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茹意深吸口气,随后抱起了昭丽,回头凝望大殿门口的宋子安,只此一眼,尽力记住他的深情与纠结,“……皇上保重,臣妾告退。”
随后,蓦然转身。
他们都需要时间收拾情绪,或许分开一段时间,对他们两人来书,都是好事。
“柳绿,你留在皇宫照顾昭阳,桃红、邱紫随本宫一起走,”安茹意看向另一名乳娘,“晚姑,带着昭丽的东西,我们走。”
“等等!”宋子安忽然叫住了他们。
他几步上前,来到安茹意面前,深深地看着她,随即又看向昭丽,手指沿着婴孩乖巧可爱的脸颊划过,将一枚令牌交给了安茹意,“带着这个,若有急事,可派人直入宫城,无论何时。”
安茹意看着突然凑近的丹凤眼,鼻子隐隐泛酸,声音放柔了,道:“我会的,你放心,照顾好昭阳,还有玲珑,爹爹始终是挂心于她的。”
宋子安目光闪烁,“我会。”
“我走了,不要送我。”安茹意将昭丽抱了起来,凑到他面前,“送一送昭丽,你的女儿。”
宋子安轻叹口气,转身抱起了昭阳,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碰了碰他们的小手,“等他再大一些,抓周的时候,我想办法带他去找你。”
安茹意眨眼:“那他的百日宴,你要好好办,但是不要太奢侈了,小家伙本就贵极,过富伤运。”
“还有昭丽若是能睁眼了,你要派人通知我。”宋子安柔声道,“小黄鹂的眼睛像谁,我要第二个看,你别忘了。”
“还有昭阳可以咿呀学语的时候,你也要告诉我,他说了什么。”安茹意叹道,“别忘了要教他喊娘亲,别叫什么母妃,太庄重了,娘亲亲密些。”
等两人终于说完,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昭阳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昭丽的手,软软的手指勾在一切,就像白云一样好看。
他也知道不舍啊,安茹意闭上眼,将脑海里的回忆打散,低头看着怀中的昭丽,微微抿了抿唇,“孩子,哥哥舍不得你,你要争气些,早点睁开眼睛……”
车队一路向外,禁军在旁开道,谁都知道,安茹意要去城外的云华观为安广能祈福,为了安全,那山下已经布置了守军,云华山里外都被查过一遍,山上早就运了东西,翻修了许多地方。
人手足够,所以速度很快,那里如今已经是皇家的禁地。
宋子安在城头上看着马车渐远,直至他最后消失,他才看向了更远处的层峦,可惜的是,从皇宫看出去,却看不出哪座山头才是云华观所在的山。
它藏在绿意蓊郁中,她可以看见皇宫,而自己却看不见它。
谢恒在后方静静站了许久,对宋子安行礼道:“皇上,您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该回去休息了,娘娘此刻想必已经抵达了云华观,消息每日正午都会派人送过来的。”
宋子安默了一下,转身道:“回太和殿。”
……
皇宫的人将道观布置得很妥帖,东西运上来是有些麻烦,但运上来后,却可直接放在旁边新搭建的木房中。
凌风道长没有介意他们的大动作,他随遇而安,反而乘机让人将自己住的地方也收拾得更舒服些,很是随和亲人。
安茹意将昭丽抱到了他的面前,凌风道长喜滋滋地放下拂尘,颤巍巍的身体竟然直了起来,将昭丽抱进怀中逗弄。
安茹意目瞪口呆,却见昭丽无来由地乐呵,叫旁边的乳娘都惊呆了。
凌风道长又将孩子抱给乳娘,随后拿起拂尘,带着安茹意来到了后山,来到了那清冽的山泉边上,“这泉水带药,但它并不是万能的,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这泉水煮药,为小黄鹂沐浴。”
安茹意问:“什么药?”
凌风道长笑了笑,又道:“你随我来。”
他带着安茹意去了书房,道观中他唯一不让人擅动的地方,书房里堆满了书,整理得非常干净,可见此地对他有多重要,但是他却道:“孩子,这个地方,从此以后,就是你的了。”
“我的?”安茹意恍惚明白了什么,“您是说,我可以随意看您这书房中的东西?”
凌风道长点头,又叹道:“孩子,贫道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教导你,所以头三个月,贫道会帮昭丽去除五脏重毒,但是其后的时间,你要自己学会为她祛毒。”
安茹意一惊,“才三个月,我如何学得会?”
“你学得会。”凌风道长信誓旦旦地看着她,“孩子,我道无虚不会看错人,别的人或许学不会,但你可以,因为你是她的母亲,也因为,你有两世的灵魂,拥有比别人更强的天资。”
安茹意险些被他这句话惊到腿软,“你、你知道?!”
凌风道长微笑,“孩子,贫道选中你并非巧合。我一直在等一个传人,已经等到了现在,你是最合适的。”
安茹意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长说的‘两年’之约,便是为此?”
凌风道长有些无奈,“两年,也仅够你看懂这些书、记下这些书,你也需要它们续命,这些书中,有很多你暂时不能理解的东西,甚至……”
他顿了一下,沉声道:“有关你重生的玄妙之秘,若是教给不能信任之人,必将天下大乱,但是若让它们就此失传,贫道,死不瞑目!”
原来如此,安茹意怔怔地看着他,许久,忽地跪了下去:“师父在上,徒儿安茹意,叩拜。”
凌风道长大笑两声,伸手将她扶起来,眼中含泪:“好徒儿,随我来!”
那一瞬间,安茹意仿佛看见了当日出嫁时,静静注视她的安广能,她刚刚去世的父亲。
凌风道长最后带她走进了书房最后的密室,拿出了一本极薄的册子交给她:“孩子,本书里的内容,你要现在就记住!”
安茹意背后一麻,不知为何,当这薄册落入她手中的时候,似乎有一股暖流也顺着手心涌入,叫她不自觉抖了一下。
“孩子,还有一件事。”凌风道长低声道,“贫道自觉在这西晋独占鳌头,但我师门当年有一叛徒,此人之后代,将是你今生最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