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洛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摸到床头柜,打开第二次抽屉,摸出一个小药瓶,取出一粒,和着温水吞了下去。
这是安定片,她现在每晚都需要辅助睡眠的东西,如果没有这些安眠药物,洛凝通常会整夜失眠。
恍惚中再次醒来,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洛凝暗暗叹出一口气,随手掏出了枕头下的夜光小钟。
“原来才不到十一点,看来得加大安眠药的剂量了。”洛凝有些无奈的嘀咕,一粒安定才让她仅仅安睡了三个小时而已,实在是一件让人十分担忧的事情。
醒来,再怎样辗转反侧,也始终睡不着,洛凝有些烦躁,大概经常失眠的人都会有如此的症状。
从床上起身,只着睡衣,光脚踩在铺了厚厚地毯的地板上,呼啦一下拉开窗户,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洛凝的大脑更加清醒,并且再也没有睡意,她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想要喝水,才发现桌上的水杯是空的。
“瞧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她自嘲的笑了笑,穿上拖鞋,端起水杯出了房门朝楼下茶水间走去。
佣人们都睡着了,只有巡夜的保镖在宫堡里面进进出出,以此来保证宫堡的安全。
是不是因为整天生活在这样一紧万分戒备的环境里,她的情绪才会烦躁不堪呢?洛凝自己也不知道,她猜想大概是心灵的创伤太严重,她才会如此。
茶水间紧挨着宫堡的停车场,下意识的往外瞥了一眼,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洛凝惊讶的瞪大眼睛,一辆白色的两箱车静静的停泊在停车场的角落里。
愣了足足两分钟,生气,愤慨,不解,委屈,无奈等种种负面情绪,一下席卷了她。现在洛凝的心里如同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随后,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霍修斯的书房门口,里面果然还有动静,霍修斯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声音很小,她根本听不清楚。
大脑快速旋转,洛凝有了主意。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霍修斯一愣,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或许是祥叔,这个时间还没有睡觉的人,也只有他了,想到这里,他安心了许多,随之用眼神示意站在对面的属下去开门。
“夫,夫人……”一见来人是洛凝,顿时惊慌失措。
“你怎么来了?”霍修斯大吃一惊,一向沉稳的他也变的不淡定。
洛凝非但不吵不恼,相反表现的非常淡然,她似乎有意无意的一直盯着那个慌张到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到哪里的下属,眸光暗含深意。
“这么晚了,见你没回房间,看到书房还亮着灯,猜到你没有睡,所以给你端来一杯咖啡。”洛凝一直面含微笑。
她越是这样,房间里面的两个男人越是慌张。
霍修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洛凝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以她的性格,是不会有这样的语气的。
“这位是谁啊?怎么这么眼熟?”洛凝把咖啡放到桌上,转而笑嘻嘻的对着那个霍修斯的属下。
年轻的属下一慌,顿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你先出去吧。”霍修斯沉声开口命令道。
年轻属下仿佛得了大赦一般,急匆匆退了出去。
现在书房里面就只剩下霍修斯和洛凝两个人,他们俩都沉默着,谁都没有开口,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有一种让人非常不适的压抑。
“是不是你派人跟踪我?”洛凝再也忍不住,盯住霍修斯一字一句的问道,声音很轻,但是却字字严厉,充满了质疑。
“你怎么会这样问?”霍修斯沉声问道。
对于洛凝的质问,其实他并不是十分惊讶,聪明如他,早就已经把她的想法猜测出来。
“刚才那个人是你派他跟着我的是不是?还有之前的罗德,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洛凝不想再跟他转圈,于是直截了当的质问道。
霍修斯沉思了一下,坦然道:“没错”。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已经答应给我足够的自由,让我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虽然心中早就猜测到是这样,但是真正听到霍修斯承认的时候,洛凝心里还是震惊了一下。
真正直面现实的时候,洛凝仍旧非常痛心。
“我担心你,看不到你的每分每秒我都在为你担心,我害怕你会再出什么意外?那些人并不是在跟踪你,他们只是要保护你!”霍修斯铁青着脸,沉声说道。
他试图靠近洛凝,想要去握住她的手,但是却被洛凝狠狠的甩开了。
“霍修斯,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会相信吗?你自己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你那么做,无非就是害怕我再去医院看望闵子皓,对他旧情复燃是吗?”洛凝的情绪一度失控,她边哭边问。
心里难受极了,仿佛有人拿着无数的细针在扎自己一般,疼的入骨,却又找不到伤口。
“你是我的妻子,我派人保护你,难道不应该吗?”霍修斯也恼怒起来,或许是因为洛凝说中了他的心思,也或许是因为洛凝提到了闵子皓,他才会如此的气愤。
“我不是,我不是,如果做你霍修斯的妻子,必须得放弃自由的话,我宁愿不要这个称谓!”洛凝的情绪终于崩溃,她声嘶力竭的哭喊。
纤细的身体因为哭的太厉害,而无法正常站立,她蹲在地上,缩着身体,痛苦失声,
这些日子洛凝的精神和身体状况都不好,所以她这一哭,整个人显得更加柔弱。
霍修斯看到她如此模样,心疼极了,洛凝伤心大哭,他的心都快要她的哭声中碎掉了。
霍修斯重重叹出一口气,踱步走到洛凝身边,俯下身子,沉声哄道:“对于不起,不要哭了好不好?你的身体才刚刚康复,如果你再这样哭下去,会对眼睛不好”。
语气充满无奈,心疼和无尽的宠溺,洛凝不语,仍旧痛哭,似乎要把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所有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有时候,她自己都会奇怪,从什么时候起,她变成一个这样爱哭的女人?
