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瑶原本还保持镇定的坐在位子上,以为那些大汉不会供出自己。可她忘了,刚才大汉们无意间朝她看了几眼,就这几眼暴露了背后主使者。只要谢启方不是瞎子、傻子、呆子,怎么也能猜到是李瑶的大手笔。
见到谢启方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坐在顾诗媛身边的李瑶才放弃了侥幸心理,清醒过来,再也没有愤恨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恐惧。
“你,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过来!”李瑶面对高大、魁梧的谢启方,有些焦急和害怕的问道。接着又强调了一句,“我是李家大小姐,我爸是李焕!”
见到李瑶流露出的色厉内荏,谢启方并未有在意,无视她的警告,面无表情的继续走了过去。
李瑶内心焦急如焚,但嘴上依旧强硬的说道:“你再向前一步,我可就不客气了!”
谢启方脸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脚下不停,几个跨步又缩短了不少距离。见自己的威胁没有起到作用,李瑶银牙一咬,心中一横,霍然站起,伸手从手提包中拿出撒手锏。
一把金光闪闪,通体黄金打造,镶嵌着钻石的小巧精致手枪出现在雪白细嫩的小手中,亮堂堂的枪口对着逼近过来的谢启方。
“傻逼,你再走啊!你再走过来啊!”似乎在掏枪的那一刻,李瑶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头长发披散开来,一张俏脸扭曲狰狞,一双大大的媚眼充满了血丝,透着一股癫狂的兴奋,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枪口也因此不断上下左右无规律的晃动,无论指向何处,都激起一片恐惧的尖叫声。
刚刚还热情澎湃的青年男女们此时都有些后悔没有早些离开,谁都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竟然随身还带着一把手枪。须知流弹无眼,就算开枪的人并非是有意针对他们,但谁也不能保证,子弹在乱飞乱撞中是否会伤及到无辜,何况,大家清楚的看到握枪的人都激动成那样,倘若真的开枪,天才知道子弹会飞向哪里。这种对未知危险的恐惧让人群的骚动更加剧烈,已经出现逃离现场的现象发生。
面对闪烁金黄色光芒的枪口,本身便是玩枪行家的谢启方不由得笑了,疯狂的大笑,语气中满是讥讽的说道:“你真敢毫不犹豫的开枪?那你的手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为什么枪口不敢对着我的胸膛?你到底害怕些什么?害怕杀人?还是害怕被杀?怎么?从没有杀过人?”
每走一步,谢启方就问上一声,最后一句问完,胸口已经是低在枪口上。这一下,无论李瑶怎么颤抖,只要扣动扳机,就能将眼前这位让她出丑的仇人毙于枪下,连神仙都救不了。
可越是这样,越是能轻易报仇,李瑶的脸色便越差,本来涨红的脸已经苍白的犹如死人,双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就仿佛这把精致的手枪有千钧重量,几乎快要拿不起来了。
“呯”清脆的枪响,让众人都吓了一跳,连一向自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莫曦都变了颜色,围在李瑶四周的女孩子更是不堪,急忙缩头趴在椅子下面,倒是跟在莫曦身后的几位保镖呼啦一声将莫曦围的密不透风。
别看现在的年轻人各个好勇斗狠,一副不怕死的摸样,那顶多是吓吓善良的乖宝宝,真遇上同类,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也不过是拿些木棍、砍刀专门朝手、脚,或者不太重要的部位招呼。倘若真正面临死亡的威胁,甚至失手伤害了对方,早就自己吓得魂不附体、束手无策,能够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跑的人已经算是胆子贼大了。
只有一人不仅端坐如常,甚至双眼亮晶晶的仿佛放射着光芒。这人就是谢启方名义上要保护的对象——顾诗媛。只是无人能懂得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当然现在也没人看着她,都将视线集中在谢启方、李瑶两人的身上。
当枪声响起时,酒吧内响起短暂的尖叫声,随后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有人躲在桌角,有人趴在地上,还有的人宁愿被别人压在身下一声不吭,如此种种,各显神通,但无论何人看着袅袅青烟升起,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李瑶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重量一般软软靠在谢启方的胸口,双臂无力的垂下,额头上满是沁出的冷汗,小嘴儿大口大口的踹气,断断续续发出低沉的饮泣声,双目紧闭,看那摸样儿犹如不懂事的小女孩儿闯了天大的祸事,回家找家长哭诉,显得那么可怜兮兮。
“呼!”谢启方心神放松下来,双手握着金黄色手枪,低头看着地板上一颗还冒着青烟的窟窿,在心里有些后怕的咒骂道:“尼玛军火公司的废物们,劳资问候你们十八代女性祖宗,妹妹滴,造个玩物手枪质量倒是好的冒泡,真要上战场的枪械怎么总是有质量问题?”
原来刚才李瑶已经被谢启方的强势逼的心神动摇,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根本就丧失了对外界刺激的正常反应能力。谢启方瞅准时机立即施展内劲布满胸口朝前一撞,李瑶双手手腕一疼,下意识的松开了沉重的手枪,一下子掉落下来,但在那一瞬间扳机已经被她无意识的扣动,恰好谢启方左手闪电般伸出强行按下了枪口,要不然可就真正要用胸膛尝试一下子弹的威力。
耳边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低沉声音,“你,你是个怪物,你真的是不怕死,你怎么会不怕死!呜呜,你怎么会不怕死!”谢启方的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暗自自嘲道:“不怕死?谁能不怕死!只是作为一名士兵,我不能怕死,士兵要是怕死,你们这些人说不定就得死了。嘿嘿,像我这样的人,早已经习惯了死亡,看上去当然像不怕死,但也仅仅是像而已。”
李瑶毕竟出身豪门大户,本身又并非是疾世愤俗的愤青,也不是怨天尤人的自大狂,从小就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在心神失守的那一刻确实产生了晕眩,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当她稍微清醒一点,便立即离开了谢启方的怀抱,抱着头做回自己的座位。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谢启方给李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那一瞬间,李瑶可以肯定,眼前这位让自己丢尽了脸面的家伙不是装作不怕死,而是真的不怕死,面对着枪口,他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依然若无其事的走到自己面前,凶巴巴的吼着自己。
但是,当谢启方夺走了手枪之后,李瑶砰砰乱跳的心才安定了下来,甚至有一种解脱感,心里装着的不是愤怒,不是恐惧,也不是害怕,而是无奈,深深的无力。
也是在这一刻,李瑶的脑海浮现出了英雄两个字。不可否认,每一个女孩子在情窦初开的时候都怀揣着一个罗曼蒂克式的浪漫英雄梦——一位勇敢的白马王子打败了恶龙,或者巫婆,救下了美丽、可爱的公主,两人由此陷入爱河,不久喜结连理,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以前她以为像莫曦那样有抱负的人才是有担当,有勇气的英雄,甚至幻想过嫁给他,尽管莫曦对她若即若离,十分没感觉,她也仍然努力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就好似孔雀开屏。
今天眼睁睁看着谢启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当着面将自己家聘请的保镖打得落花流水,还顶着枪口羞辱自己,李瑶不仅怨恨之心大减,甚至由怨恨转为忐忑不安,暗自想着,“这才是不畏生死的英雄!好可怕哦!”脸上火辣辣的发着烧,有些不敢见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颇为陌生的情愫悠然勃发,让她惊慌失措,不知所以。