一团。
徐郑大叫,“宋子安!你无耻!你怎么能对他动手,宋子安!”
“朕为何不能?”宋子安站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锋利,“勾结鞑靼,向自己的国家挥戈,若非朕压着,他早就该被五马分尸!”
徐郑骂道:“胡说!都是你胡说,你为了安茹意,你连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送站,你不得好死,你会不得好死的!”
“他没有说错!”突然,徐其出声了。
徐郑惊愣,“爹?”
徐郑哈哈大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冷冷瞥了眼徐郑,“他没有说错,我的确勾结鞑靼,但那又如何!是他先对我不仁,我凭什么要对他有义?!”
徐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爹爹,你怎么会这种事?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是他用女儿的命威胁你对不对?!”
“愚蠢,”徐其冷笑,“女儿,当初你让我交出兵权,我就骂过你愚蠢,但是你不信。如果我拥有兵权,你怎么会被关在冷宫?你就是杀了安茹意,他宋子安也不敢对你半分不敬!”
徐郑傻住,“爹,你……真的做了通敌卖国之事?”
徐其不以为意,“区区鞑靼,算什么敌人?若我能成功,他宋子安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徐郑,都怪你!若不是你自甘下贱帮他,我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这个不孝女害的!”
徐其越骂越起劲,连着将宋子安与徐郑骂了个狗血淋头,难听的词句总没个止歇,过了许久,他才发现不对。
宋子安没有生气。
他静静地看着徐其,脸色没有半分起伏,徐其突然骂不下去了,浑身寒毛蹭蹭往外冒,竟倒退一步。
而后,猛地被按倒在地,宋子安的脚步终于抬起,却是一步一步走向徐郑,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这宫中的刑法很多,不知他的身体是否受得了,你,要试试吗?”
徐郑咬牙抬头,“宋子安!”
“还是,你要青云替他试?”宋子安再问,眼中,终是只剩下冰冷。
青云大惊失色,“不要啊!娘娘救我,不要对我动刑,娘娘!青云跟随你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放过我,交出解药吧娘娘,娘娘!青云求您、求您了!”
徐郑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一切,忽然觉得无比荒唐。
她所做的一切,谋害安茹意,计杀皇嗣,为的不就是让宋子安痛苦?可现在,宋子安没有痛苦,只有无情。
她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我给你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