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您怎么亲自来了？”
守门的侍从见到来者，连忙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跑来点头哈腰，“嬷嬷往屋里坐。”
本来是三个人围坐在火盆边赌钱，另外两人也行了礼就低头灰溜溜的出去了。
“人呢？”嬷嬷站在门外，问，“开口没有？”
檐边的雪微融，轰隆隆塌下去一大片。
雪片四间矮屋围成的狭窄院子内飞舞。
“奴才也没想到这宫婢的嘴能这么硬，软硬不吃。奴才就想着饿到她开口为止，所以才……”
“带我去看看。”她说。
前几日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她知道君后容易心软，所以一开始也没为难那个犯事的宫婢。
结果宫婢坚持说是圣女要去君后住的旧宫殿。她就将人提到了这里来严加审问。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真的有人想要借题发挥也能造成让人头疼的麻烦。
君后已经很多年不管这些事多年，朔宫内也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多？这十分有彻查到底的必要。
两人来到右手边的矮屋门前。
“嬷嬷请！”侍从揪着袖子在门角挥了挥，露出谄媚的笑容，“这里以前就是关疯子的，长久没人住，都结网了。里面腌臜肮脏，要不让奴才将人带出来给嬷嬷审问？”
她根本没理会他，抬脚往里面走去。
屋内只有一扇被木板封起来的小窗，点点亮光从横斜压叠的木板缝隙间透进来，但无力照亮这浓厚的昏暗。
“快起来，嬷嬷来了！”侍从先一步跑过去，用力踢了踢倒在草杆铺成的床上的人，“还想装死？”
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动静，在他看来是在无声的反抗他而让他丢了脸。
他气的更加发狠一脚踹在宫婢的肩膀上，宫婢在他们的注视下由侧躺变成仰面倒去。
侍从忙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拉起来，一瞧那张被凌乱头发遮挡的脸变得青白，这分明就是个死人了。
“嬷嬷这不怪奴才，奴才也是想让她尽快开口，谁知道……”
嬷嬷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目光变得敏锐，一把抓开宫婢散乱的头发。只见她的脖子已经被割断了一半，结块的褐色血渍染了她半个身子。
侍从只看了一眼就将人甩出去，吓得魂不附体，“这，这不是我做的！”
“你守在这里，有别人来过没有？”嬷嬷问，低沉下去的声音已经显示出事情的严重。
他想也没想就拼命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奴才谨遵嬷嬷吩咐，看管一刻也不敢放松，绝对没人来！”
……
“死了？”赵姬一下子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搭在腿上的狐狸毛毯子也滑到了地上。
黄莺将其捡起来折好后放在软榻一角，点了点头，说：“千真万确。奴婢还看到那个看管的人将尸体偷偷扛走了。嬷嬷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好看了。”
真是天也要帮她，赵姬冷笑。
本来还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隐患，结果不用她动手，就已经有人帮她把人杀了。
不过是谁做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脸上得到笑意又变成了迷惑。
“王妃，赵国公主到了。”有宫婢进来传话。
赵姬暂将那事搁在一边，望向门口等着即将进来的人一脸冷漠。
喝口茶的功夫，两名宫婢在前引路领进来一个穿着翠绿袄裙的女孩。
女孩脸圆圆的，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像是嵌在白玉上的两颗黑宝石，虽不是标准的美人却灵气逼人。她神态有些羞怯，可不管看向哪里眼中都带着新奇。
“长姐！”她开心的小跑几步，被黄莺冷声拦下，“在朔宫需称王妃，请公主务必记着。”
“长霓参见王妃。”赵国公主咬了咬下唇规规矩矩的行礼，再没了高兴的神态。
“黄莺，给公主搬张凳子过来。”赵姬的脸上泛起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等长霓公主在她身边坐下，她却还不准备搭理，而是漫不经心的跟一同前来的宫婢说话而将人故意晾在一旁。
“大王子呢？不是说大王子去接人，怎么没一起过来？”
“大王子和晚凝公主带赵国大臣去见大君了，王子命奴婢们先领公主来见您。王子说，王妃定是十分思念赵国的亲人，所以公主的住处便安排在侧殿，方便王妃同公主说话。”宫婢道。
“下去吧，都出去，留黄莺一个人在这里伺候就行。”赵姬的脸色更加冷了一点。
来的路上长霓还想着两人见面时定是十分热闹，说起家乡的事情长姐许会因为思乡心切而难过，她定要好好安慰长姐。
如今来看，她这位长姐同她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格外的冷漠可怕……
“大王子对长姐一定很好吧？”她试图先开口打破这种僵硬的气氛，“我一进来就发觉长姐住的这地方有些眼熟，细看才想起来原来和我们赵国宫殿内的装饰有几分相似。来的路上，大王子还告诉我说长姐……”
“你我不是一母所生，你不用叫我长姐。”她看着长霓天真烂漫的样子就觉得厌恶。
她被迫嫁到朔族来忍辱负重的这些年，这位赵王后亲生女儿却在众人的呵护中快乐的长大。
“父皇让我来的时候问问王妃过得好不好，这下子父皇可以放心……”
“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说他们派你来的目的。”赵姬道，有些事无法写在书信中自然是要派人传话，而长霓这种看上去天真烂漫的人肯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至于这捎带一提的关心，她不屑接受。来到朔族五年，赵国才想起来关心她。
“犹豫什么？他们让你带来什么消息？”
长霓一脸茫然，“没有啊，没有特地让我带消息。我只是……”
“那你来做什么？”她跟这位长霓公主根本不熟，当初她离开赵国的时候长霓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皇后舍得把宝贝公主送到这种地方来，就为了看看我这个早就被遗忘的人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