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带着两个年轻姑娘走出房门,朝小区最高大的别墅走去,那里住着顾子仁夫妇。才走了几步路,忽然隐隐约约有三、四人迎面而来。
秦老夫人微微一顿,身后的翠儿当即明白过来,高声唤道:“秦老夫人在此,前方是何人?”
对面人等也发现了秦老夫人,立即停下脚步,一把温软的声音遥遥传出:“原来是婆婆,我是媳妇小红。”
说完,一道人影排众而出,袅袅婷婷的行至秦老夫人的面前,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
秦老夫人素来最喜有礼之人,也颇为讲究规矩,像顾子仁从小就学会了晨昏定省,秦老夫人便要另眼相看,而顾子宇从来没有学会这些东西,在秦老夫人眼中便是狂放不羁的浪子,但不得重任。
小红曾经贴身伺候过秦老夫人,自然知道她的好恶、脾性,上来就恭恭敬敬一个大礼,让秦老夫人暗中点头,“这个媳妇虽说不如若彤知书达理,但正因为如此,诚心之处可不输于她。”
秦老夫人堆起满脸笑容,薄怒道:“你身怀六甲,怎能轻易挪动身子?那些月嫂、姑娘是怎生做事的,也没人提醒两句吗?”
跟在小红身后还有顾家专门聘请的两位月嫂,以及伺候她饮食起居的两位年轻女孩子。两位年轻女孩子久在顾家,怎会不知秦老夫人的性子,谁都不敢抗辩一二,齐刷刷低下了头。
倒是两位月嫂最近才进入顾家,不大懂得豪门权贵家中的规矩,也不晓得其中的厉害,一听秦老夫人的责怪,乡间妇人的撒泼性子顿时冲上脑门。
其中一人高声说道:“此事怎能怪我?我也说了两句,但小红听不进去,我有什么办法?”
另一人也是愤然说道:“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是非不分?问都不问,就将责任推到我们头上!当我们是什么人?”
“说的也是,我们好心来帮忙,却被别人随意呵斥,真是没素质!”
“不就是仗着有几个臭钱!好了不起吗?”
“不就是因为有背景才赚的钱!”
……
秦老夫人顿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越听脸色越是阴沉。小红见状,暗道:“不好,这两个嫂子切莫牵累了我!”
小红立即转身厉喝道:“将这两个泼妇赶出门去,将此事报知管家。”
那两位年轻女孩子闻言,出手如电,瞬间将两位月嫂制住,还将她们的嘴巴用手帕堵上。
两位月嫂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被两个女孩子绑了个结实。她们满脸惊骇,各个都目瞪口呆,浑然料不到寻常看起来斯斯文文、唯唯诺诺的两个女生那里来的这般手段和力气,。
这两位月嫂自然不知,这两位女孩子都是在很小时,被顾家从孤儿院里领出来,专门培养的家里人。数理化、国英政史等诸般知识固然有所学习,武功也学了一些,对付专业高手力有不逮,但对付寻常妇人却是手到擒来。
秦老夫人本性虽然急躁,但很重面皮,自家身份尊贵,若与两个泼妇计较起来,很不像样子,但若是不让这两人吃些苦头,秦老夫人又没这般大度,正在左右为难。此时见小红不等自己发话就当机立断处置了两位口不择言的月嫂,为自己出了口恶气,秦老夫人嘴上没多说,心里却颇为欣赏。
小红又带着歉意的说道:“是媳妇管教不严,让这两人冲撞了婆婆。还请婆婆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秦老夫人笑道:“不过是两个不长眼睛的鸡婆,有什么要紧的?还能比得过你肚中的孩儿?再说这都是那个老货没有事前调教好,贸贸然将两个不懂事的混账塞给你,你也不用为此事内疚。”
小红说道:“多谢婆婆宽宥,小红下次定当严加管教身边的人。”
秦老夫人点点头:“理当如此。这些泥腿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没有强硬手段,仅仅施恩,只会养出一群白眼狼。哼哼,老顾是白活了这么多年!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忘了!”
小红脸色微变,连忙说道:“其实,顾大管家操持家务几十年,样样都做得十分妥帖。今日之事,怕是他也没有想到!”
秦老夫人摇摇头,淡淡说道:“你也不用为他说好话。他这人,我明白的,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心软了些。再加上,年纪大了,诸般事情又多了不少,难免有些失误。看来,是该将事务调整一番了。免得做事的人累的半死,不做事的人活的太过滋润。”
小红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刚嫁入顾家没有多少时日,威信不立,不敢多言,只能听着秦老夫人的打算,在一边唯唯诺诺。
秦老夫人牵起小红一只手,笑眯眯的说道:“正巧,我原本打算去瞧瞧你。可没想到在这里遇上。来来来,到我屋里坐坐。”
小红赫然一笑,“理应媳妇向婆婆请安,怎敢劳烦婆婆轻动?”
秦老夫人拉着小红并肩而行,笑道:“那是平常礼数。现如今嘛,你身子重,多有不便,就不用天天过来。”
小红抬头看向秦老夫人,张嘴本想说句感谢的话。可没有想到,秦老夫人的脸色突然一变,目光森寒,只欲择人而噬。
小红不知道秦老夫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变成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吓得肝胆欲裂。
无名小区实际上就是顾家小区,本是顾家在杭州市的大本营。早年秦老夫人还常住在此,只是后来儿子们都长大了,秦老夫人嫌市内空气混浊,每每有窒息之感,便搬到山清水秀的郊外。若非担心小红肚子里的孙子,秦老夫人也懒得搬回来。
这座小区内别无他人,都是顾家子弟或者顾氏集团的高层人物,因此,自从顾家发迹之后,这里的环境一直在发生着变化,先开始是大兴土木,将一排排旧式住房推倒,重新修建起一栋栋漂亮的三层小楼。
接着就是广种树木草丛,改善生活设施。经过两代人十几年的建设,顾家小区内林木森森、绿荫重重,纵然比不过公园,也相差无几。
秦老夫人行走的小道两旁便种了两排柳树,晚风吹过,发出沙沙响声,原本清凉怡人,秦老夫人往日也颇为喜爱。
但现在,一条白线亮起,划破了枝条,割裂了凉风,悄无声息的刺向秦老夫人心头的禁娈。无怪乎秦老夫人睚眦欲裂,怒气勃然而发。
一句“狗贼!”尖锐刺耳,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