任凭霍修斯怎么哄,洛凝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只是一味的伤心,一味的哭泣,一味的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霍修斯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蹲下身子,搂住痛哭流涕的洛凝,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凝似乎哭累了,终于停止了哭泣。
“我保证以后只要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从今天开始,我会吩咐所有的手下,让他们停止对你的跟踪。”霍修斯沉声保证道。
雕刻般的英俊容颜,盛满了无奈和心疼,两道浓密的眉,紧紧拧成一股绳的模样,狭长的眼睛满是担忧,霍修斯的神色却是端正的,可见他刚刚的保证,全是发自肺腑,绝对不是敷衍了事。
尽管霍修斯字字真诚,但是洛凝始终不领他的情。
霍修斯显然急了,他着急的问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擦掉眼角最后一滴泪水,苍白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洛凝猛然转身,抓住霍修斯的胳膊。
霍修斯心中一喜,面上的阴沉消散了许多。
灿烂一笑,盯住狭长的眼角,缓缓开口:“修斯,如果你真的爱我,放我走好不好?”
“什么?”霍修斯大吃一惊,豁然起身。
“我只是想要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和时间,每天呆在这里,我会感到强烈的窒息。”洛凝也随之站立起来,她决定坦白自己的心声。
霍修斯显然还接受不了洛凝的想法,他的大脑此时已经变得一片混沌。
“我给你足够的自由好不好?”霍修斯有些担忧洛凝这次是真心想要离开,所以再次重申道。
洛凝没有反应,仍旧怔着一张脸。
“小凝,我已经跟你保证过了,我绝对不会干涉你,也不会再派人跟踪你,这样难道还不可以吗?”霍修斯从前绝对不会想到,一向自负的他会用如此的低微的口气来祈求一个女人。
“修斯,你是真的爱我吗?”洛凝扬起小脸,神情认真。
“当然”,霍修斯几乎不用思考,就说出了肯定的答案。
“可是你给我的爱,就像是牢笼一般。”毫无血色的唇角,漾起一抹失落的笑。
那样的忧伤,刺痛了霍修斯的眼眸,他心中一痛,开始自责。
洛凝顿了顿继续说道:“曾经答应跟你结婚,更多的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知道的对吗?”
洛凝这样坦白,霍修斯的心反而更加揪紧。
“我知道,但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因为在我的意识里,不管有没有那个孩子,你都只能是我霍修斯的女人!”霍修斯的语气仍旧充满一种骨子里的霸气。
那是他一直认准的事情,又怎么会有错误?
惨然一笑,洛凝继续说道:“现在那个孩子没有了,我现在大脑很乱,每天都很烦躁,现在安眠药都已经不能很好的帮我入眠。”
“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霍修斯突然非常愧疚。
洛凝无奈一笑,回道:“修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要责备你。”
举起双手,盖在脸上,遮挡痛苦的脸庞,许久之后,她颓然放下双手,认真的继续说道:“一切都是我的原因,我想离开一段时间,重新梳理一下自己的人生”。
她转身,走到霍修斯面前,与他面对面站立,凄凉的笑着,“修斯,我呆在这里,每天都会觉得窒息,你能理解那样的痛苦吗?如果你一定要我留在你的身边,我并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是那样的我只能如一具行尸走肉!”
话已至此,洛凝不想再多说什么,她转身走出了书房,只留下一脸错愕的霍修斯。
这一夜,注定两个人,会彻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